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微皱着眉头捂住鼻子,觉得这么乌烟瘴气的地方还是不要进去为好。
而那群人显然是没有找到刺客,朝着她所在的位置走来。
云微觉得额角的青筋跳了跳,糟糕,自己还没有把诅咒小人放好,现在没机会了,那她不是白白来了一趟这里?
“小公子发现了什么吗?”为首的女人看她停在一个门前问道。
她勉强笑笑:“一个黑屋子。”
“黑屋子?”首领立刻就警觉了,取代她的位置站在门前,取出火折子,向手下们示意,“刺客一定就在这里面,冲进去!”
“是。”
她们点了火折子,集体冲了进去。
有人寻了蜡烛点上,整个房间慢慢地被烛光充满,房间里面的摆设便也进入了所有人的视线。
很大的屋子,里面竟然是什么装饰都没有。
不,不该说没有,整个房间只有一个供奉台,台上有蜡烛有燃尽的檀香,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供奉台上供奉着的东西。
供奉台上供奉的是一个娃娃,明显比她的手工来得好,娃娃的衣服也是锦绣华裳,头上还戴着紫金冠。
印象中,紫金冠好像是皇帝戴的吧。
首领皱着眉走过去,拿起娃娃察看,娃娃身上插着很多银针,背面贴着一张红纸,上面写着些什么。
云微不认识字,可是,觉得面熟,那上面的字不就是自己临摹了很久的——云国君王的生辰八字和姓名。
她用来陷害紫然的娃娃还揣在怀里呢,可是,那个娃娃虽然和她手上的娃娃比有天壤之别,但都只有一个作用——插上针,就如那些僵尸片中的人偶,中者会和娃娃一样的感受,在娃娃上插针,人会感觉到痛,甚至厉害的,娃娃做什么人就会做什么,如若娃娃被身体和头分离……
记得,叮当猫里有一集,就似拿了照片照的人都会变成娃娃,娃娃的下场如何人的下场就如何。
既然紫然可以看清人的过去和未来,那么这么一个小小的法术,肯定是能做到的。
厌胜之术……
那那个娃娃……真的是紫然的?
紫然,要对云国的君主不利?为什么,不可能啊!
云国君王给他一切,他却如此忘恩负义?
在所有人都震惊于眼前的事实时,一个声音猛地打破平静。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温软而柔和的声音,是极动听的,但此刻,所有人听来却都觉得无比恐怖。
云微反射性地回头,就见门口站着一个清逸的青年,一身紫衣,满头华发,眉心的紫薇花悠然绽放,赫然就是紫然。
紫然从始至终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
却有一个人从紫然身后走出,秦肃走过来,拿过首领手中的娃娃,语气是阴冷而威吓的:“你们擅闯大人的宫殿,可知是死罪?”
云微看着眼前陌生的秦肃,难以置信——秦肃竟然和紫然认识?那,是不是,从始至终,他都是在骗自己,根本,没有所谓的喜欢,也没有所谓的属下少主,那一朵紫薇花也只是谎言吧……
很难受,莫名的悲伤。
听到秦肃的话,几乎所有人都跪了下来请求紫然的原谅,却只有云微一个人鹤立鸡群地站着,异常的突兀。
紫然和秦肃的目光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紫然浅浅一笑,不带真实的情感:“李公子,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她扯扯嘴角,发现,笑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你堂堂一个大祭司,竟然诅咒云国的君王,是何居心?”
紫然未回答。
秦肃皱眉,护住心切:“大胆奴才,竟然如此对大人说话,大人不过是见陛下久病未愈为陛下祈福而已,你敢怀疑大人?”
“哼,真的是祈福吗?”她的心为什么这么难受,该死的,面对这个人,心就难以掌控。
紫然别开脸,温软的声音淡淡道:“离开这里。”
跪在地上的女人们面面相觑。
“还不快滚!”
秦肃怒喝一声,她们就吓得落荒而逃,哪还有当初的潇洒可言。
所有人都逃了,除了云微。
云微苦涩的看着紫然,后者却准备离开。
她三步并作两步跨上前一把拉住他的袖子,眼中盈泪指着秦肃控诉:“他说的都是假话对不对,云国君王会生病,会如此都是你造成的对不对?”
“放肆!”秦肃要上去拉开她,紫然伸手示意其先离开。
秦肃只能不放心地离开。
“你说,你有胆做,为什么没有胆量承认?”这种心似要被撕裂般的感觉,“那是我的母皇,你不仅想要杀了我,还要杀了我们全家,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为什么……”
“本座不懂你在说什么。”
“不懂?”云微靠近他,“如果不懂,那你就看着我的眼睛,为什么你不敢看我?你心虚!”
他的脸上褪去笑容,漠然地回视她:“心虚什么?”
他的眸色极淡,类似琉璃,能将人清晰地映在上面,但是,此刻,她却看不清他眼中的自己,抓不住的感情,什么都抓不住:“你说,大祭司是不能说谎的。”
“……”他以沉默作答。
她的手缠上他纯白的发丝:“不然,就会遭天谴,受诅咒,是什么时候,你开始对我撒下第一个谎?记得我十岁之前你的头发是墨黑的,比黑珍珠还要美丽的颜色,你的皮肤……”
她的手覆上他的脸,紫然浑身猛地一震。
“那时候,你说,我白得像雪娃娃,因为,你肌肤还是正常的色彩,”她的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从十岁的时候开始,你说,你再也看不到我的未来,那是你说下的第一个谎言,因为,从那时候起,你的头发一点点变作了苍白,你的血色越来越淡,甚至到后来连阳光都见不得。”
紫然的身体微微地颤抖,推开她:“李公子,应该回去了。”
“你看到的我的未来是怎么样的?”她却是死死抓着他的衣角不放。
“没错,”紫然淡漠地接口,“本座要杀死云国的君主,要谋朝篡位,本座明明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为什么要屈于人之下?”
云微看着他张口,却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说不出话:“所以,你真的是想要杀了我?”
“对!”
“好……很好……”云微深吸口气,松开他。
失魂落魄地离开,心好像一瞬间死去了,连跳动的感觉都没有了。
紫然沉默地看着她离开,靠着墙,慢慢伸出手捂住自己的眼,眼泪顺着指间的缝隙流淌而下,喃喃:“第一个谎言……哈,原来,你还记得吗?”
似失去了所有的支撑,他滑坐到了地上,哪还有那个高高在上的大祭司的样子,他伸出手,看着自己在烛光下近乎透明的手,清晰的脉络,细看之下极为的狰狞可怖。
“这样的自己,连我自己害怕啊……”他怎么能够奢望永远将她困住呢?
十八年前,第一次将那个孩子抱在怀里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软绵绵,小小的,那么脆弱,好像一碰就会碎掉……
是如何走出紫然的宫殿的,云微已经不记得了,只是感觉整个人轻飘飘的,脚步虚浮踩不到地,甚至感觉,连站稳都有些困难。
走着走着,她猛地撞上了什么东西,头昏眼花,却没有感觉到多痛。
“对不起……”她也没有看人,只是绕开要继续自己的路。
至于去哪里,脑子里空白一片,什么都无法思考。
摇摇晃晃地眼看着就要跌倒,一双手堪堪接住她。
她木然地仰起头,就看到一张倾国倾城的脸,眨巴眼,觉得蛮面熟的,可是,想不起是谁。
“对不起,撞到你了。”她以为美人抓住她是要他赔礼道歉,“我什么都没有,所以付不起医药费,你如果不同意,自己看看有什么值钱的,拿去好了。”
她呆呆地,从怀里掏出一个诅咒娃娃,火铳,一摊手:“就这些,你自己挑一件,或者全部都给你?”
孔雀王朝的君王被她撞了之后见她精神恍惚,抓住她也是怕她摔跤,不料,这家伙却给自己上演了这么一出,嘴角不禁抽了抽,愣是拉不出一个笑容:“你——怎么了?”
看着那个诅咒娃娃,君王顺手接过塞入自己袖子里,火铳也没收了,如果就这样放任她不管可能会出事。
“唉?”她此刻就像一个失去生命的娃娃,动作机械,满脸的泪痕,便是连眼睛里都是雾气氤氲,“没事啊……”
这么说着,她的眼泪又大颗大颗地落下来。
“哭什么!”君王失了往日的从容,眉头紧锁,用锦帕给她拭泪,可是,她好像失去了控制自己的能力,泪水怎么擦都擦不完,“该死的,不准哭!”
“唉?我没哭啊。”她睁着朦胧的眼看他,好像看不太清楚。
“笨蛋,你这样还没有哭?”他莫名烦躁,将被她的眼泪弄得全湿的手帕让她看。
“哦。”她傻傻地拿手去揉眼睛,“难怪看不清楚……唉,怎么回事,都停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