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又想,终于想起了那个城市的名字。可怎么去呢?它离这里有多远呢?我一概不知。抬头看看天,离天亮还早着呢。公路上冷冷清清的,除了偶尔呼啸而过的汽车就剩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道边,望着雾色茫茫的夜空,怆然泪下!虽然身为山里妹,但我从不敢走夜路,而此时居然没有了害怕。我继续往东赶,我跑一阵,走一阵,累得实在挪不动步的时候,东方也破晓了。
我一屁股礅在大道边,大口大口地吐着气,整个胸腔都快鼓涨裂了。此时,路上陆陆续续有人又有车了。我再也坐不住了,马上站起来,见一个人就冲人家打手势,打听程力峰告诉我的地址该怎么走。然而,打听一个人摇头一个人,我有点心灰意冷了。这时,有一个年轻男子过来了,我心不甘的随口问了问,没想到的是,他很热心的告诉我说,再往前走一百米,就有个站点,有一趟七点来钟的车就开往那个市的……
当我费尽口舌打听着走到程力峰租住的出租屋时,雾气已经散去,展现在眼前的是另一个崭新的世界。我没有鲁莽地前去敲门,我绕到后窗看到他在屋里走动的身影,我仿佛听到心里的石头哗啦落下来的响声,我快要瘫倒的身子忽然利索了!我整理了一下散乱的头发,然后深深地吸了口气,便叩响了这扇决定自己命运之门。门很快开了,我看到程力峰愕然了,好久才愣楞地问:“怎么……是你?”
“是我。”我反问他,“我不应该来吗?”
“你不是跟人结婚了吗?”
原以为只要见到他,我就万事大吉了。咋一见他,我倍感亲切,可他现在的态度真的让我的心瞬间哇凉哇凉的。我脾气上来了,“程力峰,我大老远的冒死跑来不是让你审问的?我再怎么样,你总不至于连门都不让我进吧?”
“俺不是那意思。”他抹不开面了,“我只是很奇怪,不明白你到底是怎么了?”
按理说我们好过一场,虽说不受义务和责任的约束,但他至少也应该问我怎么来的,吃饭没之类的嘘寒问暖的话语。可是没有,我刚进门,还没等我坐下喘口气,她就又追问我道:“李枝,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这一逼问,我心里愈发没有着落了。我怔怔地看着他,一股说不清的酸楚在心里泛滥开来,冰凉的液体情不自禁地滚落下来。我流着泪述说着跟郭齐云从开始到结束,每一个环节都描述的详详细细。
程力峰听后,就甩甩拉拉地从无这边走到那边,一副心慌意乱的样子。我原以为他三十好几的人了,这个岁数的男人,遇事本该冷静坦然了,尤其像他这样在外奔波闯荡的人更应该沉着冷静。哪晓得他比我还恐惶呢!
他的表现真的让我大为失望,让我要依赖他的力量在一点点的消耗下去,但我嘴上还是幻想道:“力峰,你不用担心,虽然我跟郭齐云举行了婚礼,但我没和他登记,所以从法律上说我跟他是不算数的。今天我对你明说,这辈子我是非你不嫁,我心里只有你。今天跑到你这,完全是出于对你的爱!我希望我能和你重新开始,在以后的人生路上留下咱俩并肩走过的脚印。
我以为我的肺腑之言一定能打动他,他一定会忘情地将我揽进怀抱。岂料,没感染得了他,反倒为我们的爱添加了一抹悲情色彩。程力峰摇晃着头,有气无力地说:“算了吧,我已经淡忘了,不愿再去翻动它,你该打什么谱就打什么谱吧。”
“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我被梗得出不来气,“程力峰,这是你的心里话吗?你太叫我失望透顶了!我深更半夜跌跌撞撞摸到你这来,你就这么打发我呀?”
李枝的自述:(3)
3
巨大的悲哀哽住了我的嗓子眼,我浑身冰冷地呆望着他,想在仔仔细细看看这个曾让我厚望过的男人。也许我犀利的目光逼得他不敢平视我,他低着头两眼死死地盯着地面。我如同春天独自走在野外,遇到一场兜头而来的暴风雨,无助和委屈,无情而强烈地撞击着我!我真的想不明白,我的婚姻为什么老画不圆?一瞬间,我的泪哗哗流淌,我捂着嘴压抑着哭泣,吸溜了下鼻子,扭身头也不回地跑出去。
我跑得飞快,隐约听到身后程力峰在叫:你要去哪?我头也不回,跑得更快了,猛然间一阵天旋地转,我轰然倒地。程力峰大喊一声,扑到了我跟前,一把抱起我。
“我不用你可怜,你放下我。”我哭喊着,挣扎着要挣脱他的怀抱,可无论我越挣扎他将我抱得越紧。程力峰把我拽回了屋,给我煮了方便面,看着冒尖的面上卧着两个黄澄澄的荷包蛋,说真的,我本来就饿的肚子咕咕地叫得更欢快了。但想起刚才他的冷淡,我推开他捧到我面前的美食,说:“我从不吃别人的施舍。”
“你还真记仇呀?”他的语气改善了许多,脸上也明显透出了春意,“别跟我犟了,跑了一宿了,我知道你早饿坏了,先把这面吃了,再睡上一觉,然后咱在商议商议下步该怎么办?唉,这些日子你寻思寻思我就好过吗?我是一肚子冤没处发!”
是啊,将心比心这事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会有想法的!我蓦然理解了他,满肚子的气也逐渐消失,便满怀柔情注视着他。他却移开我的目光,一根接一根抽着烟,浓浓的烟雾,便遮掩住我们彼此的难受。
程力峰最后还是接受了我,当然他并不是接受我的爱情,是接受我这个人,确切的说是为我安排了今后的生活。我曾向他透漏过我也想卖服装,苦于没有资金。没想到他到现在还想着这事,他说他先把资金垫上,给我租个摊位。后来一想,又不对劲,说让我一个生手贸然进货,无异于小羔羊进狼窝。所以,他说干脆就让我在他那里拿现成的,既省事又安全。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能不惜钱财,你对他除了感动还能再有怨言吗?我满肚子的屈辱压抑痛苦,在那一瞬间全都烟消云散了。
兼于我是个生岔,程力峰先让我跟他实习一段时间后再单干,这样一来我就跟他整天零距离接触了。每天,除了睡觉,其余我和他都在一起。惹得周围的老板们都拿他开涮:哟,程老板,什么时候找得这么可人的老板娘呀?都捂酸了才拿出来晒呀?什么呀,是俺村的,趁农闲出来挣俩零花钱的。拉倒吧,一个村的也不用这么亲密照顾吧?你哄谁呢,是老板娘又怎么了,还不好意思啊?哈哈哈……
程力峰有慢性盲肠炎,动不动就犯。可他自己从不当回事,能就扛过去,实在扛不过去了就吃点消炎药。这次犯病后,他吃了好几天药也不管用。我催他去医院,他老说没事,等等再说。结果这一等大发劲了,疼得他都昏了过去。吓得我赶紧打120。
一到医院大夫马上就给他动了刀,术后他身体很糟糕,不但茶饭不思,而且刀口愈合的也不好。见他消瘦蜡黄的脸,说实在的,我心疼极了。那次,我在给他喂猪蹄汤的时候,突然他胳膊一把环住我,动情地说:“李枝,你真是好人。”我看到他两眼盛着满当当的爱!我的泪不知不觉间流了满脸满嘴……
程力峰出院后,我俩的感情也势如破竹。尽管我和他都没点破,但很快就形成了事实。原打算我另起炉灶自成一摊,但从程力峰出院后就被他否定了,自和他同居后,我漂泊的心灵顿时有了归宿感。
同居前,力峰一直没动过我的敏感区,因此我们的同居就别有一番刺激!当他的手触在我胸部的时候,我感觉是一股电流的激颤由他的指尖迸溅出来,瞬间传遍全身!我们的真情此时此刻已牢牢地渗入彼此生命的每一个细胞了!
然而,我又想简单了。接下来的日子并不是我所想的一路鲜花一路歌,我和程力峰就和滚滚红尘中的情侣一样,有过误解有过摩擦有过不快,但惟一不变的是我对他那份坚贞不渝的爱情!
九九归一,我和力峰的情爱就毁在他妈手里。如果没有他妈乱插手,我敢打包票,我俩的感情一定会相守相伴到老的。我现在才知道我姐之所以急着把我嫁郭齐云,不就打怯力峰他妈吗?可惜,姐姐的话并没引起我的重视。我只一味寻思婆媳难处是现实问题,是面上的事,更不是这个婆婆和那个媳妇的问题。说力峰听他妈挑唆,我也没在意。我天真地以为肯定是他前几任妻子跟他感情不到位,不是说爱他就得爱他家人,包容一切。世上什么感情最伟大?不就是夫妻感情吗?所以我就分析错在他的两个前妻,如果你真心实意的爱着自己的老公,老公胳膊能往外拐吗?作为一个妻子,我就不信驾驭不了自己的老公喝啥都做不了主的老太婆!这个理儿,直到姐再次找上门劝我,我还是固执的死认!
那天,天温暖得不像这个时节该有的,人们都被这少有的温暖所打动。傍晌,姐姐忽然来了。我要带她到小吃部吃饭,她说被你闹得我哪还有心思吃饭哪?
看着火刺刺的姐姐,我还是把她带到一个小吃部,俺姐俩要个雅间,一边喝茶一边聊。姐姐把满满一杯茶一饮而尽后,就将茶盅往桌上一蹾,“我说你这人做事怎么这么没根基?”
我知道姐姐是为郭齐云来的,他不会轻易放过我的,他应该当天就去找姐姐的,只是不知道姐姐怎么拖到现在才来找我?望着姐姐一副气愤难忍的模样,我不敢跟她争辩什么,更不想和她就此吵起来。于是,我便柔声细语地说:“姐,你并不完全了解内幕,你知道吗,郭齐云他……”
“他怎么啦,人家那点不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