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顿时大乱!
食客们惊慌失措四处奔腾,内心无数念头飞闪而过:死了死了死了!京城二公子展想墨的亲生妹妹展晴儿居然在我们面前死了!据说二公子最宠小妹最喜迁怒,他妹妹在我们面前丢了性命他一定会恼羞成怒抓我们陪葬诛我们九族以表伤心难过……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最后结论:早知如此,我就不该贪图美色特地为了见传说中的两个美男一面从城东赶过来这里吃早点了……
女小二更加惊慌失措面如土色,趴在地上用力磕头,脑海以同样惊人的速度飞闪而过无数文字:怎么办?怎么办?俺踩死人了!俺踩死那个很恐怖的京城二公子的妹妹了!天呐!俺不想死啊!俺夫君还没抱上一个!前两天才和对面街的大珠好上,俺怎么会作出这等蠢事呢!?大珠!俺对不起你啊……
最后结论:呜呜,大珠……俺对你是真心的……如果俺被抓了,你不用等我,找个好人家嫁了吧……当然,如果你等的话就更好了……
……
客站已经乱得像闹市一般了。食客与围观者乱作一团地嘈杂着,唯我们一桌五人雷打不动。
言笑煞白了好久的小脸终于褪去了最后一丝血色,就在我暗自琢磨“这小孩怎么突然之间变得那么大胆”时,软绵绵地倒入了我的右手——感情他刚才一直都在为这一刻酝酿着。
小九被眼前突如其来的哄闹弄得有点发愣,由于他的坐的位置太过靠外,被胡乱奔跑的某食客一撞,便重重地砸入了我的左手,理所当然地粘在了上面。
我仰头45度,左手是纯粹装柔弱的重量级小九,右手是晕倒了还蛮轻的言笑。脑中自动生成等价定律:我甩开展晴儿的手=展晴儿挂了=展想墨杀人报仇=我死回了鬼都=鬼夫妻啊鬼夫妻……难道这就是我的命?
最后结论:万一展想墨群杀的话,不知道可不可以叫骷髅加个名额,让言笑给我当个小的呢?
展想墨兴趣盎然地看着周围众人的反应,视线不意间瞟到曾少离身上。那厮笑得一脸含春,定定地看着一旁,眼底似乎跳动着些许不明的光芒。
展想墨一脸恶心地顺着他的视线移动,果不其然对上阮璐的脸。却忍不住一愣:那女人一手护住一个孩子,保护他们不让疯跑的食客撞伤。脸上带有看透这一闹剧的坦然和不好说破的无奈。双眼凝望虚空,神色专注,气宇轩昂。
心莫名一跳,展想墨有点反应不过来。原来如此,这个贱民还有如此一面。也对,毕竟是曾少离看中的人,终究不会太窝囊。心底又一动,突然想起这个贱民说过的“丑男”二字,杀气滕然升起。
曾少离的视线早已收了回来,专心品茗之际,身旁一股灼人的杀气汹涌而至——不用看都知道是谁发出的。
可抬头望去时,却比预料中多了那么几分不同:瞪人的的确是展想墨,但他怒视的对象不是自己,而是一旁的阮璐。
不过是说了“丑男”二字,展想墨对她的怨恨会比对自己的怨恨更深?
曾少离不置可否地微微摇头,不动声色地在两人身上扫了几眼,决定还是打破一下这种诡异的氛围。尽管当事人的阮璐并没意识到展想墨的视线,尽管展想墨泄出眼底的是浓郁的杀气,但那种盯着阮璐的灼热视线还是让他觉得心里不舒服。
轻轻咳漱一声,京城大公子温润无比的声线适时响起。像拂过湖面的温柔春风一样,轻轻泛起一圈圈涟漪。
然后我听到了一句很诡异的话。
“好久没见过晴儿她这么开心了。”
以姐之名(中)
“好久没见过晴儿她这么开心了。”
……
乱轰轰的客栈因这句话一时无声,离得近的人因这句话的内容处于茫然状态,离得远的人则因说话人的声音感到心中淌过涓涓细流。
我从发呆状态清醒过来,一脸黑线地看向曾少离,却发现他半眯眼睛笑得一脸高深。琢磨一下刚才那句话的意思,我的视线开始下移。
展晴儿的头深深嵌入木板。客栈的设施好像不太结实,女小二那一脚将她的头踩住的同时,木板也随之爆裂开了。展晴儿的身子在地板上,脑袋下仰,双目紧紧闭着,胸膛有节奏地上下起伏着——脸上还挂着幸福得白痴一样的笑容……
我的心情突然变得很沉重。
你姐姐我在这边被打击得口不能言身不能动,一边扶住左右两只体重极不平衡的小孩的同时 还得凄凄切切地构思和骷髅做鬼夫妻的婚后生活——就在我已经做好所有心理准备打算回去就拜堂成亲那啥子时,你才告诉我你在倒地昏睡!?
也太对得起我了!
我愤愤不平咬牙切齿中。
不同于我的低落,女小二和众多食客很有默契地同时发出一声松一口气的叹息。
众食客感动得泪流满面心潮澎湃:万福金安!感谢上苍!我们不用被诛九族了!真是上天有眼啊!小人以后定当天天杀猪日日还神,还请各位大仙多多庇佑,以后我们流连烟花之地时多有关照……
女小二激动得嗓门哽咽直挠地板:大珠啊!俺不用被收监也不用掉脑袋了!俺没有对不起你!俺就说嘛,俺那幺小身子小腿的怎么可能踩死人呐!俺决定了,为了不浪费时间,俺明天就给你家送聘礼去!俺们马上成亲!大珠……
周围忽然洋溢起的愉悦气氛让展想墨大怒,凶狠地向曾少离一瞪,愤怒之情劈头盖脸砸出:姓曾的,你什么意思!?
曾少离双眼微睁,眼底投射出普度众生的光芒:我只是看不惯你如此戏弄他人的恶趣味而已。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空气中闪过无数火花,眼看新一轮的暴动又将开始。
“公,公子,需要小人把小姐送上厢房吗?”适才跑进来通信的小厮不知死活地问了句。展想墨一记眼刀射过,顿时将他吓得花容失色,颤巍巍地垂下了头。
“不用了,叫她起来吧!”展想墨被人打了岔,心情很是不爽,自动将怒气投放到了自家妹妹身上,冷着脸阴森森地笑了几声,“既然她那么高兴,那我这当大哥的,也该恭喜恭喜她不是?”
还在昏迷中的展晴儿莫名地打了个寒颤。
“高兴?”我不解。
曾少离笑着,轻轻把头凑到我耳边:“晴儿但凡听闻自己喜爱男子的事情,或是与自己喜爱之人在一起,就会有面红耳赤不能言语的毛病。就算晕倒,也是常有之事。她自幼如此,身边的人都已习惯。适才定时她听了什么开怀的消息,才会一时激动……”
我额头一沉,一排黑线:开怀开到晕倒……先不探讨那个晕倒的姿势有多难看,最重要的是,你确定那个恐怖的场面是即将晕倒的人的表现吗?我怎么看她都像喝了一百瓶农药毒发的状态啊……
没有多少时间腹诽,这一头展想墨已经不客气地拽着半昏半醒的展晴儿往楼上厢房走去了。曾少离看着她被倒提着往上拖去,脑袋沉重有力地一下下敲在阶梯上,实在可怜。沉吟一下,也跟了上去。我怀抱无穷的八卦之心,抱着抱着言笑窜上楼道,只听见后面小九紧张的声音:“阮姐姐等等我!我也去!等我拿个包子……哎,两个……等我拿了这笼包子……”
……
厢房里,展想墨居高临下地坐在,戏谑地盯着展晴儿。展晴儿脸颊红红的,脸上始终挂着幸福的傻笑,却不看她哥哥,而是时而低头捂嘴,时而仰头露牙。
我抱着言笑,身旁坐着小九,在曾少离的带领下公然坐在屋内旁听。整间屋子都充斥着小九咀嚼包子的“吧唧”声和展晴儿自我陶醉的美人笑。
就那样过了大概三分钟,展想墨龇牙咧嘴地开口道:“晴儿,说说,刚才听了什么消息如此愉悦?”
“大,大哥……”展晴儿的精神似乎处于恍惚状态,闻言双手往脸上一挡,无限娇羞,“呀……大哥,你明知道……”
“噗!”小九口中的香茶喷了出来。
“大,大哥,你能不能,能不能……”展晴儿突然放下手,忐忑不安地结巴着,“能不能……帮……”
“不能!”展想墨毫无商量一句完工。
“大哥!”展晴儿急了,“大哥你自小看我长大,你是我的亲大哥吧?”
“我的确是。”展想墨事不关己地挑着手指甲,丹凤眼一挑,露出一个可恨的邪笑,“想让我帮你?求我啊!”
我白眼一翻,这台词真是怎么听怎么熟悉——记得我曾经很沉迷的高H高虐“吡”(消音)系列小说里,某个小攻就经常这样对小受说同样的话。明明看着小受已经风中凌乱了,还及其恶劣地冒出一句:“想要吗?求我咯!”
……能对自家妹妹说出这种有腹黑欲的人才会说的话,展想墨是个变态吧。
我对着空气无声地叹息着。
“大哥……”展晴儿哭丧着脸,一副恨不得九叩十拜的样子。
展想墨微微一笑,眼神悠闲地传达着:你爱求不求,不求我就不帮。
展晴儿咬牙,双眼一闭,身子一挺,一坨流利的语言喷涌而出:“大哥的美貌出凡脱俗娇艳欲滴清纯无比,你那如飞天般迷人的身姿,如水波般荡漾的温柔眼神,如蛇果般诱人的醇香红唇,深深地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我对大哥崇拜憧憬全力支持,愿意为大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不求回报,只希望大哥能偶尔运用一下你天赐的才华为你愚钝的妹妹指点前路!”
……
展想墨对着空气无声地笑得很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