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早就告诉过你,咱多大能耐办多大事,别去沾那个姓丁的,他纯粹就是个小人!你偏不听,怎么样,掉进他迷魂阵了吧?眼瞅着这日子过顺溜了,本想好好补偿补偿你。人这一生可以背金钱的债,但不能背感情的债。金钱债你有还清的希望,而感情债到死也会愧疚的,本来我老觉得俺章家这辈子欠你的,我到老想这辈子该怎么还你,这下好了,咱算两抵了,谁也不欠谁的了。”章守铁悲哀地面孔对着我,“该说的我都说了,要不……咱俩离了吧?我早就知道你的心已经不再这个家了。我也累了,每天都被你搅得三魂少了两魄,不如都给对方一条出路,分了吧。”
我有点目瞪口呆了,望着眼前这个熟悉而陌生又生气着的男人,很难想像这就是几年前穷兮兮可怜兮兮小心翼翼站在我面前的男人。在我心底深处,章家始终跟穷扯根连筋的,人穷志就短。今天守铁如此挺直了腰杆,让我防不胜防,真是太意外!太惊额了!我心里犹如地震,两腿酥软……
我和章守铁的婚姻就这么一命呜呼了!章老爷子得知后,暴跳如雷地冲着守铁就是两大嘴巴。而后,又转身哀求我别一时冲动干傻事。可是,说什么都没用了,守铁咬定了牙,我也认了。离婚证到手的时候,我还是哭了,那一晚上,我除了哭,没干别的。我突然有一种被世界抛弃的酸楚!就这样,我哭哭停停,停停哭哭。第二天,我竟什么也看不见了!上医院检查,医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连续治疗了几天,丝毫不见效果,我索性回了家。
可这黑灯瞎火的日子往后该怎么过?我一苦思二冥想,除了死,我没有第二选择。可怎么死呢?上吊,听人说,整个舌头耷拉出来了,那岂不太难看了。农药吗,1605.敌杀死.中乳汁.敌敌畏.乐果乳汁等等,柜底下超市摆列货物一样罗列一堆此类的农药,只要我愿意,随手拿出一瓶,那么我即刻就可以和这世界解体了。
一年前,村里一个十八岁的小闺女在家被老娘骂了几句,一气之下,拿起敌杀死昂脖就往里灌,才灌一口,突然又后悔了,跑到街门口喊了句,俺喝药了,就昏倒在地。等看见的人找来她家人把她送到医院,因为灌得过于猛烈,连气带呛,无论医生怎么努力还是无力回天了。因为浓烈药物的刺激,原本姣好的脸庞此时严重扭曲,村人无不啧啧惋惜。一想到这里,我全身得瑟。我只想又能保留原貌又不要太遭罪的死法,那只有吃安眠药了,昏沉沉的永远地睡着了。可上哪弄去?不要说现在了,就是平时这药也是明令禁止的。就这样在死与不死,怎么个死法,我犹犹豫豫,磨磨蹭蹭。没想到在磨蹭之中,生活把我的命运又带到了另一段旅程。
他俩不知怎么就知道了我的状况。那天,章守铁先登我的门。一进来,他就检讨自己:“李树,都怪我,要不是我坚持离婚,你不会成这样子的,都是我害了你呀!自从你离开后,我想了很多很多,我以为咱俩的爱被生活磨平了。可你真正离开了我,我才明白不是那回事,我们根本就是一条船上的!”
我始终低着头,默默无声的。其实,我心里有好多话也想向他吐露,此时更是有不吐不快之感,但我拼命克制住自己的冲动!
“李树,你受苦了!”章守铁说着说着,竟扑通地跪在我面前,“今天我正式向你认错,我太自私了,从现在气我要用一辈子的时光去疼爱你,服侍你!你就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吧。”
我的泪流出来了,我仰着头,想让它回流,可是它就是止不住!
“李树,我知道这样很为难你,可我不要你马上就答复我,我可以等,等你好好考虑好了再答复我。”
“不必了!”我咬着的嘴唇终于松开了。“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我们再在一起,已经找不着意义了。”
“李树,你……”
章守铁还要往下说,丁天一步跨了进来。有道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章守铁猛地站了起来,眼珠子都凸出来了:“王八蛋,你还有脸来!”
“我来不是跟你瞪眼扒皮的,更不是来干仗的,我是来看李树的。”
“呸,我操,俺的老婆怎么还用你看,你别黄鼠狼给鸡拜年了,要不是你,她能成这样子了?”
“到底谁把她害成这样,你心里应该比我更有数!你看你什么心眼子,她刚把你们章家的日子弄得刚有点起色,你就一脚把她蹬开了,你……”
“去你妈的!”章守铁不等丁天说完劈头对着丁天就是一拳。丁天一闪,拳头走空了。没想到,章第二拳又到了。丁再次让过,并喝道:“姓章的,别给脸不要脸啊?你再来下试试?”
“试试就试试,老子弄死你都不解气!”章守铁手指着大门,“你快给俺滚出去,不然我会叫你爬着出去的!”
丁天拳头开始发热了,他开始有揍人的欲望了!不时相的守铁又抡过来一拳。丁天往后一躲,紧接着也一个勾拳捣中了章的脸。守铁晃了几晃,一腚坐在了地上。
我心烦意乱,胸膛就要被胀破了。我发疯一样的对这两个恶斗的男人大吼:“滚,都给我滚!”
他们显然被镇住了,不约而同地住了手。章守铁“唉”了一声,蹲到门外抽起了闷烟。
丁天火急火燎地凑到我面前,哭着腔说:“李树,我这几天出去了,刚刚听说了你的事。你都成这样子了,怎么还在家死挺呀?走,咱们到北京治去!”
我无力的摇着头。
他焦急了:“你别跟我犟了,眼睛无小事,耽误不得呀!”
我不耐烦了:“哎呀,你赶快走吧,我现在谁也不见!”
丁天再次说:“好吧,我容你想想,明儿我再过来。咱就去北京治好了眼睛,回来就去登记。”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丁天啊丁天,你这不是在给我出难题吗?谁说要嫁给你了?可是,不嫁给他我又能嫁给谁呢?章守铁我已经断然拒绝了他,但他能就此放过我吗?
我到底该何去何从啊?
李枝的自述:(1)
李枝自述:几经周折终于如愿嫁给了程力峰(1)
北方的婚礼没有南方那么繁琐,它既不用拜堂,也没有那些一关又一关的旧礼道,只是简简单单地向长辈问个好就入席了,散席后直接入洞房。由于我的脑子始终处于空白状态,这些程序具体是怎么一下一下走过来的,我现在都朦朦胧胧的。
直到上了婚床,钻进了被窝,我的脑子才恢复了意识。看着身旁的郭齐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这桩婚姻。此时此刻,我却想起了程力峰,想起他,我幸福地闭上眼,一种暖暖的幸福顿时温暖着我的心胸。
郭齐云的手开始蠢蠢欲动了,他先是试探性地放在我乳房上,继而便慢慢地往下移动。你想啊,我满脑子都是程力峰,哪还能容得下他?我一巴掌打掉他的手。可这是洞房花烛夜,郭齐云当然不会像冬眠的蛇那样老老实实地休眠。当他再次侵袭过来时,我脑子突然溜冰似地滑过一个念头:既然自己的运气这么坏那就让它坏个彻底,坏个痛快!我咬着牙,心里呐喊着:来吧!然后,一个翻身我趴在他身上,带着报复和他发泄。然而,我费了半天劲,心中的恶气也没出来。原来外表敦实的郭齐云是个软蛋,他那干活的家把什只是一嘟噜皮囊,捏一捏里面只有花生粒儿大小。天哪,我真是摔了仰天跤,又跌破鼻子呀!
这可是致命的内伤!刹那间,一股无以言说的刺痛深深地直捣鼓我心底深处。郭齐云脸也白了,他气也喘不匀溜了,满口呜呜噜噜的,“你……你别上火。本来吧,我寻思这结婚就会好的,谁知它……但是你放心,慢慢的它会好的……”
他的话我一句也没在意,我只是紧紧地盯着他那仿佛泄露国家机密的表情,我已经没有心思跟他计较什么了,我只想怎么快快地离开他!
他还有往下说,我瞪着他:“你不觉得自己已经够漂亮了么?怎么还想着锦上添花呀?”我还想赘上一句:你的美梦到头了,没有上诉的余地了。但我掂量了一下,还是让它随着吐沫咽了回去。因为我怕打草惊蛇。我已经作出决定,只要郭齐云入睡我就逃!
失眠的夜是那样漫漫难度,听着墙上滴答滴答不紧不慢走着的钟点,记得我心里仿佛着了火!
身边的郭齐云在左一声右一声地叹着气。说不出的苦衷就像正在撕咬家具的老鼠在我俩各自的心扰乱不停。
接近午夜,我终于听到了郭齐云的鼾声。谢天谢地,我要摆脱他了!我暗暗祝福着自己,手脚便做好了开跋的准备。
当我从后窗跳出来的时候,才感觉身上的衣服好像不太对劲,宽宽的,大大的,宛如袍子。也看不清颜色,估计是郭齐云的西服。哎,管是谁的,只要不是光着身子,赶快跑是真的。
李枝的自述(2)
2
这里的冬天以大风多见,少有的无风天一以雾为主。此时就是雾气蒙蒙,空气闷塞得都障碍呼吸。我弄不清该往哪方向跑安全,也不知道哪里是我要去的目的地。但有一点我是清楚的,那就是姐姐家是绝对不能去的,否则,就是自投罗网。于是,我就拼命地向白天进村相反的方向跑。
我一口气跑出了村子,上了一条东西横向的公路,我侧耳倾听,四野死一般的寂静。我止住了奔跑的步伐,呼吸急促地看了看西边,又望了望东边,我蓦然想起了程力峰,曾听他说过,他就在东边的那个城市卖服装,再往东就是小日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