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走就是一个月,从没受过孤独的我,天天盼着他的消息。好在,他经常电话联系我。我问他在哪,他说在外地,和朋友捣腾买卖,等赚到钱就回来,他都想死我了。
刘华回来的时候,水没喝一口,话没说两句,就交给我一沓钱,一数,整整五千!妈呀,掐头去尾也就是一个月露头吧。问他,“什么买卖呀,这么挣钱?”
他笑:“能挣钱的人与干什么买卖没有关系。”
“那与啥有关系?”
“喏,这里。”刘华指着自己的脑门,“这里是经济开发区。”
“给你口好气就鸡毛似地飘起来,过上小康生活那才算你真正的本事!”
“操,小康?不就是花生米一碟吗?”
“你就虚吧,反正也不是在编,也没人上你的税。”
知道他吹吹忽忽,但他的话还是让我受听。再看看手上的厚厚的钱,我真相信自己走运了。虽然身处凉爽的秋天,可我就像处在秋老虎的天气,浑身热得不行了!
此刻,我再一次以为苦尽甘来,安居乐业了。我并不知道,看似风光的背后,是不为人知的辛酸。
刘华的积极作为并没有表现的善始善终,他很快就把自己一家之主责无旁贷的责任抛到脑后了。他又恢复到以前的生活轨道上了。每天五点他准时起床,迎着蒙蒙的晨光开始他的晨练。一个钟头后,回来了。然后就洗漱,吃早餐,吃完了把碗筷一推,穿戴整齐后就出去了。
自拿回五千块钱后,他就认为自己劳苦功高,成天吃饱喝足了就四处晃悠。我忍了一天又一天,再也忍无可忍了。一天饭后,我见他还半躺半坐在沙发上,大腿翘在二腿上,悠闲地剔着牙,实在憋不住了,就声腔并茂,文才飞扬地冲他一吐为快:“刘华,还不开工了吗?都多少天没往家进一分钱了?这家眼见要退回刀耕火织的年代了,你还奔什幺小康呀?”
“行啦,什么话那么多,有本事你出去弄去!”刘华狠狠地把牙签一扔,吹胡子又瞪眼地:“不就多玩了几天吗?你怎么就不爱惜自己的老公,就知道打小算盘。我要累垮了,那是无形资产,你懂吗?所以我得养精蓄锐,以备再战。”
“年轻轻的,又不是纸胡的,干点活就能垮了?”
“人的生命是无价的,任何东西也换不来的,所以,我们要善待它,不但要给它自由,还要保持平和心态,乐观处事,这样才能保持舒畅惬意的生活态度,因为情绪影响着人体内部生理机能的运转状态,掌控并影响着人体的内分泌系统,从而决定着人体的免疫功能,而免疫功能又直接影响着人体的健康和生命。因此人要严格调控自己的情绪,做到四分宣泄,六分忍耐……”
刘华的话令我作呕!我哭不出笑不出,长叹一声,转身出去了。连续几天,我情绪低落,这让他很难过,每天吃饭时,他都用特别的眼神看着我,他越这样我脸拉得越长。他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他忍受不了家庭有这种气氛存在。于是,他又豁上那三寸不烂之舌,老先生似的给我开课了:“花,我跟你说了那么多道理,你应该尝试着应用,因为无论是对你我身体还是对我们的婚姻都有益处,别成天价的钱钱的!”
“你少废话,人不为钱活着干吗?你跟钱有仇呀?”我响响地把筷子啪的一声拍在桌,“有钱的像人,没钱就是鬼!”
“庸俗庸俗,真是无稽之谈,花,你换位思考一下好不好,别整天净想这些既刺激又刺耳东西好不好?”
“那你就在家当闲云野鹤吧,你不干,俺可要当小工去,总不能都在家饿死吧?”
“你说话怎么就一点不讲究身份?咱是当小工的人吗?我告诉你,这辈子我要么不做,要做就直接做到老板级!”
刘华撂下这几句话就放下碗筷走了,一连七天没回来。去哪儿了,在外面干什么,我一概不知。他没来电话,我也不去电。心里有“积蓄”,也懒得去牵挂他。这种冷热不均的日子使我的心情很复杂,我越来越感到自己真是上错花轿嫁错郎!唉,当初硬生生地被他的酷表给吸去了眼球!让我有所安慰的是,其实犯此低级错误的并不止本女子一个,好象天下所有适嫁女孩大部都是以貌取人,一代又一代,如此恶性循环,直至到她们亲历亲为柴米油盐酱醋茶后,才一个个悔之又悔。本女子就是如此,直至身陷令囵了才幡然醒悟。离吧,他不干;包容吧,他又啥也不干。和他吵和他闹,既伤和气也不现实,不死不活地熬着,我难受!
既然没驾驽丈夫的能力,我总有自己养活自己的能力。当务之急就是先找活干,找不到好活,糙活也得干。刘华是不让我出去打工的,自结婚以来他就这么说,哪儿也不用去,就在家给我当全职太太,我能娶得起你,就能养得起你。现在社会复杂,很不安全。再说女人一打工,皮肤就变粗糙了。
他说了不止这些,我只是扼要简说。他还说“养是放养的,女人才是圈养的”。名义上是为我容颜着想,实际是怕我见世面后红杏出墙。不能再受他限制了,必须走出去,且立马着手落实到位。
人生地不熟的城市,找个活还真不容易,我转悠了两天,还是一无所获。我一筹莫展,情绪低落地回到家。却不想当晚即柳暗花明。电视里一则广告引起我听力,女播音员正声情并茂,煽风点火的语气播报着:盛业食品有限公司大量需求男女工人,男工月资1000,女工800,真是一块大蛋糕啊,我想,只要是个人都眼谗!因为,这时人们的工资全滞留四五百的水平。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跟着感觉,留不住脚地按照启事地址就去了。
还没走近我就知道自己来晚了,一长溜的队伍已严重影响道路交通。我气也顾不上喘地紧跟在队伍后面。我问前面后,才知道,除了交五十块的报名费,其余一律从简。我松气的同时,想,还是开放好呀。远的咱不提,就十年前,这证那证不证明到你祖宗八代,你还想吃公家饭?
我看到报名处统共三个人,一个填表的,一个收费的,剩下一个大腿翘在二腿上,不用说这是当官的。可他的架势我怎么就这么熟悉?我突然心慌气短了。仔细再端量,我不由得血流加速——这不是刘华还有谁!
刘华眼也忒尖,几乎与我四目相对了。只见他对那个记录者耳语几句,就出来了。
他一把把我拉出队列,神色慌张,语气急促地问:“你来干什么?”
“这不是招工吗?我也报个名。”
刘华二话不说直把我拉到无人处。经过队列时,排队的人个个都对他讨好的笑着,他立即又平安无事般的冲着人群用我从未看见过的风度微笑。
刘华扯着我风快往家走,一边走一边说:“也不看看你老公我是谁,我还用你挣那一脚拌不倒的钱儿吗?等到家我告诉你,准保你浑身所有细胞都会乐得跳跃。”
“什么事呀?”
“大智慧,大财富,大人生!”
我听了更是云山雾罩。我瞅了瞅他,刘华的眼珠子正滴溜乱转。我知道,他又有新花样出台了。
果然一进家门,他就从胳肢窝夹着的皮包里掏出三千块钱来,往我怀里一塞:“这些你先拿着,等招聘结束,再给你更多的。”
我大喜过望:“哎呀,你找到什么单位?怎能挣这么多钱?”
“瞧你那傻样。我不是告诉过你,挣钱不需要理由,靠这个!”刘华指了指自己的脑门,“宝贝,你就瞧好吧,如此发展,咱家很快就走上康庄大道了,以后你对我的态度可得悠着点啊。”
我打工梦就这样搁浅了。可我并不敢在家等着一步登天,因为我不再天真,丈夫是属于哪类型的我已经很清楚,我只是祈祷,他按部就班挣钱养家,别再给我惹祸,我就阿弥陀佛了。
招聘结束,果然刘华又拿回一千,他说马上又得去谈一笔生意,我让他在家休息几天他都没理。我美滋滋地想:莫非浪子真回头了?那往后的日子就好过了。然而,我高兴似乎早了点,没出一个月,事情踩着脚后跟就来了。
事情发生在刘华出去又回来的第三天。他说这次很不顺,啥买卖也没谈成,今儿再出去找几个生意伙伴,看看下一步该怎么弄?
刘华又出去了,我拾掇拾掇好家,便出去买菜。我做梦也梦不到自己这辈子竟能亲眼目睹到惊心动魄的场景。
我刚拐进一条胡同,就听到前面不远处爹爹妈妈的喊叫声。抬头远望,我看见四五个男人正你一脚我一脚踢得那人滚刀肉似的在地上滚来滚去。
我心跳胆颤地想躲开,可那声声穿透耳膜的喊叫声又是那么的熟悉。我壮着胆子走上前,仔细一瞧,天哪,躺着的人尽是我的丈夫!只见他一声一声地哀求着饶了俺吧,我再也不敢了!行凶人充耳不闻,闻耳不见,下脚反而更狠了。
“来人哪,杀人啦,快来人哪!”我撕心裂肺地喊。行凶者顿时住了脚,一个个凶巴巴的不约而同地朝我来了。我竟毫不畏惧,嘴里仍喊叫不停,他们返身再又送给刘华重重两脚后才鸟做兽散去了。
我三步并一步奔到丈夫面前,抱着他的头喊:“刘华,你怎么样了?他们为什么打你呀?”
丈夫耷拉着脑袋,目光不敢直视着我。我费事巴力地好歹把他弄回了家,他一下瘫倒在床上。脸上鲜血直流,我赶紧用温水轻轻的给他擦拭。他咬着牙,挣扎着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