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君王隐约觉得这个问题是不该问的,但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啊?”她歪着头,看着他,眼里什么尽是茫然一片,说着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话,“是不是,如果我死了,所有人都会幸福?”
看着她可怜兮兮,孤独无依的模样,君王眼底一闪而逝地暴戾:“胡说什么!”
“他说——他想要我死……”她机械地擦着眼泪,露出苦恼的表情,“怎么办,眼泪止不住,我会不会伤心而死?”
她一边说,还露出一个大大的灿烂的笑,鼻涕眼泪大把,实在是有够难看的。
君王深吸了口气,一把将她的脑袋按到自己怀里,本来是想责骂的她的话,可话一出口,却是连他自己都不懂的温柔:“想哭就哭,不要压抑自己。”
“唉?我不想哭。”她嗅着君王身上淡淡的香气,熟悉的味道,“弄脏了你的衣服,会不会要我卖身来赔?”
“什么?”
“弄脏了衣服,我不负责洗也不负责赔的哦。”
听着她好像很精明的说法,君王脸上的表情五彩缤纷。
而在君王身后的平凡男子惊奇于君王有别于平时的反应,神情疑惑。
君王瞟了男子一眼,淡淡下达指令:“落,去查一查,她刚刚是从哪里出来的。”
“是。”男子接受了指令,无声无息地离开。
而此刻,怀中的人大概是哭累了,手攀着君王的肩沉沉地睡去。
君王抱起她转身朝着与来时路相反方向的位置走去。
谊国使臣的宫殿里。
一张大床上放着累极睡去的云微,一边桌前坐着的是谊国和孔雀王朝的君王。
孔雀王朝的君王看了眼云微,问道:“素问谊国的医术高超,可是诊断出她所中何毒?”
谊国的君王犹豫了一下,道:“不确定。”
“什么意思?”
谊国的君王也是疑惑的:“如果诊断没错的,她中的是谊国最毒的‘挚爱’,所谓‘挚爱’就是从痴情之人的眼泪里提取的毒素,‘爱而不得’的痛苦会被放大无数倍,只要她有感情,不论是友情亲情爱情,或者其他任何感情,拥有一种就足够致命。”
孔雀王朝的君王眉头紧锁:“无药可解?”
谊国的王摇摇头:“中毒者瞬间必死,根本就没有制作解药的必要。没有人可以承受那么强烈的感情……”
“那她……”
“所以,也许,她中的毒不是‘挚爱’,可能,是我们还没有发现的毒。”
孔雀王朝的君王不相信谊国皇帝的说辞:“一个人身体里面流淌的血足够让草木瞬间枯萎,可是,却能如此安然无恙?或者说,如果一个人没有感情,就能活下来?”
谊国的君王想了想,也只有一个办法:“没有碰到过这种症状,或许,在孤回国与其他人商量过后才能给您答复,不然,这样好了,孤带她一部分的血回去试试看,可有解毒之法。”
“如此,就麻烦您了。”孔雀王朝的君王叹口气。
“这个,”谊国君王拿出一个小瓶子递给对方,“里面是谊国最好的解毒丸,也许对她可能有点帮助。”
“多谢。”
向谊国的君王告辞。
回到孔雀王朝所住宫殿时,落已经回来。
落低下头回答君王的问题:“回禀陛下,刚刚她是从大祭司的紫晶宫出来的。”
“发生了什么事?”君王的脸色不佳,语气里呆着几丝风雨欲来的前奏。
落迟疑了一下:“此乃云国内务,如果陛下插手似乎不妥。”
“什么内务?”君王眉一挑,视线落在云微的脸上,即使在睡梦中,她的表情也是茫然而悲伤的,而就是这个表情,让他莫名烦躁。
是谁让她失去了方向,那么悲伤绝望的表情,她该是对那个人有着怎样的深情?
“方才,云国的守卫发现刺客,一直寻到紫晶宫,发现了……”落斟酌着词语,“一个写有云国君王生辰八字的小人,大祭司说那是为君王祈福的……”
“祈福?哼,”君王冷冷一笑,“用小人祈福,还真是第一次听说,孤只知道,有用小人使用厌胜之术,可以置人于死地,而且,云国的君王还刚好生病了。”
傻瓜都知道,大祭司在说谎!
“……”落默默地听着,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回话的必要了。
“你先退下吧。”君王挥手,落安静地离开。
君王想了想,刚刚似乎从她手上收缴了一个丑陋的小人。
此刻,拿出来看,果然小人背后贴着的是生辰八字,还歪歪扭扭地写着名字,如果,没记错,那是云国君王的名字。
君王看着那个丑陋的小人,目光游离在床上的云微与小人之间,忍不住就笑了出来:“哈,就这点能耐还想陷害别人?这么丑的小人,谁都看得出来绝对不是出自大祭司之手。”
“不过,”她的情况并不是什么陷害失败,如果陷害失败,她应该已经被抓了入狱,而且小人也不可能在,难道说,“大祭司真的使用了厌胜之术诅咒云国的君王?”
为什么,她又会想要陷害大祭司?
看她的情况却是为了紫晶宫里面的某个人才会这样。
君王起身走到床前,拿起她的左手细细察看——完好无瑕,好像从来没有受过伤一般。
“紫……”
细微的声音传入君王的耳中,后者身体明显一震。
本是该安睡的人,皱着眉头叫着“紫”睁开了眼。
君王愣了一下,看着她的眼睛从茫然变为惊讶。
云微眨巴眼,视线逐渐清晰,看清了床前那人的脸,尖叫一声:“孔流宴!”
君王眉一挑,云微已经裹着被子逃到了床的最里面,戒备地看着她。
而她防备的样子显然令君王不高兴了。
倾国倾城的美人沉下脸的样子着实还是蛮恐怖的,云微,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脸,确定已经不是云微以前的脸后,终于松了口气,可是,一看到四周陌生的环境,立刻又警觉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君王却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问了句:“你怎么知道孤弟弟的名字?还是说,你认识他?”
“啊?”她捂住自己的嘴,使劲摇头,“不认识不认识,您听错了。”
云微想到了这里是哪里,又看那人的装束,那个说法,大概是孔雀王朝的君王,孔流宴的姐姐,孔流妍,那个神秘的连她带兵出征时都没有出现过的那个人,原来,姐弟两个是双生子吗?竟然一模一样的脸,若不是看到那男人绝对不可能有的标志性身材,她还真以为是孔流宴假扮的呢。
“不认识?那你倒是很大胆,敢直呼皇族的姓名。”孔流妍眯起眼,危险地看着她,“可知道对皇族不敬是什么罪?”
虽然是这么吓着她,但是看到她丰富多彩的表情,可怜兮兮的模样,孔流妍忍不住就想笑——潜意识里面觉得,她就该是这样的,那种失魂落魄,患得患失,不该出现在她的生命中。
“我无辜的……”
她觉得自己人生好悲催,怎么这些贵族都是吃饱撑着没事做的主?搞半天就喜欢欺负她这个无依无靠的小女孩?
当然,她显然忘记了,自己此刻所处的环境是女尊男卑。
“无辜?”孔流妍起身,拍掉身上本来就不存在的灰尘,“如果,你睡够了,就离开孤的床吧。”
“阿咧?”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此刻躺着的是眼前孔雀王朝皇帝的床,立刻慌慌张张地趴下来穿鞋子,“对不起,对不起!奴婢马上就走,马上就离开。”
“没事了吗?”孔流妍看着她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此刻的她和刚刚的她判若两人,一个是个没心没肺的主,一个是为情所困绝望的人?
“还是说,你其实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难以看透。
云微逃也似地离开孔雀王朝所住的宫殿,心魂不定。
刚刚隐约发生了什么事,她不太记得了,摸摸胸口的位置,好像没有特别的异动,对了,有一件重要的事忘记了。
她慌忙在自己身上找东西:“娃娃呢?”
她的娃娃!
那个东西很危险的,去哪了?就算她丢了,也不可能没有印象吧,好奇怪。
“丢哪去了?”她使劲地拍着自己的脑袋,好像那一块记忆缺失了一般,怎么样都找不到,“我记得,去了紫晶宫,然后,找地方放娃娃……接着?”
接着怎么了?
她放了吗?
放了吗?
没印象,而且,自己又是怎么来孔雀王朝的君王的宫殿的?
明明在紫晶宫,记忆怎么一下子跳跃了?
是哪里出问题了?
“小公子,等等。”
在她纠结时,身后有个声音在叫睡,没有听过的声音,她想大概是跟自己没关系的,就继续往前走。
可声音越来越近,好像在唤她。
“唉?”她迟疑地回过头,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平凡到丢入人群就找不到,但她深深记在脑海里的脸,冲口而出,“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