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龟的身体很大,看样子最少有千斤之重。在这荒芜的山上想搬运上来都是一件难事,要瞒天过海的运上山来更是难上加难,没有大量人力的消耗根本不可能把这石龟立在这。除非,这山上有铸造生铁的作坊,这只石龟是就地铸造。
龟甲雕刻得很是仔细,每一片甲格里都有奇怪的冥文。而那龟足又有点奇怪,上边带着锋利的长爪,一般的龟爪可没这样的长度,无首无尾,双缺不全之尸,这种形象看起来特别的邪门。
杨存眯着眼,走上前一步仔细打量着。一旁的薛利抓起旁边岩石的碎片捏了捏,满面疑惑之余又用舌头尝了一下,顿时惊讶的喊道:“公爷,这块石头根本不是天然形成的。”
如此巨大的铁龟,说它是生长于石头之内那断不可能的,这块巨大的石头只是为了掩饰这石龟的存在。石头的外表做旧做得很像,刚才众人都被它迷惑了以为是天然的巨石,现在看到了内里之物自然都知道这块石头也是有问题的。
说是石头不如说是混合物,大量的碎石作为巩固主体的基础。用的是糯米和石灰,再添加了一些其他东西的搅拌物将它们粘合起来,有点起到水泥那样的效果,做好后在外形上与普通石头一比以假乱真没任何的问题。
而那镶嵌的底座倒是一块真的岩石,不过面积不大,如果刚才凿的是顶部就没那么费力。
道理一说破,其实也没什么神奇的,顶多就是伪造这块巨石的工匠手艺比较好而已。众人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后,目光全投向了那只迥异至极的铁龟。这铁龟的形象实在太渗人了,无头无尾只有巨大的龟尸,怎么看是怎么邪门。
段大相师面色凝重,在那石龟上仔细的摸索观察着,细看着每一块甲格上的冥文,没多一会就眉头一皱,冷笑道:“好手段啊,风移水改,做个坏势的法门也考虑得那么周到。”
“大相师,这是何意。”杨存倒不着急,区区一只双缺之相的铁龟难道就能坏了杨存的百年风水,如果只是这样简单的话那自己就太高看皇家了。
“这是为主心的局,俗称的眼。”段大相师仔细的看了铁龟背后那模糊的纹路,站起身来几乎是叹了口大气:“这东西出现,证明动手这人的手段之高已不在我和莫兄之下,这仅仅是一个局的一小部分而已。”
“一小部分?”众人恍然,四处一看,这雁荡山如此之巨大,难道还隐藏了不少这样见不得光的东西不成。
可这只铁龟如此的沉重,伪造那块石头的过程又很繁琐,没一定的人力和时间是做不出来的。难道这山里有个工坊不成,这些人对于风水未免也太重视了,毁了人家的坟还要做这么多麻烦的事情,让人感觉是不是有些草兵皆兵了。
“这人的布局很是仔细。”段大相师眉头紧皱:“他完全保留了这里地表的卧虎睚眦之势,又没毁了那坐将军的相,这些破坏的手段全隐藏在暗处极是高明,如果我推断没错的话,他肯定大兴土木在这人为的制造了一个大凶之势。”
“新的风水之势?”这话一说,众人皆是哗然,这风水之势不是天地福气之所聚么?怎么还能人为的制造?
“这根本不是龟,而是玄武。”段大相师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这势的眼就在这只玄武的尸身上,如果老夫猜测的没错,他费时数年已经将哪地里的风水全做好了,而且绝不只一处。”
玄武?杨存一听顿时浑身一颤,本能的脱口而出:“玄武拒尸?”
“是也,有意思。”段大相师点了点头,一边思索着一边道:“玄武拒尸,乃是大凶大恶之势,自古哪怕是穷苦百姓都不敢在这种凶地里葬人,于理而言想造这种凶地倒是不难,只是他们耗费如此多的人力,不可能只造一个玄武拒尸的凶势。”
“玄武拒尸者,星峰无降势也。”杨存眼里顿时有些发红:“玄武昂首,是龙脉未尽,非结穴之地,故而葬之不祥。死人无法安息,活人无法安宁,葬之断子绝孙,永世不得安宁,好一个玄武拒尸的大凶之地。”
风水宝地可遇而不可求,大凶之地则不然,那心势歹毒之人可以高深的手法人为的造出凶地。只是这凶地做起来一般都是时日颇多,而且耗费巨大,没一定的深仇大恨谁都不屑去做那阴损之事。
毕竟这种事是阴损之极,天怒人怨,改变山水之势更是与天地为敌。即使不讲仁义道德也害怕因果报应,所以哪怕是至恶之人也顶多是夺命鞭尸,显有毁别人祖坟风水的。
“上主山看看。”段大相师思索了许久,立刻把眼光看向了这山势的最高处。
众人气喘吁吁的爬上了最高处的百岗尖,一路披荆斩棘的到了最高处,身手灵活的人按照段大相师的吩咐四下查看后,果然这百岗尖上也出了问题。
百岗尖的最高处那,原本该是一片气势磅礴的凌绝之顶,那一带人迹罕至可以说常人是不会攀爬到那种危险的地方去,哪怕是常年在悬崖峭壁上采药为生的人都避讳莫深,可这会那最高处却也有了不少人为的痕迹。
峰顶倾斜的部分被削去了大半,剩余的半地上树立了一块如坟碑一样的石头,半人多高,碑面上无半字之铭。那块石头不知从何而来,在那孤零零的被蔓藤缠满,若不是砍开杂乱的草丛根本看不见。
“双局齐出,果然高深。”段大相师听完眉头顿时紧皱,有些焦急的说:“公爷,那人的手段之高让我有些云里雾里了,不知可否请莫兄上山来一起商议,看看这人摆下的势局到底乱到了何种的程度。”杨存点了点头,当下派了一会摸金出身的人下山协助林安国他们,将莫大相师顶替回来。老家伙上了山累得已是气喘吁吁,当看见那双无之相的铁玄武时是楞住了,表情震惊而又有些莫名的激动。“这,玄武拒尸。”莫大相师眼珠子都瞪直了,几乎是脱口而出惊呼道:“无首无尾,双缺不全之相,还真有人能凭着人力造出这大凶之势,这已经不只是移水改风那么简单,难道这里已经变成了隐凶之地。”
第408章凶地之术,坟下坟
事情突然有变,人马都只能原地休息了。两位大相师紧张的商榷着,似乎这人做局之高明已经让他们感到压力。而眼下他们为人鱼肉行事不得不小心谨慎,若是有个偏差也担心惹恼杨存招来杀身之祸,所以必须商量个万全之策出来。
两人拿着罗盘司南,在图上指指点点了半天,眉头始终是紧锁着,看来这事情远比想象的严重。杨存就坐在一旁看着他们,安静无言,不去打扰这二个真材实料的神棍。
“这些东西,有什么重要么?”童怜款款而来,小心翼翼的问道,在她看来这俩老头有点紧张过头了,而杨存也是紧张得有点草木皆兵。
风水之说虽很多人都极是重视,可又有言是人定胜天,难道移动这些花花木木的,就真的能决定一个家族的兴衰?
“信则有,不信则无,我信。”杨存肃然的点了点头,金刚印世界里那些无法安息的亡魂就是最好的证据,与其说是金刚印禁锢了他们的魂魄,还不如说是金刚印给了他们一个新的栖身之所。
童怜沉默不言,这样的事确实太危言悚听了。皇家到底要干什么,费了那么大力气只为了改变杨家的风水之势,为什么要这样忌讳莫深,直接把杨家的后人斩尽杀绝不就好了。
童怜不明白皇家的忌讳,在她看来最好的办法是快意恩仇,若想杀之的话那就手起刀落即可,完全没必要弄这么多的旁门左道。
可历来的皇帝们都怕担上昏君的骂名,也怕杨家会起事。毕竟杨门虽然功高盖主,可始终是一脉忠烈,贸然杀之的话很容易引来非议不说,更会寒了其他武将兵勇的心,所以根本不可能以子虚乌有的罪名杀之。
哪怕有常言官场黑暗,伴君如伴虎,欲加之罪何患无词,都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这样的君都是骂名载道的昏君,虽然有点脑子的皇帝都害怕昏君的骂名,他们被道德所捆绑,哪怕干的事再缺德也懂得一个人言可畏。
他们对杨家的迫害只是缘于自己的猜忌而已,杨家并无其他的罪过,站在他们的角度来看只能是怀壁其罪。
所以这些事上不得台面,历来的帝王没一个肯担个骂名而对杨家大举的杀害。只能用尽各种阴暗的手段暗里加害,用温水煮青蛙的耐性慢慢的将这百年武家消灭掉,这是无奈却也是唯一可取的办法。
敬国公不过是三公之一,皇家为此就付出了那么多的心血,那可想而知其他二公那的情况也很是严重。更甚者,镇王一脉受到的迫害恐怕更严重,这么多的处心积虑的迫害也只是因为九五之尊的猜忌而已。
坐在龙椅之上,就犹如坐在刀山火山之上一样,人间至高的权利四周都是觊觎的目光。臣子,父子,兄弟,所有的感情在这份权利的面前变得何等的脆弱,历来一朝天子一朝臣的事有多少根本数不清。
每一个帝王君临天下,伴随着多少的血腥,伴随着多少的屠戮。面对自己的父亲和兄弟他们挥起屠刀眼都不眨一下,更何况是外臣,指望他们惦念杨家的功劳而选择相信这是满门的忠烈,这无疑是痴人说梦话。
敏感,疑心,不信任,猜忌,这些都是皇帝们不可避免的职业病。杨家功高盖主已是怀壁其罪了,恐怕任何一个君王都忍受不了自己的身边有这么一个行家大族的存在,因为这样的存在随时威胁到了他们的龙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