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早早晨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心烦意乱, 右眼眼皮直跳。她心想肯定是昨晚没有睡好的缘故。
昨天早朝后, 母皇忽然把她叫到御书房商议边关战事, 然后看似无意的提起她和楚玉的事儿,最后还说了一句她等着抱她的嫡长孙女。
熙早直觉母皇好像察觉了什么, 从御书房出来, 她就没如以往一样到雍王府去看谢临炎, 不过到底还是不放心, 特地差人去府里知会了一声, 还给谢临炎送去了东台进贡给皇宫的樱桃。
本来好长时间了,她大都在书房自己睡,昨晚却回了太女寝宫。
刚新婚那阵楚玉还一直抻着劲儿,保持着大家公子的矜持,可是经过这许久,见熙早还是不理他,特别是当他知道了她在外面还有一个谢临炎后,得到她的欲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强烈,见熙早终于回来了, 他不想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等到睡觉的时候,他一咬牙, 从背后抱住了熙早。熙早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 挣开了他的怀抱, 披衣下了床。
楚玉坐在床上怨恨的说:
“你的心怎么这么狠?既然不愿意, 当初为何娶我?”
熙早被他问的没话说,心中愧疚,但是实在是没法勉强和他做那种事,只好支吾道:
“我……我睡不着,看会儿书,你先睡。”
于是前半夜她就在椅子上渡过,到了后半夜实在熬不行了,抱着被子在地上过了一宿。
早朝的时候,熙早站在朝堂之上,昏昏欲睡的听着礼部尚书絮絮叨叨的奏请,那老头儿具体说些什么她也没听清楚,大概是关于祭祀祭词之类的。没来由的她忽然感到一阵心悸不安,这一阵天天去看谢临炎,昨天一天没见,总觉得心里少了点什么,她趁别人没有注意,偷偷的溜了出来。
还没到雍王府,远远的就见王府周围站满了皇宫侍卫,把王府围了个严严实实,熙早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飞身就往府院里跑。守门的侍卫见是她谁敢阻拦,她一路畅通无阻的朝谢临炎房间的方向跑去。
沿路见王府内每隔几步就有侍卫把守,熙早的心越来越沉,快到谢临炎卧房时,熙早就听到了房中传来被堵在嗓子里的呜咽声,一听就是谢临炎的声音,她眼睛都红了,踢开前厅的门就往里闯,一眼就看到皇后和楚玉正在前厅坐着。显然没想到她会进来,两个人的神色都有些慌乱。
熙早也顾不得理他们,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就来自谢临炎卧房,她正要接着往里走,就听到一声沉闷的叫声,因为被堵在嗓子里而显得越发凄厉,她膝盖一软,险些跪倒在地上,踉踉跄跄的扑进了谢临炎的卧房。
眼前的情景让她眼前发黑,就见谢临炎鼻青脸肿的被几个宫人按住方桌上,双腿被拉开,腿中间露出一小截玉势柄。他被堵住了嘴,见她进来,只能冲着她呜呜的叫着,眼中不停的流泪。一个拿着木杠的宫人正准备压谢临炎的肚子,见了熙早吓的住了手,愣在了那里。
熙早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走过去夺过那宫人手里的木杠扔在地上的,她见谢临炎浑身哆嗦成了一团,后面沿着玉势流出丝丝缕缕的鲜血,想抱他却不知从何下手,半天才反应过来,对着同样愣住的行刑的宫人叱道:
“还不快把这……这东西给取出来,若是伤了他和孩子,你们谁都别想活着。”
那行刑的宫人刚才还穷凶极恶的,现在见到熙早的神情早吓的失了气势,结结巴巴的说:
“太女饶命,不是小的不取,实……实在是……实在是这机括已开,合必伤人啊。”
宫人吓得直擦冷汗,心中明白这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如今玉势前部已经探入宫腔,象伞样撑开,宫口大开,不合上机括,大人根本支持不了多久,就更别说把玉势取出来了,合上机括是早晚的事儿。可是那机括力大,肚子里的孩子哪里经得起那一合之力,定然不保。那宫人知道此中厉害,哪敢去合机括,取出玉势,知道躲是躲不过了,只好实话实说了。
熙早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赶忙让人去找太医,知道现在谢临炎的情况凶险,不能轻易乱动,她让几个宫人顺势合力将谢临炎轻轻移到床上平躺下。
几个宫人见皇后一直都没有进来,没了撑腰的,心中更是惶恐,没等熙早说话,放下谢临炎后都跪在了地上。
熙早取出谢临炎口中的方巾,轻轻的用被子把他根本无法合拢的双腿他盖上。谢临炎的前额全是冷汗,一直辗转低吟着,熙早知道他性子坚强,定是疼到极点了才会呻吟出声,她焦急不已,恨不得替他受苦,只觉的时间好像凝固了一样。
等了半天也不见太医来,谢临炎的情况却越来越不好了,开始不停的吸着气低声喊叫着,跪在一旁的宫人见情势不对,也怕出了事把自己的命搭进去,壮着胆子提醒熙早:
“太女,若是再不合上机括,恐怕不仅孩子保不住,大人也危险啊,太女还是早做定夺吧。”
还没等熙早说话,就传来谢临炎口齿不清,断断续续的声音:
“不……不要,熙……早,我……我能……行。”
熙早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什么也做不了,只好不停的给谢临炎擦前额的冷汗。实在不忍心再看他受苦,害怕会从此失去他,她狠下心来劝他:
“炎,不如就……就合上吧,孩子我们还会有的,好不好?”
“不……”
他使出最后的力气,抬起手来,抓住她给他擦汗的手,他的手也湿漉漉的,象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求……你,千万不要。”
就这样又煎熬了大约有一炷香的功夫,才把太医盼来了。太医见了谢临炎情形,却连连摇头,不顾熙早的威胁,跪下磕头说:
“太女,不是老妇不尽力,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啊。”
熙早回头看到谢临炎忽然平静了下来,肿胀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可是却给人一种他在笑的错觉,他含混的声音象叹息一样:
“熙早,让我……陪着他,求你,……别让他一个人走。”
他性子倔强,这一辈子几乎从来没有开口求过人,今天却好像要把他一辈子的求字都说完一样。
熙早哽咽的问他:
“炎,合上吧,好不好,你走了,我该怎么办?你不能丢下我。”
“不要,熙早,我……我很脏,原本就配不上你。”
“不行!”
熙早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眼泪,她猛的闭上眼睛,吩咐身后的宫人:
“把机括合上吧。”
“宋熙早,你要是那么干了,我死了也会恨你!”
谢临炎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见宫人起身来掀自己的被子,顾不得疼痛,一边喊,一边拼命的躲闪起来。
看他不顾性命的样子,熙早的心都快碎了,怕他伤了自己,赶忙说:
“好…..好,不合不合,别动。”
谢临炎筋疲力尽的又倒了下去,不再乱动,熙早才稍微松了口气,她忽然意识到,越到危急关头越要镇静,她刚才是犯了关心则乱的大忌,反而会误了事。她极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什么事情都没有绝对的,事关谢临炎的生死,她一定要想出办法来。
她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后,问跪在地上的宫人,可有人知道这玉势的机关构成,安在何处。
那执刑的宫人说,这仙人手顶端的玉爪由弹簧控制,玉势本是空心的,连接弹簧的簧线就藏在里面,一直连接到底端的旋钮。
熙早听了,掀开谢临炎身上的被子,看那玉势底端果然有一个玉钮,只是里面的机关都被玉石紧紧包裹着,根本无法看到。唯今之计只有把玉断开,剪断里面的簧线,没了弹簧的力道,让玉爪自然合拢,才能既取出玉势,又避免伤到孩子。可是此法也是无可奈何的险中取胜之法,要知道玉质坚硬,断玉之时,必然会震动宫腔,谢临炎会痛苦难当不说,孩子也可能还是难逃滑胎的厄运。
熙早抬起头看到谢临炎气息越来越微弱,咬了咬牙,对谢临炎说:
“炎,我有个办法,也许能救孩子,只是会有点冒险,你愿不愿意试一试?”
谢临炎已经渐渐黯淡下去的眼睛闪过了一点星光:
“好,你……一定要救他。”
等把工具找来,熙早将石板垫在露出的玉势柄下面,为防震动,让人垫着棉垫将玉势扶牢,她转头对谢临炎说:
“炎,你忍忍,一会儿就好。”说着她拿匀了劲敲向玉势柄。
玉坚硬且脆,平时一摔就碎,可是此时她怕伤了人,不敢使劲,敲了两下那玉丝毫未损,谢临炎却颤抖的更加厉害,听到随着敲击他发出的压在胸腔里的闷哼声,熙早的手直发软。
看着她住了手,谢临炎喘息着说:
“熙……早,没关系,我不……疼,只是……别伤了孩子。”
一听他又说起孩子,熙早就心酸不已,这个人什么时候心里能想着点他自己。
她强忍着眼泪,吸了口气,狠了狠心,又对着玉势敲了下去。又轻轻的敲了三四下后,玉势终于出来裂缝,熙早赶紧用凿子沿着裂缝把玉凿开,找到簧线后剪断。
玉势终于松动,熙早慢慢将这害人的东西抽了出来后,赶紧叫过来太医,听太医诊脉后说,孩子暂时没事,只是情况还是很凶险,尤其是今晚,随时有滑胎的危险,一定要卧床静养,不能再有丝毫闪失,其它的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熙早这才松了一口气,回头再看谢临炎,人已经昏了过去。
(小包子总算保住了。擦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