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在广袤的大地上飞驰。窗外,一排排粗壮的白杨树,随风摇曳的枝杈,经受着寒冬的洗礼。
下火车的时候,天色已晚,通往永盛村的班车早已收车入库。大家建议找旅馆住一夜,明天再回家也不迟。但永盛愣是毫不犹豫拦了辆的往家赶。他的这一创举,让我再次感受到他的大手笔。wωw奇Qìsuu书còm网
因为事先打了电话,所以当我们到家的时候,迎接我俩的是一桌美味佳肴。
当我舒展着身子,挪动着“小蛮腰”跟随绅士一样踱着方步的李永盛走进大门的时候,一个矮敦敦的汉子,乐呵呵地迎上来。身后一个五十来岁的妇女,满怀春风般的温暖,虔诚地紧走几步迎上前。我的眼球一下被惊暴了!他的脸居然跟永盛一样“风光”!
李永盛还一个劲地介绍着哪个是爹哪个是娘。我心说,永盛呀永盛,介绍爹那是出自礼貌,至于妈吗,那是你的复制品还用你费口舌?
别看他妈长得——,却没有一点自卑心,从我进家门,她一双眼睛就没离开过我,说起话来又快又比划:“多俏丽的闺女呀,大嘴笸笸,嘴大吃四方,嘴小吃谷糠,福相啊!”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被她埋头苦看得局促不安起来,心里就像被洗劫过一样。
比较而言,老头显得很有修养,他没有和老婆一样对我观来赏去,他给我端来温热的洗脸水。老头很有作派,眉眼什么的都很经挑剔,见一面就能给人留下印象。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就想,李家的祖坟可能没采的好,你说多好的一个爹,永盛就偏偏随他妈,如果没有年龄的差距,谁也不否认这是一对龙凤胎。
事后永盛告诉我,说他爹当初不至于找他妈这样的,害就害在指腹为婚。孕期间,永盛的姥姥因病服药,他妈就成了这号的了。
别看婆婆长得有碍视线,皮肤却出奇的油光,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凹地,从里到外透着富气。
在婆家我才明白了人生真正的含义,那就是富足感。这种感觉不是单指温饱,而是经济。
李家开的笤帚加工厂在村委大院西边的的一处大房子里,这房子以前是村养桑蚕的地方,开放后,桑蚕副业倒了,空闲下来的房子就被何家租赁了,改成笤帚加工厂。
厂里有三十四个工人,永盛是厂长。正值年关,已放假的工人们听说他们的头头要结婚了,都不约而同地赶来祝贺。
婆婆脸上的笑容一直也抹不去。我没想到,临近婚期的时候,婆婆又给我一万,说是专门给我买婚服的。如此大手笔,是所有姐妹婆家中独一无二的,它震撼了所有嫁在山东的佤族姐妹,也引起她们深深的嫉妒,然而,她们却不知道:人有多大胆,财就有多大!
永盛有经济头脑,小康家庭,就因为这张无法面世的招牌脸,无情的被婚姻拦在门外三十五年,新婚之夜,从他疯狂运行中,我才明白他隐藏内心的挣扎与迷茫……
但是,老天爷是公平的,他在堵死永盛一扇门的同时,又为他打开了一扇窗。永盛在完全解读我后,对我总结道,他说,他再也不在乎自己的残缺和别人对他鄙视。
永盛很讲生存质量,他是周围七个村庄第一个买农用汽车的人,虽说是为了拉货方便,但永盛用它为我营造了不少潇洒的氛围。
开春后,永盛怕我呆在家寂寞,就三天两头拉着我去感受山东半岛大海的浩渺和波涛,而后再去品尝鲁菜的风味。
就在我一路潇洒,而和我一起过来的同族的姐妹们,却一如既往延续着在家时的田间地头苦劳苦做,创造着那不知何时才能实现的梦想,我却一步到位。
哎,都说知识改变命运,性格何尝不是改变命运的法宝呢。
有道是,乐极生悲。谁又能想到,孩子的出生,把我所有美好的故事击碎,孩子是一道无情的墙,把我美好的生活隔绝了,我从幸福的云端,跌落到黑暗的沼泽……
李叶的自述:为了弥补丈夫的损失,我投入了另一个男人的怀
李叶的自述:为了弥补丈夫的损失,我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
又到了收获希望的季节。媒人嫂家又成了南北佤汉男女疯狂寻爱的根据地,许多人已把她家看成了激情之门,幸运之门。
但是,今年的状况好像很不妙,自开市以来,就看不到那济济一堂的场景。媒人嫂领来的那几个男的,一个个的,当不了我们的爹,也能当我们叔。
纵观这一现实,据说她那一带的光汉已被佤族姑娘蚕食差不多了,老弱病残的当然激不起姑娘们的情了。
而经过几年来嫁出的那些“先人”的生活质量,远远没有达到我们的理想,恐怕这是造成媒人嫂生意滑坡的真正所在。
再是改革开放已经到了步子迈得再大一些的后期了,姑娘们走出大山婚姻不再是她们惟一的出路,打工也成了她们新新的选择而且可选机会更宽更大。
我们也知道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但更多的是无奈。所以,婚姻作为固定的依靠,仍是我们延续大姐一代的抉择。
可形势的严峻,让我的思路乱纷纷,是寻怀投抱?还是加入打工一族?那些天,围绕着这一问题,我自己跟自己展开了辩论。
我既羡慕早已北去的“先人”,又发愁眼前的事实。我费劲脑细胞的把我北上了的三个姐姐总体归纳了一番。最终得出的结论,三个没有一个是成功的典范。从外观上看,还数大姐,因为大姐夫起码还有个人样儿,爹妈已经把他立成榜样,让我们后面几个照着大姐夫模样找。但在我眼里,大姐夫纯属驴粪蛋儿——好看不中用。你看呀,他们结婚都好几年了,大姐早就想回趟娘家了,可总因票子问题,至今无法成行。我们在信上问她过得怎么样,她除了“还可以”的经典台词,余下的就是闪烁的能躲则躲,甭问了,日子过得不熨帖呗!
二姐不用提,感情至今没个归宿,寄人篱下的,这叫怎么事?
三姐次次倒是报喜不报忧,说自己真是一步登天了,可她找的是什么呀?一看就饱了!称心如意真不知她从何谈起!
我到媒人嫂参观了,根根老葱棒子名不虚传哪,看得我既硌眼,又哏心。
回家后,爹妈这个那个地问。了解清了“货色”后,就说这次无论如何要小心谨慎,今年不行待明年,反正货源充沛。
长年蜗居深山老林的父母并不明白格式的变化,面对越来越稀缺的人源,我要不等不靠,现在正是我找对象的黄金时段,我不能将自己这根带刺的黄瓜,一年一年消耗着嫩气。想到这些,我一颗心宛如放飞的风筝,整天思变。
我一连跑到媒人嫂家撒目了三晚上,依然没有一个能和自己同呼吸共命运的苗子。问过,许多姑娘都是如此。
爹妈见我每晚都跑空,就劝我今年弃权罢了。他们把话说得吃梨一样脆,可他们哪清楚我心中的复杂?我的心愿由不得他们掌管,这就是女大不由娘的具体体现吧?我真的不想轻易蹉跎机会,我开始时时刻刻吞噬着我的白天和黑夜。
我决定矬子里挑将军,但我决不像三姐为了钱没有原则的乱嫁,就算他再大款,达不到我目视的,我决不妥协。
时间在一天天流失,媒人嫂家越来越荒凉,眼见到年关了,寻亲的光棍们始终颗粒未收,这让常胜将军的媒人嫂急得,若是人人空回,那就惨了,不但挣不到钱,连自己往返车费也得搭进去。
就在媒人嫂急愁干瞪眼的时刻,我成功的为她撕破了缺口,虽然没达到她往昔的辉煌,至少为她保全了路费。把她乐得,看我的时候,两眼都金光闪亮。
经过艰难而理智的情感抉择,我总算对上一个了。这个年长我八岁的赵洋,模样一般,一身半新旧的涤卡服装,一双逊色的解放鞋,个头不算矮,人瘦得就像一根发育不良的豆芽。虽然不是很尽我意,好歹达到我的底线。
见自己入人眼帘了,我看见他又慌又喜地上上下下打量着我。我突然想起见到他时,那时他的表情就跟其他人不一样,人家都有说有笑地,惟有他多愁善感地烦躁地抽着烟,一副心急如焚很不耐烦的样子。
很快地,赵洋就摆脱了这局面。自我确定他后,他紧绷地脸皮解冻似的松弛了,脸上天天都是大放异彩。我曾告诉他,你不要过份激动,爱情不是三两天的事,它的背后有太多需要我们经营的成分。
“你不知道呀李叶。”赵洋激情难抑,“来快一个月了,婚事一直是天上地下两渺茫,俺寻思拉倒了,又为铁路募捐了。没想到,俺走恣儿,遇到你,俺就有活头了。
“我脾气可不好,你能让我吗?”我实打实地对他说,“可别到时打架闹火的,对谁都不好。”
他一副无所谓惧地:“怕啥呀,又不是掉脑袋,从今往后,不管遇到什么事,俺都愿和你一条路走到底!”
我俩的感情就这样高歌猛进地朝前发展,一个人的生活,变成了两个人的情趣儿。
当我把赵洋带回家时候,爹妈大感意外,从他们表情上看,他们对赵洋不是很乐意,但看赵洋的相貌,起码对得起环保局,所以,也就说不出一二三来。只是看他瘦的,母亲背后问我:“看他全身剐不下二两肉,没毛病吧?”
“什么病呀?”我不温不火地,“胖乎乎地,当猪杀呀?”
母亲唉了一声,就这么通过了。
赵洋没有我三姐夫那手笔,他抠抠索索地给了爹妈五千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