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让我犯难的是,自己怎么才能轻松地将他带回家呢?可以想象,以他的尊容冒然出现在爹妈面前,二老的三魂绝对被吓出两个的,其结局就是,我俩刚萌发的爱情嫩芽,不被他们连跟剜掉,也被脚踏烂。
好不容易等来了下“锅菜”,爹妈却不识货,不认货,好菜也就无法下锅了。面对如此重大的历史关头,我心乱如麻。就在我无计可施,我和李永盛的恋情倾盆大雨似的浇灌了山寨的各个角落。先是要好的伙伴问我,我也无所畏俱告诉她们,不就是永盛的模样不能毛组大家的视觉盛宴吗?
可是没有一个举手赞同的,当然也没当面反对的,都很默契的不尴不该地笑一笑。
家里五个妹妹听了此事,三个站出来说我独树一帜,老五李蕾的语言更是让我拿不上:“你想钱想昏了头吧!你知不知道,当我听说说,整个人遭了冰雹袭击一样!”
我扫了她一眼,嘴一瞥:“大惊小怪!”
“你活了二十二年,就为了等这结局呀?”老五不依不饶,“你这材料不去做生意,真是惜料了呀!”
“你不要冷嘲热讽的,老五。”我毫无愧色地回敬她,“如今是商品社会,凡事已经济为基础,没了基础你纵有豪情万丈也无从谈起!所以,你就不要吃不到葡萄就说它是酸的。”
“狡辩!”老五怒道:“你的爱情就是不会说话,否则它也会和窦娥一样喊冤的!”
我的不屑一顾,更引起老五的反感:“不信就等着吧,你这事肯定和兔子的尾巴,长不了!”
我哼一声,走了。让我没想到的是,转过身,老五竟擅自对父母禀报此事。怎么说的我不知道,但她绝对的加油添醋。爹妈很快气呼呼地来镇压我:“你看看你们一个个,越大越不省心了,老二去年跑了,今年你又找煞风景的人,你们还让不让你爹娘长命了?”
面对来势汹汹的爹和娘,我并不面如土色,我一不着急二不着慌慢悠悠地说道:“妈,有什么事你就说事,别大呼小叫地,天也没塌地也没震呢。”
“这事根本没什么可说的!”父亲干脆利落,“你也不用为这事埋头苦干了,我们不会同意你跟那样人的!”
“哪样人呀?”我反腔了,“你们不能只长耳朵不长眼呢,凡是调查清楚了再说。”
“你少罗嗦!”父亲堵了我一句,“我说不行就不行!”
行!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就不相信我的青春我做不了主!我差点把这话砸到他们脸上,最后想想,算了吧,再怎么样那是爹娘,他们的出发点是好的,只是老筋僵化,方法不对,就和小孩拉屎,不知道挪动。既然沟通有限,那谁也别动嘴皮子了,我把自己关起来,好几顿也没让米沾牙。
爹妈似乎并不买单,不理不睬的,一点撤退的迹象没有。成了孤家寡人的我一时间束手无策,前途迷漫。
李永盛的难过更可想而知了,望穿秋水盼来了送怀的女孩,突然连人带钱蒸发了,你说这不要他命吗!
就在我和永盛事青黄不接时刻,老四李叶显身了,真是天无绝人之路。老四的出现,打破了我孤立无援的被动局面,她的推波助澜,让我永世难忘——我亲爱的四妹!
开始我很怀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妹子,故意在她面前唉声叹气。
“三姐,你也别苦大仇深似的,照你这样下去,指定是盘死棋。”老四接着点化我,“我给你引条路,至于路上怎么走,那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老四告诉我,她先说服爹妈,见见李永盛。所以李永盛的包装很重要,人配衣裳马配鞍嘛。其实,爹妈的眼光很低很低的,不是猪八戒孙悟空,我想不成问题吧,你说呢?
死马当活马医,也只好如此了。
想不到老四的“申请”竟然通过,太激动人心了!我快速地踏着节拍,找到李永盛,如此这般了一大堆。
李永盛听得苦不堪言,脸上的表情更“丰富”了。但为了爱,他也只能遵照指示。
北来的这些山东大汉,从根儿起没有个人打扮过,更甭说穿戴入时了,要求这些糊弄鬼神装束的人儿,重新全方位的立体包装,何永盛是第一个。
李永盛为了我也真放了良心地投入。当三天后他从市里回来,竟把我惊得目瞪口呆——浑身上下映照出了时代沧桑的巨变,鼻子眼睛面部仿佛真的不识庐山真面目了!
我顿时也信心十足,热情昂扬。
水与火的考验终于到来。李永盛一身靓装亮丽登场了。这天,我家人才济济,争相一睹何永盛的风采。
这是个极其残酷的相亲现场!李永盛脚一迈进门槛便向在坐的各位点头弯腰问好。但我亲爱的亲人不仅不给永盛面子也没给我留个情面,他们大大小小一个个台胞观赏团团圆圆一样争相瓜分着永盛的“原生态”。
母亲观看的最投入,看着看着,整个人便直往后退,还不时地侧脸睥睨父亲。
一个大男人,竟然没二两棉花沉的父亲,被母亲看得着了慌,跟着母亲往外溜。
再看看我的同盟军——老四竟也摇头吐舌。
最离谱也最让我无法容忍的是老五,愣是脸色巨变,脖子直直地僵着,然后捂着脸尖叫着冲出去。
剩不多的几个,陆陆续续也溜出去。
居高临下,又冷得像一根根打磨锋利的的针尖的目光,尖锐地扎在何永盛心头!后来他告诉我,他是很丑,但再丑的人,他也有自尊的,这也是他惟一值钱的!
就这样,我和永盛事先早已准备好的承受各方面一切的心理压力,却没料到会遭此劫难!望着难堪的永盛,我说不清内心的感觉,不知下一步棋该往哪放?正难为之际,小妹进来,说爹妈要找我谈话。
永盛马上向我射来一道又一道求救的目光,每一个眼神都是一个沉重的托付!我不忍心再让他二次折磨,就让他先去媒人嫂家暂避。
我走出屋的时候,迎接我的是全家人无一幸免地你一嘴我一舌肆无忌惮地议论纷纷。
首先是老四好言好语上前劝阻:“姐姐,没见到他之前,我还以为只是将就的问题,谁知他竟这般超乎想象!真不知今后的人生你真就天天照这样的一面镜子?”
“你……你哪是找对象,是在搞怪呀!那是一张人脸吗?你就这么点眼窝呀?”母亲哽咽着嗓子,指天咒地地:“该死的媒人婆,是喘气地就往这领呀?”
父亲瞪着我:“真有出息呀你,顾一不顾二,我脸都让你丢尽了!”
“都说够了吗?说爽口了吗?老人都知道,做事留三分。你们倒好,一点情面都不留!”我沮丧到极点,努力控制着失衡的心,“这算什么事呀,你们一个个竟屁滚尿流的!挺好的一桩婚姻,非要搅黄它呀?告诉你们,现在是后者颠覆前者的时代,谁也不能把自己的未来祖先定的底线上!”
“对,说得好!”老四接言,“但是你的这一半,也太没发展潜力了!”
“未来谁也无法预测,我只能看好眼前。”我对老四说:“我的婚姻观是——既爱人家的钱,就得包容人的面貌,其余的杂碎统统砍掉,再说我们也不是完美的人,有什么资格要求完美的人?你不了解别人,但必须得了解自己,所以,只要他能撑起一片天。”
“问题是他能撑的起吗?”老五露出了她的“獠牙”,“别撑把伞都费劲!”
“老五,怎么说话呢?”老四制止了老五刺耳呛人的语言。
“她说的不对吗?”母亲一副头重眼黑摇摇欲坠的模样,“你真鬼附体了,也不知哪辈子欠他的!俗话说了,金子终得金子换。你虽然不是金子,可总得人换人吧?你看你大姐夫,长得不好也不坏,丑得无惊也无险。可他呢,唉,我还以为真撞见鬼了!”
这就是伟大的母爱!毫无人性化的把大姐夫当标杆一样竖起来。大姐夫是比永盛强,可他口袋鼓囊吗?论钱何必论容颜!多明白的事呀?就不能兜着点,跑这找什么面子啊!
我没了跟他们再探讨下去的兴趣,志不同还道不和呢。当我把全家的意见汇总给永盛,他连连点头称是。还是平原地带的人开通呀,他很理解我家的态度,他又很在乎我,为了我俩的姻缘不搁浅,他决定动用银弹向父母开炮。
我双手赞成,我更相信自己的抉择。如今这世道人气就是钱赚的。原以为父母是两座易守难攻的坚固碉堡,没想到一个“炸药包”就轻易拿下。当李永盛把红纸包着的一万块钱恭恭敬敬捧到父母眼前的时候,曾经叫嚣的爹娘——哑了。是呀,他们土刨土挖了大半辈子,也没挖出这么厚一沓钱!他们从心底不同意我和永盛的婚事,但他们同意了钱,人民币是全国通用的,走到哪可都拿得出手呢!
李永盛自知之明地想父母提出不张罗酒席。当然,他没直言直说,只是说要早早赶回去,争取年前把婚了结。
爹娘自然是求之不得。既不另外破费,也少堵心,眼不见心不烦的高高兴兴省下一笔嫁女费。
这大概也是佤族姑娘和来自孔孟之乡的汉族人通婚以来,冷冷清清离开娘家,我是开先例的吧。
我也没有因此感到落寞和心酸,我的心早已放飞到了孔孟之乡,齐鲁大地才是我真正的家呀。
终于从虚拟的空间走向现实。从踏上列车那一刻起,我就兴奋得不行,脸上笑容不断。自己虽说没找到白马王子,却也戴上“有钱”的光环,总之算是放飞了梦想,自己的生命也有了新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