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一声衣衫掠空,我便知是神偷门的人将要动手。我圣门与神偷门积怨已久,两位掌门碍着面子,见面时称兄道弟,但门下的弟子们早就斗了个死去活来。
大师兄臂膀一事,我恶气未消,虽然眼前这户人家为富不仁,但我也要帮上一帮,决不能随了神偷门人的愿。
可我刚要动身,又听得脚步声响在上方,人数很多。不由纳闷,这户人家虽然有钱,但不是什么巨富,这么多狼来分肉,委实可疑。
我犹豫了一下,静静地避到一旁,准备看清状况再作打算。再者来说,这么多人凭我这点微末的伎俩,也是打不过的。
从衣服里摸出一柄小刀,我自黑暗中抬起头来。月色之下,只见几道黑影立在墙头,不一会儿,便分头行动,落了下去。
少顷,从南房中爆出一声怒吼:“什么人?!”
我乐了,这帮人本事看来有限,这么快就被人发现了行迹。又暗叫糟糕,爹爹闲暇时曾对我们一班师兄弟指点过江湖上的人物,唯神偷门出手最为狠辣,行偷不成就要动抢,委实和强盗无异。
今天这户人家的人恐怕要遭殃。
我暗哼一声,心想他们今天打劫前恐怕忘了算卦,漏了本大小姐这一劫。正要溜进去帮忙,肩膀忽然被人按住。
我吃了一惊,回头看去,见大师兄不知什么时候躲到了我的身后。
他对我摇了摇头。
果然,墙头又有几个人爬了上去,看来是提早埋伏下的人马。我暗暗纳罕,这户人家究竟是多大的面子里子,竟然让神偷门如此重视。
自从那一句怒吼之后,这户人家就安静了下去。我跟大师兄在外面耐心等待着。
大概过去了有半个小时,房中响起了枪声,连续三响。
我心头一紧,只怕是出了人命案子。
大师兄凑到我耳旁道:“咱们走吧。”
我不允,非要看个清楚明白。
大师兄道:“我早就立下了重誓,平生不会与人交手。”说罢握着我的手,神色颇为郑重。
我本来心中不忿已极,随口就说了一句:“我可不会跟你一样贪生怕死,咱们圣门虽然是贼,可平日里劫富济贫,跟侠义道也沾一点边。我不会走的。”
大师兄神色一暗。
我知道自己这番言语伤了他,可刚刚发完了火,又不愿意低头认错。大师兄蹲在我的身后,不再言语。
神偷门的人走后,我跟大师兄走进了这户人家。
这是一个四合院,除南房外,其余三房都黑着灯。我抢了进去,看到地上躺着三个人,一男二女,都被绳子捆着,脑门均有一个子弹窝,看来是救不活了。
我又到处转了转,各处都有翻箱倒柜的痕迹。连卧室的保险箱也在短短的半个小时内被撬开了,里面空空如也。
我心想,神偷门的人也太没出息,偷个保险箱都要动抢的,还闹出了人命。
大师兄蹲在地上检查了一遍这三个死人,又听我说完屋里的情况,皱眉道:“恐怕神偷门的人不是为钱财而来。”
我颇不以为然,既然叫做“偷”,不是偷钱偷宝贝,那是偷什么?但大师兄说完了这一句就没了下文,我好生好奇,追问道:“那他们是为了什么?”
大师兄道:“这个……恐怕……唉!我也说不太清。”
我笑道:“故弄玄虚,我还以为你有多高明,哼。”
大师兄站起来道:“丑丑,此地不宜久留。我看这件事情蹊跷得很,你回去禀明师父,看看师父有什么说法?”
我口中答应,心里却是一千个不肯,一万个不肯。好不容易离开了那个鸟不拉屎的破村子,外面的世界广阔,大有可为,让我这么快回去,可没那么简单。
又在大师兄家中睡了一晚,第二天醒来,他还在熟睡。我不欲叫他,便偷偷地走了。
不过,我口袋里一毛钱都没有。到神偷门所在的湘西路途遥远,一路上少不了吃喝住宿,我一个黄花大闺女,既不能露宿街头,也不肯沿街乞讨。说不得,今天就要在川河犯一犯门规。
我娘就偷偷告诉过我,失节事小,饿死事大。
我深以为然。
从街上行人的脸上逐一掠过,挑着倒霉蛋,忽然看到一辆红旗轿车停在我前方不远处,里面走出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
1997年,有身份的人才会开这种车,那么想必口袋里银子不少。我跟了上去,快跟上的时候加快脚步,一头撞了过去。趁他不注意,手便伸到了那边的口袋,摸出钱包来后,用极快的速度揣进了怀里。
做完这桩事,我净得人民币五千元整。
都说贼是无本买卖,其实不然。最少我干完之后内心忐忑不安,委实受尽了煎熬。
那时,街上的出租车甚少,我一路步行来到了汽车站,到处寻找去往湘西的长途汽车。可惜我没有找到。
一位好心的婆婆告诉我,要坐汽车去湘西,最少是要导三辆车的。如果不怕辛苦,可以去挤一挤火车。
我对火车无甚好感,又想着到处游玩,便问明了这位老婆婆先从川河坐到哪里。婆婆便将通往帝都的汽车指给了我。
从川河到帝都,需要五个小时的车程,我在车站附近的服装市场置办了一身新衣,第一次离开了我的故乡。
汽车缓缓开动,那些贩卖小吃饮料的小商贩做着最后的努力,此时外面刮起了大风,我见着可怜,顺手买了一包瓜子。
我叫杜丑丑,今年18岁,刚刚成年。没什么爱好,没什么特长,做着“贼”这么一份前途远大的职业。我希望会有一个快活的旅途等待着我,不过即使有点沮丧那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