苏锦凉第二天再回青楼的时候被老鸨丽娘骂得很惨,她一边悲苦地擦着桌子一边默默地接受丽娘说她夜不归宿在外偷汉子的骂名。
只能自认倒霉了,谁叫昨天一时糊涂就跟着陆翌凡回沉香苑了呢?
要说起昨晚还真是一场激战,主题同样是围绕苏锦凉外出偷汉子没能顺利完成任务展开的,指控人是陆翌凡,他宣称自己只是出去盯梢了一个可疑人物,耽搁了一会,没想到在回来的路上正好碰到了那个窃盒之人,和他过了几招,因为担心苏锦凉的安危便无心恋战,匆匆收场,并且翻来覆去地找了她一个时辰,谁知道她正和一无耻狂徒打情骂俏,完全忘了任务这回事。
苏锦凉立即果断地骂他不要脸:
一、你明明是出去看美女,所以才让无耻狂徒有机可乘!
二、你明明是打不过人家,别企图拿担心我来当挡箭牌!
三、你就是见不得人家比你有钱比你帅,居然诬赖人家是无耻狂徒!
陆翌凡当即就被气到了一个巅峰,一拳过去,二人立刻掐架,重砂在一旁呐喊助威,鼓动寰照下注。寰照劝架无能,二人仍是打得不可开交,最后他终于凭借自己是残疾人士这一弱势身份博取了同情,平息了战祸。
尽管没有顺利完成任务,但好歹勘破了那人身份,苏锦凉跟寰照汇报了这一猜测后,这事也算是告一段落,并未受到什么惩罚,只多加派了个任务来抵过。
听上去还是很轻松的,在初三与十五那天做一个情报的交接工作即可。
所以苏锦凉算是有惊无险地离开了沉香苑,还心满意足地吃了很多的梨子。
只是没想到第二天却因为擅自夜不归宿挨了丽娘的狠批,丽娘本翘着个生财五指手骂得正在气头上,突然瞥见门口光景,陡然收了声,踢了她一脚,低声道:“接客去!”然后面上的表情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陪着笑脸朝门口迎了过去。
苏锦凉怔了一会才明白她所指的接客是什么,并没有某种不好的含义,便也慢吞吞地跟上去了。
“哟!这不是青阳公子嘛~今儿个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呀!”
苏锦凉陡然一惊抬起头,这才算是见到了正版的青阳君。
那人正是青阳家的三公子青阳炎,他身着淡紫的衣裳,华贵天成,丰神俊朗的模样,一双眼睛不算太大,却十分的有灵气,一看便是心灵剔透之人。
他的眉目虽说不上是多么的俊美绝伦,可聚在一起便是天生一派风流,让在场众人均不能从他谈笑风生的面上转开半分。
他身子微微一侧,身后现出另一个人儿,那突然华溢的光彩更是让满座的呼吸都顿时屏去大半。
英挺隽秀,润如美玉,形容宛如三月的春风,正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苏锦凉顿时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卫灼然,怎么又是你!”
青阳炎诧异地回过头望着他,一副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和外边的小妞有一腿的表情。
卫灼然只得苦笑,有些后悔直接把自己的名讳告诉这么冒失的姑娘,果真她不假思索地就说出来了,这下可好,不出半日,天下人都会知道他卫灼然来东齐了,来的还是东齐的妓院。
丽娘听了顿时两眼一亮,回首啐了苏锦凉一句:“死丫头!卫公子的名讳也是你能直呼的?!”语罢又摇着帕子迎了上去,她当然知道卫灼然是谁,所以更是卯足了功夫,笑得比那春花还要灿烂,“卫公子啊,今日您们二位大驾光临可真是要折煞我们软玉楼的姑娘们喽,姑娘们……”
她话还没说完,顿时整楼的姑娘便满面红光地蜂拥而至,看得苏锦凉心里一阵疙瘩。
那青阳公子却忽一扬手,满场的女子皆未入目一般,朗声道:“我只想找杜姑娘,不知杜姑娘在否?”
丽娘笑得九曲十八弯地陪道:“青阳公子,可不巧了,危楼这几日身子不好,怕招待不周,怠慢了您……我们这还有霏霏,柔儿……”
“不必了。”青阳炎闻言当即就转身欲走,皱眉道,“扫兴。”
卫灼然却一副无所谓去留的样子,依旧摇着他的冰骨玉扇。
“青阳公子!”丽娘连忙拉住这一摇钱树,又是笑得一脸谄媚,“我突然想着危楼这几日身子养得也差不多了,丽娘现在就叫人去唤她梳妆打扮一番,好好招待公子,公子请……”
青阳炎听到这里才略一扬眉,朝着厅堂一角的四方桌走过去。
在场的男人们都大喜了,今日终于能得借青阳公子的面子见上这名动天下的美人——杜危楼了。
卫灼然回首看了苏锦凉一眼,像是在幸灾乐祸地笑她,她不卑不亢地瞪回去,却还是身不由己地提着茶壶地过去了。
软玉楼里不知道被迷倒了多少的姑娘。
女人酒水一律都被青阳炎回绝了,只余着苏锦凉一个倒水小童,倒像是特意为卫灼然准备着似的。
苏锦凉没精打采地提着壶子,随意道:“二位公子,西湖龙井。”一看就不是在诚心当丫鬟。
卫灼然笑着问她:“昨晚我可是没招待好你?今日这么没精神的样子。”
苏锦凉也不看他,像是自言自语:“还不是和你偷情被抓了,死都死惨了,怎么还会有精神。”这是政治压迫久了的后果,条件反射了。
青阳炎正喝着水,听见这话猛地被呛了一口,连连咳着问卫灼然:“原来你们都发展到这份上了?”
苏锦凉经过陆翌凡和丽娘的轮番轰炸,已然是屈从了罪行一般,又接过话答道:“是啊是啊,就差没捉奸在床了。”她想到这一连串的屈辱更是气得一掷壶子,指着卫灼然怒道:“都是你干的好事!逼良为娼!”
众人的目光本来就都在这一桌上,现在这么大动静弄得所有人都听到了,大家顿时觉悟,原来名满天下的卫大公子骨子里也是这种人啊!
流言的速度总是很快的,不出一天便会飞满全城。
卫灼然知道自己已经不需要再解释什么了,扇子一展,自暴自弃一般笑得无可奈何地看着她,额上写着我就是奸夫!
青阳炎乐了,终于发现了一个可以逮住卫灼然把柄的棋子,他招呼着苏锦凉过去,亲切地拍着她的肩:“没事,姑娘,我替你扶正,你只消告诉我他这负心汉都干了什么好事。”
卫灼然瞟了他一眼,淡道:“你就那点出息。”
青阳炎识相地收声了,又吊儿郎当地喝着他的西湖龙井。
众人见他们那一桌的桃色事件并没有再继续升级,便各回各座,各戏各妞了,只有那些姑娘仍望眼欲穿地看着他们,恨不得能立刻前去一亲芳泽。
苏锦凉奉完茶水后觉得没自己事了,准备哪凉快哪呆着去,青阳炎招招手,仍没死心,装着极正经道:“你别走了,就留下来续茶吧。”
卫灼然完全了然青阳炎的意思,却也只嫌他无聊,仍旧是一派清风的样子。
苏锦凉思考了一下,反正自己也是去偷懒的,那么大树底下好乘凉,贵人在旁,丽娘踢不到,于是她便懒懒地坐下了,没精打采地伏在桌上小憩。
那二人聊的话有一句没一句地进了她耳。
“你从西燮过来也这么些日子了,什么时候回去?”
“快了,最后那点事情收了尾就起程。”卫灼然淡道。
苏锦凉转了个面,仍然是趴在桌上,眨巴着眼睛问他:“原来你不是这里的人啊。”
卫灼然笑道:“是啊。”
青阳炎奇了,低下头问她:“你难道没听说过他么?”他忽然转了个表情,面带狡猾,“那你一定知道我吧!”
苏锦凉点点头,脸在黑木桌子上蹭了两下:“我知道你。”
青阳炎得意地起身拍了拍卫灼然:“看来在自己的地盘上还是有点好处的,终于赢了你卫大公子一把,赚回些面子。”
卫灼然懒得看他,只轻轻摇着扇子笑道:“哪的话,谁不知道你青阳炎四处蛊惑少女芳心。”
青阳炎笑开了脸地俯下来,问苏锦凉:“你真不知道他?那你该回去好好恶补了,买本少女小册看看,他常年在榜首的。”
“原来你是专程过来调戏妹妹的。”苏锦凉脸稍稍向上扬了些,好看见他,她看着他认真的说,“那他们该把你当奸细抓起来!”
卫灼然实在是被这样没头没脑的话雷得不轻,青阳炎听了顿时大笑起来。苏锦凉看了他们两眼,又索然无味地扭过头,继续闭目养神。
二人笑了一会,又岔回先前的话题闲聊起来,苏锦凉漫不经心地听了几句,实在觉得这青阳炎就是一个成日想着美女的人,该把陆翌凡介绍给他认识认识。
“话说回来,我近儿很是想念宛菡妹妹,不知有没有更美些。”说这话的正是十句有八句离不开美女的青阳炎。
宛菡?这名字好熟,苏锦凉想起什么,又扭过头去:“你说的是独孤宛菡么?”
苏锦凉想起来了,在才刚刚误入这世界,初识陆翌凡的时候,他们曾携手偷了一美人写给情郎的信,那人正是独孤宛菡。那信……不就是写给青阳某某的吗!
苏锦凉顿时眼前一亮,敏锐地捕捉到了他们之间微妙的关系。
这下轮到卫灼然奇了:“你认识她?”
苏锦凉当然不能把那么不光彩的事说出来,坐起了身子,却仍颓唐着背,摇摇头:“我怎么会认识她,只是她很美,我听说过罢了。”
青阳炎又是笑得一脸叵测地看着卫灼然:“你不行啊,未婚妻倒比你出名了。”
苏锦凉顿时被这话惊得直了身子:“未婚妻!你的?!”
卫灼然淡淡地应了,问道:“有何不对?”
青阳炎拍了拍她的肩,悉获了她想法似的安慰道:“没事,你别急,男人嘛,做了事就得负责,我会想办法替你争取一个小妾的。”
苏锦凉瞪着卫灼然,在心里缕着这几个人纠结不清的男女关系:卫灼然和青阳炎是挚友,青阳炎和独孤宛菡有一腿,独孤宛菡是卫灼然的未婚妻……
苏锦凉在心里默默叹道:哎,卫灼然,你老婆给你戴绿帽子了,你还问我有何不对!
她表情幽怨地摇了摇头,在心里深深地同情起这位世佳公子来。
青阳炎仍然积极地做着一切可能让卫灼然难堪的事,假意安慰苏锦凉道:“你放心,宛菡是我堂妹,我替你说几句好话,她不会计较你们二女共事一夫的。”
苏锦凉这下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堂妹……这属于……
很好很和谐的一家,写成剧本该是雷雨一样的虐恋情深。
苏锦凉还在投入地想着把它再加工拍出来的可行性,突地听见人声炸开来,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什么,一时间大厅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青阳炎的目光顿时就亮了,视线高出她好多,远远地望过去,再不管方才还讨论得火热的话题。
卫灼然的目光亦是亮了一分,淡淡地扫着那处。
苏锦凉也好奇地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楼梯正上方那扇镂花朱门被一只玉手轻轻推开,侧出半段曼妙的身子。
她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