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她低问道,嘶哑的声音就像刚被沙子搓过一般。
“你不是想报仇吗?我只不过顺水推舟。”
他一声轻笑,所有罪孽都轻描淡写地化了去。蝶依听后笑得花枝乱颤,把眼泪都笑了出来。
“那我真要谢谢你,三少。”
“三少”两字咬得很重,仿佛是想把他整个人嚼烂吞下去,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飘至她的耳边,几分婉惜几分嘲弄。
“看来你不明白,世间根本没有云潇这个人,他是白亦鹤画出来的一副皮。说到‘谢’我应该多谢你才对,多谢你替我除掉一个,做为谢礼,我会替你做完剩下的事。”
温柔浅笑像把利剑冷冷地刺入蝶依心窝,早就猜到这样的答案,可真正摆在面前的时候她却无法接受,那些温柔体贴是假的、那些甜言密语是假的,连名字都是假的,她一心想要报仇却没发觉早成别人手中的一颗棋。
蝶依垂下眼眸不再说话,白亦鹤伸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细细打量,就像在欣赏一件精美的玉器。
“说实话,把你送人的时候我还真有点舍不得……”
“放开你的脏手!”
蝶依厌恶地皱起眉头,用力拍掉他的手,“啪”地一声,蝶依感觉两眼冒光、脸颊辣痛,一个不稳从床榻滚落到地。
“云潇喜欢你,不等于白亦鹤喜欢你,明白吗?”
白亦鹤粗暴地扯起她的头发,将她头按在床沿上,蝶依硬忍住火辣辣的剧痛一声不吭,可是她的倔强只会招来他更多的愤恨。
“你以为云潇真的喜欢你吗?你只不过是个千人骑万人跨的婊X子!”
白亦鹤两手掐住她纤细的脖颈恶狠狠地辱骂,把满腔的怒意全部发泄在了她的身上。蝶依拼命挣扎撕拉,想要喘上一口气,白亦鹤却像着了魔似地收紧双手,双眼通红地看着她痛苦不堪的表情,曾经的温雅风趣全部消失殆尽,只留下令人胆寒的暴戾之气。
“我恨你!我恨你!为什么你不知好歹?为什么背着我和别的男人私会?回答我!”
蝶依不停翻着白眼,喉咙里卡出咯咯的怪声,看她脸色渐渐泛青,白亦鹤终于松开了手,蝶依瘫倒在地,捂着喉咙咳嗽不止。
“咳咳,这样对女人可不好哦。”
不知何时,墨梓枫出现在了房内,他两手环抱胸前,饶有兴趣地看着狼狈的两个人,白亦鹤镇定地抚直袖口,恢复了平日里的儒雅风度。
“实在不行把她交给我,不收你银子。”
话落,墨梓枫三步并两步跳到蝶依身边蹲下身子,贼兮兮地笑着说:
“美人,不听他话可是要倒大霉的哟。”
听到这个声音,蝶依蓦地抬起头,一双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就是他!就是他!她死都不会忘记那个杀人魔的怪音怪调。墨梓枫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一大跳,不由后退了半步。
“是你……是你……是你杀了我爹!”
蝶依混身发颤,像发了疯的母兽死命扑了过去,墨梓枫一怔立即侧身闪过。
“那天是你放的火!是你杀了我们村子里的人!是你杀的!”
蝶依尖叫咆哮,追着衣风伸手狂抓,墨梓枫拧起眉头躲到白亦鹤身后。
“她好像认出我的声音了。”他故作惊讶道。
白亦鹤呆立在原地没什么反应,墨梓枫见蝶依扑来,干脆一掌劈向她后颈将她打晕,蝶依软软地倒在白亦鹤的脚下,白亦鹤低下头静静地看着,深不见底的凤眸中划过一丝苍凉。
“归你了。”
半晌,白亦鹤出声道,墨梓枫眼露邪气,扛起蝶依走出了门外。
第五十五章 惊涛骇浪
夜静更深,几缕月光洒落窗格印了一地的清幽,一抹素影静静倚着锦榻,如墨青丝蜿蜒散落,他蹙起墨染的剑眉,仰头饮下杯中之物,醇香的美酒却比苦药更难下咽。
“哟,在这里喝闷酒也不叫上我。”
一个声音不合时宜地出现,就像清晨突然响起的噪锣惹人生厌。白亦鹤轻轻放下玉盏,窗外落下的树影恰巧掩住了他的神色,墨梓枫挑起眉,狡黠地笑了起来,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件翠绿色的胸抹在他眼前晃了晃。
“刚脱下还是热的,要不要?”
白亦鹤没有出声,甚至连看都没看。
“竟然没有反应,真是无聊,害我花那么大力气弄来。”
墨梓枫无趣地撇起嘴角,随手将胸抹往脑后一扔。
“刚收到消息,燕齐灏已经回到青偃国,上官鸿那个老奸贼算是彻底完了。”
“可惜少掉一次斩草除根的好机会。不过塞翁失马,焉知祸福。趁他们动荡之际,我们也要赶快行事,免得夜长梦多。”
白亦鹤对月举杯,漫不经心地淡然说道,墨梓枫斜睨他一眼,呵呵轻笑几声。
“如今太子形同虚设,满朝文武都向着你,储君之位迟早都是你的,你还担心什么?担心那个女人吗?”
白亦鹤微微摇头,雅致如画的脸上捕捉不到任何一丝表情。
“她已经没什么大用处了,倒是那位酒楼老板让我头疼。”
墨梓枫微微一怔,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你不怕燕齐灏找你麻烦。”
“等拿到玄冰诀之后他根本奈何不了我,你去还是不去?”
白亦鹤斜瞟了墨梓枫一眼,细长邪魅的凤眸似笑非笑,墨梓枫扯起嘴角,狐狸似的眼睛里闪出异常兴奋的噬血寒光。
“白看戏的好事当然要去。”
白亦鹤微微一笑,起身抚直素锦束起青稍,虽是男儿之身但无意中流露出的妖柔神韵连女子都望尘莫及。墨梓枫两手环胸斜倚着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白亦鹤察觉到了,随手将笔架上的狼毫掷了过去。
“小心你的眼珠子!”
墨梓枫嬉皮赖脸地轻笑几声,接住狼毫放入袖中,接着便与他一同离开云香阁。
“客倌,不好意思,我们打烊了。”
李掌柜正准备关门,突然来了四位男子,见他们锦衣华服不像一般食客,不由心里生疑。
“我们是来见林老爷的,麻烦您通报一声,就说云潇求见。”
为首素锦公子含笑鞠礼,李掌柜早已听闻云潇大名不禁多打量了几眼。
“对不起,林老爷已经歇息了,麻烦云公子明日再来。”
话落,李掌柜正欲关门,突然一把银刃穿膛而过,直接将他送入黄泉。白亦鹤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神态自若地踏过李掌柜的尸身走了进去,墨梓枫擦干净剑刃跟在他的身后,风无影与花无香两人进门之后便关上大门守在了门口。
穿过后院就是林叔的卧房,远远地就能看到一道光亮,白亦鹤上前扶着衣袖轻叩几下房门,不一会儿,里面就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
“公子,请进。”
白亦鹤浮起一抹浅笑推门而入,林叔正坐在椅上下棋,似乎等他许久了。
“白亦鹤拜见林老前辈。”
白亦鹤正身行一大礼,林叔放下手中白子,抬眸看了看白亦鹤,然后又看向墨梓枫和他手中的短剑。
“公子有事就找老夫好了,何必伤及无辜呢?”
白亦鹤轻笑几声没有回答,他走上前扫了眼棋盘,然后甩开衣摆正身坐下。
“听闻林老前辈棋艺高超,今日特来赐教,顺便还想尝尝贵酒楼的梦瑶台。”
“赐教两字不赶当,酒我这就去拿。”
话落,林叔站起身,步履蹒跚地走向内室,墨梓枫的手已经悄悄搭上剑柄,白亦鹤立马按住他示意别轻举妄动。过了片刻,林叔端出一只酒壶摆在桌案上,然后拿出三个酒盏放在一旁。
“公子请尝尝老夫亲手酿的酒。”
林叔一边说道一边斟酒,白亦低眸看着,嘴角笑意渐浓。
“真没想到,活神仙之称的清凌子竟然会酿酒,江湖传言不实啊。”
林叔神色一顿,然后笑了笑说:“老夫早已不问世事了。”
“哦?那你为何还把燕齐灏藏匿在此?”
“呵呵,燕齐灏本是我徒儿,救他一命也是应该。”
白亦鹤蹙起剑眉,面露惋惜。
“林老前辈应该多想想自己才是。”
话落,便举起酒盏一饮而尽。
“嗯,好酒,”
他不由赞叹,林叔笑逐颜开,又想替他斟上一杯,白亦鹤用手捂住杯口微微摇头。
“一杯足矣。接下来该下棋了。”
说着,白亦鹤随便拿起一子落在棋盘上,林叔拧起疏眉跟着下了一子,过了半盏茶的功夫,白亦鹤仍然谈笑风生,林叔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墨梓枫不知其中奥妙,无聊地打起哈欠。
“老夫输了,果真后生可谓。”
林叔放下棋子拱手认输,白亦鹤看着棋盘错落的黑白浮起一抹神秘的浅笑。
“林老前辈名不虚传,晚辈佩服。”
话落,林叔突然捂住胸口面容抽搐,一头栽倒在棋盘上。墨梓枫脸色一沉,快步上前伸手探了下他的脉息,没料他已筋脉全断、竭力而亡。
“你这是……”
墨梓枫看向白亦鹤,白亦鹤的额头已布满了密汗,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我没事,把这儿清理下。”
白亦鹤从袖中掏出丝帕轻按唇角,撑着桌案硬站起身,他走之后棋盘上的黑白子全都碎成粉末,桌案紧跟着四分五裂,碎成一堆。
第二日,洪福酒楼便关门歇业,老板林叔与李掌柜不知所踪。又隔了几日,太子殿下突然患病,与二皇子一样体虚无力、精中带血,所有御医都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