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姨照着她的头给她一巴掌,“**的活儿。小姐这般怎么不好?小丫头家家的,不知道柴米贵……”
青篱晚上特意准备的除了瓦罐炖鸡,另一道便是烤鱼。鳜鱼鲜美,以清蒸为佳,但是那人一向习惯食辣,便改清蒸为烤鱼,只是这烤鱼要现做趁热才好吃,天色尚早,李婶子领着厨房中的几人忙活着,青篱看了看,无她什么事儿,便出了厨房。
刚转过正对厨房的那面墙,便见一抹月白的身影立在大花架下。那架子下面,她一边儿种了葡萄,一边种了各式的藤蔓蔬菜,有豆角,有胡瓜,还有南瓜,此时它们已然拖出一尺来长的秧子,被几个丫头拿了布条轻缠在花架之上。
竹子花架将春日午后的阳光分割成方格状,洒在地面上。石凳石桌上,洒在那人月白色的衣衫上,修长削瘦的身形上,如墨的黑发上,还有那张近日在梦中频繁出现的淡然清冷的脸上。
岳行文淡淡的立着,一言不发看向她。只是脸上多了一丝笑意。
青篱手足无措。
柳儿在身后轻咳。
青篱连忙扯出一笑意,迎了上去,“先生睡得可好?”
岳行文含笑点点头。
青篱便再也找不出一句话来。
柳儿在一旁连忙道:“小姐这几日正在学画,却总也画不好,正好岳先生来了,可否指点下小姐?”
岳行文微微一挑眉,随即点点头。
柳儿这该死的丫头!青篱瞪向柳儿,柳儿却似是没看见,欢喜的朝着岳行文道:“那便请岳先生移步书房。”
岳行文胸腔振动,发出几个低沉的笑音。
青篱窘得无地自容,直想落荒而逃,可是她不允许自己表现得这幺小家子,强撑着脸上落落大方的笑意,与那人一前一后向书房走去。
两人刚进书房,柳儿便将房门带上,在外面扬声道:“奴婢去沏茶来。”
死丫头,你要不要做得这般明显?!
青篱羞恼到极点,转身扑向房门。先去修理了柳儿那丫头再说!
身形扑了一半儿,被突然伸出的手猛然一拉,去势登时受阻,那人的手上微微使劲儿,青篱的身子藉着那股子惯性,猛然投进那人的怀中,一股子熟悉的淡淡药香在周边弥漫开来。
腰间的手臂那样的有力,似是要将她揉进身体一般。
那人在她耳边发出满足的轻叹。
这轻叹带着一股子让人沉沦的魔力,直击心房,她的心“咚咚咚”的狂跳起来,一股暖流从心房中升起。迅速游遍四肢,她有些站立不稳,不由自主的伸出手紧紧攥紧他的衣衫。
时间似乎凝固,周遭的一切都不存在。她看不见听不到任何的声响。
这情景恍如梦中一般,让人恍惚,但那人身上传来的温热气息,却让又真实无比。
不知立了多久,腰间的手臂微微放松,觉察到他的离意,她不由自由的伸出双臂,环上他削瘦的腰,嘟哝一声:“冷!”
猛然,腰上手臂更为用力的将她拉近,将她狠狠的拥在怀中。他的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头顶,轻轻摩梭着。
又过了许久,那人微微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还冷么?”
青篱将头窝在他的怀中,微微摇了摇,其实她仍然觉得有些冷。
岳行文松开双臂,扶了她的双肩,突然伸手比划了一下,轻笑一声,“长高了不少呢。”
好在,他扯开了话题,否则她真不知如何故做大方应对。
顺着他的话,青篱撇撇嘴,“先生,这话你今儿说了两次呢。我不长高,难道一辈子做个小矬子么?”
岳行文轻笑一声,拉了她的手,到书桌旁坐下。
温润黑眸闪着异样耀眼的光彩,直直盯着将头深埋着的小小身影,再次轻笑出声:“再低脖子就断了。”
青篱猛然抬了头,瞪了他一眼,“先生,你能不笑么?”
岳行文脸上笑意更浓,波光流转。绝代风华。
青篱被他的笑容微微晃了一下眼,便又想起自已当前的处境,一股羞恼直冲脑门儿,她“呼”的站起身子,就要向外跑,紧接着身子一暖,那淡淡的药香便又在周边弥漫开来,,岳行文轻声道:“莫走,为师不笑了。”
青篱在他怀中不满的嘟哝:“以后也不准笑。”
岳行文脸上笑意不减,却还是顺着她的话儿,“嗯,以后也不笑。”
青篱听出他语中的笑意,哼哼叽叽几声,表示不满。
屋内又静了下来。
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与呼吸。
屋外,骤然响起青阳的爽朗叫声:“柳儿,你鬼鬼祟祟站在那里什么?”
青篱手忙脚乱的推开身边的人,扯了扯微皱的衣衫,整整头发,检查并无不妥,迅速跑到椅子上坐定,装模作样的铺了纸张,抽了笔握在手中。
岳行文含笑的看着她一连串的动作。
飞红的两颊,闪亮的双眸,还有那嘴角怎么也掩饰不去的笑意,都昭示着她的这番掩饰破绽百出,却也没出言提醒。
外面传来柳儿的声音:“回县主,岳先生在指点小姐字画,命奴婢在外面侯着。”
青篱仰天哀叹,顿脚起誓,这回她定要吃一回柳儿肉。
正文 第六十七章 接风宴(一)
第六十七章 接风宴(一)
柳儿这死丫头!平时看着挺机灵。今儿怎么笨成这般模样!
请教书画你丫的关什么房门?!关房门就关房门呗,你还守在外面做什么?!生怕旁人猜不出么?
果然,外面静了一会儿,猛然响起青阳爽朗的笑声,夹杂着“本县主知道了,本县主不去打扰”等等之类的话语,许是青篱疑心过重,她甚是还能听到碧云碧月捂着嘴儿“吃吃吃”的笑声。
青篱羞恼异常,恨恨的扔了手中的笔,猛然起了身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到房门前,将门“呼拉”一下打了开来。
杀人般的目光直直盯着外面几人。
青阳一身大红的衣衫,脸颊带着刚起床的红润,一双丹凤妙目闪亮有神,碧云碧月双双垂首而立,但从那不断抖动的身形可以看出她们正努力压制着笑意。
柳儿一见自家小姐脸上的神色,不由的垂着头向青阳身后躲了躲。
她的身形一出现,青阳的笑声嘎然而止,嘿嘿讪笑两声,一连声的道:“你们忙。你们忙,本县主随便走走。”
说着抬头望天,“啊”了一声,朝着碧云碧月道:“今儿月亮真圆呀,走,随本县主去后花园赏赏花儿。”
青篱登时恨不得扑过去掐死青阳。这会子青天白日的,哪里有什么月亮?她这府里统共那么大的地方,除了菜哪里有什么花园,还赏什么花儿?
她气得跳脚,却又无处发作,将门“光当”一声合上,想想不妥,又跑过去将门“呼拉”一声又拉了大开。
岳行文含笑看着她暴跳如雷的模样,直到此时,才起了身子,将她拉到书桌前坐了,轻笑一声:“为师还是第一次见你这般发脾气呢。”
青篱不悦抬头,那些人笑话死她了,他还有闲心笑,不由把身子一转,将脸儿扭向一旁,不看他,扯了一张纸在手中,有一下没一下的撕扯着,闷声闷气的问道:“这般是哪般?”
岳行文笑意更浓,似是故意逗她一般,“飞扬活泼。跳脱可爱,烂漫天真……”
他的话音未落,青篱便觉浑身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丢了手中的纸,左右胳膊胡乱揉搓几下,不满的抬头又瞪了他一眼:“先生,你能正常点么?”
说着撇撇嘴,道:“你还不如干脆训斥我小家子气气呢……”
岳行文含笑不语,一双温润黑眸直直定在她的脸上,浓情翻滚,似大海一般那么的深远凝厚。
青篱顶不住他眼中越来越浓的情愫,手忙脚乱的跳下椅子,嘴里嚷着,“我这就去厨房交待,晚上吃红烧青阳肉,和清炖柳儿十全大补汤……”
说话间瞄了一眼天色,顿时又跳将起来,一把拉起岳行文向外推,“先生还是快走罢,一会儿那欠扁的胡流风起了身,不知又会说出什么怪话儿。”
话音刚落。她口中欠扁的某人便出现在院子之中,死性不改的摆着风流倜傥的模样,四处张望。
胡流风的怪话之多她可是领教过的,看这厮截然不同于上午的神色,又联想起方才青阳的神情,莫非这二人已经和好如初了?
念头刹那闪过,她摇了摇头,这会子自己尚且自顾不暇,这二人的事儿还是让他们自己去解决罢。
又一把将那人摁在椅子上,胡乱塞了一本书给他,“还是我走的好。”
一言未完,身形已奔出了书房。
岳行文含笑摇了摇头,将手的中书翻开。
没过一会儿,胡流风一步三晃的进来了,嘴里“啧啧”有声,桃花眼在岳行文的脸上扫了半天,“啊呀,某人的动作可真够快的。”
岳行文瞥了他一眼,眼中含笑,眉毛微微一挑,一副你奈我何的神情。
胡流风不悦轻哼。桃花眼儿在书房内扫了一圈儿,随手拿起桌案上的花瓶摆件左右看看了,摇了摇头,“刚还想夸赞二小姐宅子不怎么样,厅里的摆件倒是讲究,再一看这书房也不过如此。”
他本是无话找话,岳行文却淡眉一挑,温润黑眸,目光闪动。好一会儿才抬起右手叩了叩太阳穴,淡淡道:“今儿的苦肉计演得太过了。”
说着便把头埋入书中。
胡流风为之气结,这人一向是哪儿痛打哪儿,他这么自毁形象容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