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导致我做出这一可怕举动的始作俑者就是展想墨。
然后我愤怒了。
人一愤怒,就会爆发出以往未曾发现的潜能,这也就导致了我用五秒钟时间说出了下面这一席话。
“不想趁着你在这里的时候讨论小小的新名字问题,是免得你看见小小在我呵护之下这么幸福太过妒忌!小小的名字我早就想好了,就叫言笑!言是希望他能不管发生任何事都告诉我,和我商量,不要把事情放在心里,不管发生任何事情我都会守在他身边保护他!笑是希望他能在我身边快快乐乐,每一天都幸福地笑着,没有痛苦没有担忧,携子之手与子偕老!”
“……”
沉默。
曾少离若有所思地转着手中的茶杯,似乎是在回想我刚才说的话。小九不知什么时候坐回了桌子前,双手托腮不知在想什么。展想墨还保持着瞪我的姿势,一副被人点穴的样子——也就算了,可是为什么连小小都要微侧着头满脸沉思啊!?
……不会是我说得太快,他们没听懂吧?
“言笑,言笑……”小小轻轻吐出这两个字,脸一红,一抹甜蜜的笑容浮上脸颊,“这个名字小小很喜欢。不,言笑很喜欢。”
“啊!好好哦!”小九双手往空中一举,撑着桌子叫嚷了起来,“阮姐姐,我也要我也要!也给我取个新名字嘛!”
“呵呵。言笑,的确是个不错的名字。”想必你一定很在意这个孩子吧?曾少离不愠不火地抬头笑笑,视线黯淡了点,又移回了茶杯上。
“哼!市井之民取的名字,俗气!”展想墨不屑地别过脑袋。
……
原来全都听懂了啊。果然,不能小看古代人啊……
展想墨又开口了,口吻还是那么锐利,不过这次的对象不是我,而是小小:“天下女儿皆薄幸,不过是口上挂着而已,谁能妄图她做到什么?哼,等着吧!早晚有一天,你会被抛弃的!”
“我说,你自己对爱情信不过,也不要跑来这里打击小小啊!”我不满了,“又不是全天下的女人都一样。对啊,我可能做不到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但最起码我能保证,一旦我爱上了,就会由始至终,不论贫穷、富贵、生老病死,都对他们不离不弃,不背叛不欺骗,全心全意地信任他们,尊重他们。人生一世,要遇到一个对的人很难。我不想错过,所以无论如何,我绝对不轻易放手!”
曾少离手一抖,茶杯掉了下来,“轱辘轱辘”地在桌子上滚着,看向我的眼神闪烁着。小九眨巴眨巴眼睛,也不知听懂了没。展想墨愣了半天,别扭地“哼”了一声,别过头去。最感动的是小小,嘴巴嚅嗫着,双眼一红,便扑进了我的怀中。
……
主啊……原谅我又一次盗用你们婚礼用词。但经验告诉我们,这席话真的不是一般般的好用!
客栈庭院处。
展晴儿把茅房挖了个底朝天,还是没有找到阮璐的踪影。夜风凉凉的,吹得她直打哆嗦。茫然地蹲坐在茅房前,展晴儿开始玩起了撕花瓣……
“不告诉大哥,告诉大哥,不告诉……”
“啊!告诉大哥!?”
“……刚才的不算,再来。不告诉大哥,告诉大哥,不告诉……”
“又是告诉大哥!?天啊!会死的!再来!”
“不告诉大哥,告诉大哥,不告诉……”
……
夜色淡去,天空尽头泛出鱼肚白,一缕阳光透过云层洒下,顷刻间,光芒笼罩了整个大地。
展晴儿脚下已经堆积着厚厚一层花瓣,两个大大黑眼圈顶在眼睛下,异常无神,但还是锲而不舍地撕着:“不告诉大哥……告诉大哥……不告诉……咦?哈哈!不告诉大哥!撕了那么久,终于!终于!”
“晴儿,你在那蹲着干什么呢?”展想墨的声音突然传来,展晴儿抬头一看,自家大哥正站在庭院门口,身后依次是曾少离,两个小孩,还有阮璐。
“啧啧,看你那副狼狈的样子,真的是风华绝代貌美如花婀娜多姿的我的妹妹吗?太丢人了!快点去梳洗,不然别想站在我旁边!”展想墨絮絮叨叨地不知又说了些什么,自顾自地就走了。
展晴儿呆滞地站在原地,手里捏着的最后一朵花瓣掉了下去,落在地上。脑子里还浮现着刚才见到的场景:大哥,曾少离,两个小孩,然后还有——阮璐。
“……咦?”
以姐之名(上)
吃早点的时候,大抵相安无事。
曾少离动作优雅无比,无视他头顶那几根招摇的毛发的话,看上去的确像个贵公子。展想墨也收起了凶神恶煞的表情,自顾自地品着香茗。只是我就不明白了——
整个客栈座位那么多,为什么他俩就非得和我们挤在同一张桌子呢?
“阮姐姐,你坐过去点!”小九嘟哝着推了推我,胖嘟嘟的身子往旁边一挤。几乎是同时,一股冲力袭来。我愣是被挤得弹落在了地上,还连带上坐在我旁边的言笑。于是我更不明白了——
整个客栈座位那么多,为什么连小九也非得和我们挤在同一张板凳呢?
昨天刚刚说完一通温柔的话,要想巩固感情就得趁第二天他还处在感动期间嘛!
难道他们就没有点让我和言笑独处的自觉吗?
我怨恨他们!
心里腹诽着,我温柔地拉起言笑重新坐在板凳上,顺便温柔地帮他拍拍屁股上的灰。言笑被我将近轻薄的温柔行为弄得一下红了脸,但还是温顺地靠在我身上,看我的眼神小狗一样闪闪发亮。
于是我圆满了。一边神清气爽地将小九面前所有包子抢给言笑,一边回味着刚才给他拍灰时弹力十足的手感。
展晴儿失魂似的飘到了我的正对面,脸先爬到桌子上,“啪”地一下落地有声,然后屁股慢慢往椅子上凑,再接着,两只眼睛泪汪汪地盯着我——两个黑眼圈像烟熏妆一样挂着,异常招摇。
说起来这孩子昨天貌似一直蹲在茅房门口找我来着,看着她那副落魄凄凉的样子,我良心颇为过意不去,一掌拍开意图将包子抢回去的小九,顺势安慰道:“没事没事。老子说,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昨天你倒霉够了,今天说不定就会转运啊!”
展晴儿不动如山,一双眼睛水汪汪地往下“啪嗒”:“你又不是神仙,说的话哪能算什么……昨晚进茅房时你还不是说了会好好呆在里面,结果还不是骗我的……呜,命苦啊……”
“不……我说的‘老子’不是那个意思。而且,昨晚我也没说过会好好呆在茅房里……”话说茅房又不是金子盖的,我一没特殊癖好二不便秘,干嘛要好好呆在那种东西里面啊?
咽了口唾沫,我决定还是把后面那句话吞进胃里。
“你不用再安慰我了……反正我就是如此,连市井流言都说我是京城最可怜最没用的女人……颜面什么我早就没有了……”展晴儿气若浮丝地趴在桌子上啜泣,嘴巴不停地低八度絮絮叨叨。
同一桌子上的曾、展两人不动如山,稳稳当当地各自吃着早点。想来也是,展想墨这么追着曾少离跑肯定不止一次,这样的场景也许出乎意料之外地已经上演过很多遍了吧……
咳,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展晴儿这人活着还真是悲催……
一个小厮模样的人突然出现在客栈门口,四处张望一番,便向着展晴儿的方向迎了过来,在她耳边低低地说了几句什么。然后,我很惊悚地发现她的脸色由灰变白,继而渐渐转红。瞳孔放大,嘴巴张开,额头冒汗,青筋爆出,四肢发抖,鼻子用力地喷着气,然后颤颤巍巍地握住我的手,嘴巴哆嗦着不断发出“啊……啊啊……”的声音。
我害怕了。
她现在的样子看起来特像电视剧里吃了砒霜一类剧毒,临近毒发却还死死吊住最后一口气,抓住身边最近的一个人挣扎着想要传达出:“救,救命……”之类的话。而这个倒霉的人一般不但没有办法救她,而且最后的结局通常都是被人误当成凶手……
一个哆嗦,我觉得自己受21世纪电视剧情荼毒太深了。但对上展晴儿眼睛的那一刻,我的手还是下意识往旁一挥!
“啊——啊!”展晴儿双手被挥开。脸上已然红得滴血,双眼一翻,身子一仰——
“碰——”
一阵灰尘轻轻扬起,展晴儿呈大字型倒在了地上。
……
言笑离得展晴儿最近,很不幸地目击了全过程,一张小脸“唰”地变得煞白。小九手里还抓着刚从我嘴里夺过的半个豆沙包,一下从手心脱落,掉到了地上。四周的食客突然变得奇静无比,惊恐万分地将视线投到我们身上。
一时静谧。
“来喽!来喽!新鲜出炉的小春卷子咧!”女小二粗犷的声音不适时地从里间穿透出来,紧接着帘卷一掀,一个高大的身影捧着两大笼包子“嘭嘭嘭”地冲了出来,抬眼看见面面相觑的众人,视线一转,笑着向我的方向冲了过来:“客官!您要的小春……”
“啪叽”一声脆响,女小二的动作和我们的呼吸同时一窒。
莫名其妙地停下脚,莫名其妙地低下头。所有人的视线都跟着女小二的动作移动,然后毫不意外地看见她脸上忽地血色全无……
两米多高的女巨人,身强力壮,四肢粗壮,腰围数值等于三个小九加一个言笑,体重数值经目测可确定为一百五十——还是公斤——如此剽悍的一个女人脚下,展晴儿的脑袋被踩得不见其踪影……
……
“死……死……死……”不知是谁颤抖着开了口,嗓音里有着令所有人为之战栗的不安,一声尖叫忽地划破天际——
“死人啦——”
“死人啦——”
“死人啦啊啊啊——”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