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仁红,二十七八岁,一条蓝色的牛仔裤,展现着两条修长的大腿;一件乳白色的羊毛衫,看上去简洁,腰肢细细的,和大腿浑然天成一体,真是个天然的模特身材。有道是,红颜多薄命,此话用在仁红身上一点不为过。她找的第一个男人叫张柱,长得浑浑实实的,确实像跟柱子。他嘴不大会说,但看得出很爱仁红,总是冲着她嘻嘻笑。到山东后,跟他过了一段日子,仁红这才发现他有些不对劲,原来他的笑都是傻笑。也就是说,张柱是个缺心眼儿。这就注定了往后要过的日子是一塌糊涂。跟这样一根空心柱怎么能过一辈子呀?仁红越想越心不甘情不愿的,越想越认为应该尽快离开张家。
也许命该如此,或许也是天意,就在仁红最失意的时候,她的另一个男人光临了。她有个同乡离她婆家有好几十里地,她只要烦躁了就到那去清净清净,一来二去,认识了个男人。叫曹进强的,外表不比张柱差,伶牙俐齿的,一口一个我喜欢你,而且对仁红发誓,好好待她一辈子。仁红深信不疑,很快就怀上了他的孩子。
媳妇在外做的这些勾当,张柱一概不知。直到仁红提出要离婚,他还是没词。可他的爹妈站了出来,怂恿儿子高低不能吐口,就这样,一直拖到孩子出生的第三个年头,总算把手续办了。本来法院是把孩子判给他妈,可张柱爹妈死活不给,尽管外面已经飞飞扬扬地传说孩子并不是张柱的,张家却充耳不闻,无论如何也不放弃孩子。他们知道自己的儿子这辈子再难娶亲了,所以,就管不上孙子究竟是不是张家正宗的血脉,要紧的是,孙子降生在张家,就是给张家续香火的。仁红无奈地不得不静身出户,去和曹进强梅开二度去了。
因为是二婚,所以曹家也没怎么操办。只是杀了头猪,简单地摆了两桌客。猪下货侍侯了客,肥肉膘子全烤成了大油,光是肉渣渣就盛了满满一大盆。刚出锅的肉渣渣喷香喷香的,长这么大,仁红是第一次不受人管制的大块了一顿肉食。肉吃多了自然口就渴,渴得她一次次地往肚里灌凉水。这下热闹了,她肚子立马开了锅,咕咕噜噜地响个不停。没多大工夫,屁股就憋不住了,一趟又一趟地跑茅厕,每一趟,她就滋一通“鞭杆”,滋地她头晕眼花,四肢发软。
曹进强知道原由后,就忍不住笑,说,你咋就这么二百五?不知道吃了肉渣再喝凉水是开腚钥匙呀?
仁红说以前连肉渣都没捞着看,哪里晓得是吗开腚钥匙还是开锁的钥匙。
曹进强就给她买来止泻药,一时也止不住,有时深更半夜还跑茅厕。仁红有个习惯,睡觉喜欢光着身子,这回为她跑茅厕算是提供了方便,只要急腚眼了,她爬起来就往茅厕跑。只是她没想到,就因为这个方便,给她后来的生活,带来了不可逆转的灰气。
事情还是“滋鞭杆”引起的。那天晚上,仁红刚躺下不久,就又感到腚眼痒痒的,她掀开被窝的时候,她丈夫看到她滑溜溜的屁股蛋子,忍不住伸手摸了起来。仁红本就憋不住,被丈夫冷不丁痒痒絮絮地一刺激,立马就失禁了,“鞭杆”不偏不倚点滴不漏地全滋到了曹进强的脸上。曹进强大吼一声用手撸了一把脸,嗝地一声存储在五脏六腑里的东西全倒在被窝里。酸的臭的相蠕相汇,那场面想想要多窝囊就有多窝囊。
我听了,当时心口就有一种麻麻感,且这感觉不停地向四周扩散,我脑子很乱,世上竟有这种事出现?这能怨谁呢?怪仁红不该吃那些肉渣渣?如果不是肚子用得着,睡愿意吃那玩意?那到底该找谁?我琢磨到头痛也没琢磨出所以然来。然而,更加令人不可思议的事还在后头呢。
自从仁红在丈夫脸上“开花”后,曹进强就再也不愿接近她的身子,不但如此,见了她仿佛吃了苍蝇似地恶心,如此一来,他们的感情就告急!仁红发现,丈夫彻底换了个人,以往偶尔摸几把麻将的他,一天一天地上瘾,最后干脆把麻将当成营生。不管庄稼地里忙和闲,基本手脚不到,你想啊,十多亩地的农活,全压在一个女人身上,哪个受得了?光这些倒也罢了,最叫她凉心的是丈夫的移情别恋。
村里有个据说顶不是个东西的女人,据说她做姑娘的时候就不正经,曾经以谈情说爱的名义骗了两个有家室的男人,直到他们家庭解体为止。就是这样的一个烂女人,曹进强居然跟她好得一个头,把仁红气得肚子像一只吹得鼓鼓的气球。她本打算把这些烂事都烂在肚里,等丈夫的良心慢慢发现。可是,曹进强的良心似乎被狗扛走了,仁红久等也不见他发现,这让她的心直往下坠,坠得他肝都疼。
疼得没办法了,仁红就企图规劝他,用女人丝绸一样柔软的语气。然而,曹进强不是个轻易认错的人。他大骂仁红胡说八道,甚至要用暴力镇压她。仁红没想到丈夫竟如此难吐撸,她觉得自己的心和身子正在一点一点地往下陷,每天脸上的表情不知是气愤还是悲哀,一种被拐卖的情绪顶着沸血一波一波地直往脑门上冲!于是,家庭内战不可抑制的爆发了,夫妻的感情也就这么全战死在沙场上了。至此,仁红对誓言对爱情对人生绝望透顶了!她认为,最坚定的誓言是谎言,最滚烫的爱情是欺骗,最真实的人生是梦幻……
每每想起仁红的遭遇我就感叹,为她遗憾,却压根没想到自己的命运也在悄悄地改写。本来我认为,就我这辈子而言,怎么也遭不了罪的,以为我有钱,因为我和永盛的感情螺丝也似的拧得紧紧的!人生有了这两件法宝看家护院,我还怕什么呢?可是我想得太简单了,我忘了生活是复杂的,更忘了人心是不可捉摸的。
我即将生产了,一家子又喜又怕。喜的是家里终于添丁进口了,怕的是孩子要是像他爹怎么办?世上的事永远是,越怕什么越出现什么。随着孩子的落地,我火热的生活也歇菜了。
孩子来得风快,还没等我去医院,也没等到她爷爷把接生婆请来,孩子就落地了,是个女孩。我看到,在场的人谁也没有惯性的去看孩子的性别,而都不约而同的把目光聚焦到孩子的脸上。
许是孩子不愿将自己窘困地暴光,张着大嘴粗声大嗓地哭。我也没敢欣赏孩子,而是专注观察着一家人的表情。首先我看到本是笑盈盈的婆婆,在看到孩子的一刹那,脸刷地绿了下来;紧接着公公甩着脑袋,拂袖走出房间;永盛最惨,只见他无力地闭上双眼,瘫坐在沙发上。刚跟公公进来的接生婆两眼也直勾勾地看着孩子,却一句评价也没有。
对孩子的尊容,我一清二白了。我忍了几忍,没忍住,就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就这么两眼,简直要把我的眼球撞飞!我整个人不由自主地颤抖得好似风中的一棵小草。我的天哪,怎么她长得竟比李永盛还李永盛!
几百个日日夜夜,一家人一天天地盼,谁想到盼到的竟是这么个活宝,这叫人如何面对?我还没满月,婆婆竟突发脑溢血,无忧无滤享另一种福去了。办完丧事,公公就和永盛商定让我再生二胎,坚决给李家留下个象模象样的后代。
我虽说不是个唯唯诺诺的女人,可这事儿我却坚定不移地执行他们既定的方针,谁不想有个漂漂亮亮的孩子呀,这是天下所有母亲的本性。只是这事儿对我来说,是那么复杂,那么不易。
最令人焦急的,还是我的肚子。闺女都上幼儿园了,我那贫瘠的“盐碱地”,还是不生根发芽。想想怀第一胎时的艰难历程,我坦然多了,只是永盛和他爹一直盼着我大器晚成。
六月初一是我的生日,往年永盛都要张罗一桌。这次偏赶上他去外地送货,丈夫不在家,我就不想弄那么繁琐了,打算吃碗面就行了。
在胶东半岛,手擀面是最讲究的,吃起来细腻滑溜。婆婆在世时,擀一手好面,我也曾用心用力地跟她学过,可惜手太拙,学到最后还是半拉子,怎么也擀不出厚薄均匀、条儿长且细的好面来。
生日那天,正逢大集,一大早公公就出去了。直到傍晌,我正卯足劲,哼哧哼哧地在擀面时,公公回来了。令我意外的是,他手里竟提着大包小袋的东西。
我拍着手上的面问道:“哪来的这些东西?”
“买的。”公公一边往盆里倒海鲜,一边说,“你没见我一早就走了么?”
“你是去赶集呀,我还以为你是去厂里了。“我心口突地一热,没想到他竟然关注我的生日!要知道,他可不是个婆婆妈妈的人哪!
中午,摆上桌的菜一点不比永盛在家操办的逊色。一向不喝酒的公公竟然开了一瓶葡萄酒自斟自酌起来。公公原是个很自重的人,平时和我也没多少话,可此刻不但也给我倒了酒,话也明显的多了,他谈的话题并不广主要是夸我和感激我的话,说得到我是他李家的幸运,说我又怎么怎么的懂事,不惹公婆生气等等。
我是不经夸的人。三句好话灌进耳朵就忘了自己姓什么了,加上酒精的帮忙,理智渐渐在消失,酒桌上媳妇和公公本不是一对的人竟如恩爱的一对人儿毫无顾忌的聊开了。只是越聊我嘴巴越张不开,眼皮子也沉重的要命,脖子软软地,一会儿工夫,竟支不起头了。
我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迷糊过去了,以下的事儿只有天知道了。当我醒过来的时候,是被一脬尿逼的。起身下炕时候很不得劲,头仿佛被谁敲了一棒,昏僵僵的,浑身软得像海蛰。好不容易摇晃地撞进茅厕,事毕后,往上提裤时,猛然惊觉,裤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