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凤哪里肯信,笑容可掬的看着烟花,依然举着那杯酒不肯收回,“烟花公子的风华人品确实让人敬慕,林凤一片挚诚,公子又何必如此拒人于千里?”说着,左右看看众人,又瞄了瞄寒照日。
殿上众人的目光都落在烟花身上,这少年自入了殿便双手笼袖,神清意冷的坐在那里,既不说话也不看人,席上的美酒佳肴半点没动,与殿中热闹喜庆的气氛格格不入,仿佛这世间的一切喜怒哀乐与他全无半点关系,虽然大家都不免为他的绝世姿容所瞩目,但是更为如此被他视为无物的孤高冷傲所激怒,眼看林凤双手持杯含笑站在他面前,他却全然无动于衷,众人不免愤然于色,纷纷骂他不识抬举,只有首席上几位修养好自持身份的大臣,兀自冷眼旁观静坐不动。
烟花见寒照日袖手旁观,便静静的看着林凤站在面前,微笑不语,也不伸手接杯,这少年眼底明明白白写着嫉恨,一见面就与玉文华一唱一和,美貌绝色的男人?扬州十里秦淮?花街艳名满京?青楼小倌的人品?字字句句讥讽羞辱,他如何听不出来,他与这少年素不相识,如此这般自然是因为寒照日,却不知他全然不在乎。
寒照日原以为烟花会向他求援,谁知烟花根本看都不看他一眼,就那么直接的把林凤晾在了那里,这明摆着料定了林凤如今是他的新宠,他若舍不得让林凤难堪,自然耗不过烟花。
这林凤虽然年少,但凭着他的聪明伶俐,来宫中一月有余,早已对寒照日如何的宠爱烟花了然于心,然而他极有自信,凭着他过人的容貌与才智,果然很快就讨得了寒照日的欢心,如今与闻名已久的烟花一见,才知传言不虚,果然是风华绝代,自己犹有不及,心底嫉妒之情不禁油然而生,如此这般撩拔挑衅烟花,自然是仗了寒照日宠爱,却全没料到烟花半点面子都不给,根本没把寒照日的颜面放在眼里,于是他端着那杯酒退也不是站也不是,顿时满面通红羞怒,转头望向寒照日的眼已含了委屈的泪。
接到林凤求助的目光,寒照日自然不能无动于衷,强压着心里的怒火,微笑道,“凤儿不要为难烟花了,朕可以证明,他确实不会喝酒,过来吧,给朕敬一杯如何?”
林凤立刻喜笑颜开,快步走到寒照日身侧,双手举着那杯酒大胆的喂到他嘴边。
寒照日一笑,就着林凤的手把那杯酒喝了,安慰的拍拍他示意他坐回去,然后侧头看了烟花一眼,微笑道,“烟花,既然你不会喝酒,朕瞧你坐在这里也无趣得很,不如下去给众位大人们把盏斟酒吧。”
站在寒照日身后的张良吃了一惊,望望烟花,又看看寒照日,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暗自叹了口气。
殿中猛然一静,众人都看着烟花,各种表情都有,林凤与玉文华偷眼瞧着烟花,面上不知不觉露出玩味的笑意来。
烟花抬头面不改色的望着寒照日,没应,也没动,寒照日含笑看着他,眼里命令的意思却不容置疑。
汉青慌忙奔下来,扑跪在阶沿下乞求道,“皇上!公子行动不便,如何能给大人们斟酒?请让奴才替......”
“放肆!”寒照日怒道,“这里也是你说话的地方?掌嘴!”
旁边侍立的太监立刻应声过来,噼啪两声,左右扇了汉青两个耳光。
汉青跪在地上摇晃了两下,脸上立刻浮起了两个掌印,他缓过劲来忙叩头道,“皇上......”
“汉青!”烟花轻轻喝道,“过来推我下去,我虽然行动不便,不是还有你吗?”
汉青不再说话,绝望的抬头看了寒照日一眼,起身回到烟花身边,旁边的太监过来帮他把烟花抬下台阶,另有太监捧上装着酒壶的盘子,烟花伸手接过酒壶,汉青推着他往首席走过去。
席上的人烟花几乎都不认识,但是离寒照日坐得最近的当然是官最大的,这几乎是自古以来规则,坐在寒照日左首的是端王,烟花到席上往酒杯里倒满了酒,微笑道,“王爷请。”
端王微微点头,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端王下首是相国杜大人,烟花曾在寒照日的御书房里见过一面,汉青推着烟花走到席前,烟花举起玉壶正要把杜大人面前的杯子倒满,谁知他却冷冷的哼了一声,抬手捂住了酒杯,满面不屑之意,烟花淡淡一笑,若无其事的收回玉壶,继续往下一席过去,到了席上倒满了酒,席上的人却冷笑一声,当面把杯中的酒泼在了地上,烟花恍若未见,面不改色的一路往下面席上去倒酒,席上之人露出各种嘴脸,甚至有人出言羞辱,烟花面带浅笑丝毫不为所动,只看得背后的汉青咬紧了牙关,泪流满面。
转到右首,席上之人目不转睛的看着烟花给他倒酒,烟花照例微笑着说道,“大人请。”
“多谢!”那人低沉有力的吐出两个字。
烟花微微一愣,却并不回头,依然往下席过去。
寒照日笑道,“烟花,这是朕的长胜侯漠云将军,你给他敬一杯。”
烟花回头微笑道,“烟花尊旨。”又折回来,等漠云喝完了放下杯子,便往杯子里倒满酒,放下壶双手举起酒杯,“侯爷请。”
漠云并没有来接酒杯,锐利的目光紧紧的盯在烟花脸上,微微眯起了眼睛,他没想到令寒照日魂不守舍的少年,竟然有着如此惊人的颜色,他漠云也算是阅人无数了,见过的男女美人也不在少数,可是如眼前这般的却是绝无仅有,难怪能令京中的王孙公子至今不忘,也让自己那个流连花街的儿子一直耿耿于怀,连一向眼高于顶的小王爷也差点为他跟皇上翻脸。但是他不得不承认,如此美色,便是圣人当前也不免自失,这少年出身烟花之地,身上竟绝无风尘之气,反而神如月魄,颜若春花,意态安祥,举止从容,一身贵气浑然天成,从这殿中席前一一走过,席上种种羞辱鄙夷嫌恶不屑责难挑衅,竟没能让他皎洁明澈的脸上染上一丝羞耻之色,反而让他面前的人感到好像是在接受他的恩赐一样忐忑不安羞愧澳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