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君得知此事病又重几分,白亦鹤天天守在呈祥殿前寸步不离,文武大臣都知他是有病之身,见他不辞辛劳地照顾陛下起居,都赞叹其忠孝两全,不愧贤德之士。
八月初三,太子薨,各地藩王进都祭奠,文武百官纷纷举荐四皇子白亦鹤接位,称其忠孝节义乃不二人选。同月储君下诏,立四皇子白亦鹤为太子并命其监国,王皇后的势力倾刻间土崩瓦解,死到临头她还不知道,白亦鹤以云潇的身份早在前些年就已渗透经济命脉,掌控了玄粼国大部分疆土。
白亦鹤掌权之后,立即下令整顿都城内大小青楼歌馆,百花深处首当其冲。
当日,崔娘被冠上腹诽之罪押入大牢连夜提审,她心知大限已到,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手刃仇敌,不过王皇后的两名子嗣都已归西,也算是对得起柳家。狱卒走后不久,又有一人押送进来,崔娘抬头看了一眼顿时惊骇万分。
“烟儿……你是烟儿?”
那人听到之后木讷地转过头,脸上泪迹斑斑,形容枯槁。
“烟儿,好妹妹,你可记得我,我是翠……”崔娘探头张望,确认无人后便卡着声音说:“我是柳翠啊。”
那人眼睛一亮,突然像发疯似地一把掐住崔娘脖子大声哭嚎。
“毒妇!你这个毒妇!还我儿清白!还我儿清白!”
崔娘被掐个半死,她极力挣脱开两只枯爪闪身躲开,柳烟追抓不到,扑嗵一声跪趴在地,紧按胸口哭得声嘶力竭。
“你好狠的心哪,为什么要把依儿往火坑里推,她是我的亲骨肉啊……”
看柳烟泣不成声,崔娘也泪流满面,满腹辛酸委屈不知如何倾诉,她上前扶起柳烟,凄声哭诉:
“好妹妹,这么多年来,我忍气吞声受尽委屈,并不是为了我自己啊!老爷对我们不薄,柳家对我们不薄,难道你不想报仇吗?”
柳烟抬起通红的双眼,紧盯着她一字一顿道:“报仇,我也想报仇,可你为什么要牺牲我的女儿?为什么?我的依儿同样有血有肉,她不是替死鬼啊!”
崔娘无言以对,只能低声抽泣。突然,她们身后的石墙开始往两边缓缓移动,渐渐露出一间宽敞的暗室。
暗室中央,一名男子端坐在玉座上,银纹素龙袍在火光的照光下熠熠生辉,他的脸庞却隐在了黑暗之中。
“叙旧叙好了?”
他轻声笑问,崔娘与柳烟同时一怔,原本苍白的脸更加没了血色。过了片刻,有人打开牢门推入一名女子。柳烟看到后立刻扑上前却被人一把拦住。
“依儿,依儿,我的儿啊……”
柳烟号啕大哭,可那人没有半点反应,两眼呆呆的像被勾去魂魄。
“没用的,她听不到。”
玉座上的男人出声道,两名侍将授意将蝶依绑上刑架,然后把烙铁放入火盆中。
“你们想要做什么?”
柳烟惊慌失措,崔娘的脸则是一阵青一阵白。
“我知道柳家世代尽忠,可柳逸大将军被告通敌叛国并不是空穴来风,他所娶的女人是丹兰国密探,这便是证据。”
话落,那男子从怀里掏出一只玉蝴蝶高举在柳烟与崔娘面前,崔娘看到后大惊失色,两手紧握成拳。
“不过请你们放心,念在柳家功高德厚,我将替柳大将军洗脱冤屈,册封柳大将军之女菡萏为妃,但是……”
他故意拉长音调,崔娘心里一紧,头上冷汗直冒。
“你们得告诉我玄冰诀在哪儿。”
崔娘冷笑一声,道:“柳家已沉寂多年,洗脱冤屈又能如何?”
“看来你不愿意说,不过自然会有人说。”
话落,他抬手示意,两名侍将便拿起烧红的烙铁对准蝶依的双眼。
“反正她也看不见,有没有眼珠一个样。”
“不要!不要,我告诉你!”
柳烟连滚带爬地冲到那男子面前,可还没靠近就被人拦住。
“不要告诉他!”
崔娘大叫,见柳烟略微有些迟疑,侍将便将烙铁逼进蝶依的眼眶。
“在南郊土地庙的石像中!”
柳烟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崔娘一下子面如土灰,像泄了气般瘫坐下来。完了!一切都完了!
“好,放人。”
语毕,侍将松开铁链,蝶依软绵绵地倒在地上,如同死去一般。柳烟爬到她身边紧紧抱住搂入怀里,眼泪如同决堤之海奔涌而出。
“儿啊,我的儿,你睁开眼睛看娘一眼,呜呜呜……”
柳烟声泪俱下,蝶依仍没有反应,崔娘看着内心如同千刀万剐,跟着掩面哭泣。
约过一炷香的功夫,侍将取来一个粘满泥灰的蓝布包恭敬地交到男子手中,男子打开看了几眼然后重新包好。
看他起身离去,崔娘感到一丝惶恐,还来不及出声,两名侍将就举起了寒剑,闭眼之前她看到天旋地转的世界与柳烟不甘憎恨的眼神,悔不当初却已无计于事……
天元四十二年,九月。玄粼国储君白青病重退位,太子白亦鹤登基,其下诏广修法制、减税减赋,追封柳逸大将军为卿候公,并封册其遗孤为妃,举国上下无不称赞其为仁君,深得民心。
然而,这一切只是开始。
第五十六章 同人不同命
空气中隐隐飘散着一股药味,耳边时不时传来一阵捣石声,蝶依费力地睁开双眼却什么也看不见。习惯了,早就习惯了,可在这一刹那涌起的悲痛仍是锥心刺骨,疼得她皱起眉头。
“哟?醒了?”
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蝶依抬眸恶狠狠地往发声的地方瞪去,无神的双眼突然变得犀利无比,似乎想把那人碎尸万段。墨梓枫不屑地扯起嘴角放下手中药捣,吊儿郎当地走到蝶依面前,伸出两指轻捏住她粉嫩的脸颊,蝶依想要动弹却发觉自己的手脚都被绑了起来,她皱眉扭头,一脸厌恶愤恨。
“美人脾气还挺倔的……”
“呸!”
蝶依唾了他一脸唾沫,墨梓枫像是如沐春风,慢悠悠地抚了把脸,贼兮兮地笑着道:“美人就是美人,不但脸长得好看,连唾沫星子也是香的,只可惜脑袋不太好使,费劲心机却报错了仇,白白被人利用一回。不如我帮你把崔娘杀了吧?不过那个菡萏已经是贵妃娘娘了,她我就不敢动了。”
蝶依抿紧双唇一言不发,心里犹如波涛汹涌,她不是柳大将军的孤女,她的族人父母也不是王皇后所杀,结果却卷入这场与之无关的阴谋,成了别人的替罪羊,而害她家人的罪魁祸首却坐上金銮宝殿,干净得一层不染。为什么?她不明白,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多灾多难,她只不过是个平凡女子。墨梓枫见她不动声色玩兴更浓,故意挑开她的衣襟装摸作样想要摸上一把。
“听说你的身子和别人不一样,特别的销魂呢,要不今天我们试试?我保证会很温柔,绝不会像他那样。”
蝶依身子微颤,脸涨得通红,她深吸口气紧紧闭上双眼,墨梓枫的手停了下来,双眼紧盯她的神色嘿嘿嘿地笑了几声。
“你已经习惯了嘛,不过陪了这么多男人,不习惯倒有些奇怪了。来,跟我说说你最喜欢谁?是二皇子,还是死掉的那个太子爷?哪个更让你舒服些?”
面对赤祼祼的羞辱,蝶依羞愤交加,就在这时她想起一个人,一个曾与她海誓山盟的男人,可转眼之间那人的音容笑貌就裂成碎片,无论是对燕齐灏还是晏楚,她的信任已经荡然无存。
墨梓枫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微微侧首瞟向门处,紧接着就伸手去剥蝶依衣衫,蝶依惊恐万状,不断挣扎扭动,嘴里还在不停咒骂,看到她流泪的模样,墨梓枫更加来了兴致,开始宽衣解带,突然,“砰”地一声,门房被人用力推开,一股冷厉之气随着门风狂涌而入。墨梓枫转头,对门边威严华贵的俊影狡黠地眨了眨眼。
“裤头还没解你就来了?算了,干脆一起吧。”
说罢,他装模作样地开始解裤腰带,白亦鹤嘴角微扬,露出一丝神秘浅笑,紧接着墨梓枫就感觉喉咙一甜,像被巨大的内气震到了,他只好乖乖地从床上下来,心不甘情不愿地穿好衣衫。
“如果你想要女人,我可以给你一大堆,为何挑个最不干净的?”
白亦鹤瞥了眼床榻轻声笑道,平淡无奇的口吻暗卷刀锋刺耳无比,墨梓枫无奈地耸了耸肩,道:“随便玩玩罢了,再说你已经把她给我了。”
“给你是让你练法试药的。”白亦鹤低眸轻拈起桌案上的一枚药草,放在鼻下轻嗅几下。“可没什么进展。”
“她的眼睛看不见,迷魂术施在她身上只能维持几个时辰,太过浪费了。”
墨梓枫直言不讳,就当床上的人儿是假的。白亦鹤低眸沉思片刻,轻拂宽袖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墨梓枫神色一顿,偷瞄了蝶依一眼,然后默不作声地出了门。蝶依听到那人的声音,情绪早已激动得无法平复,只可惜手脚都被绑住,否则她早就冲过去撕烂他温柔细腻的假面具。
“淅淅嗦嗦……”
锦衾磨擦的声音,蝶依知道他在靠近却无法逃脱,她两眼含泪用力踢蹬,可每一下都踢在空气里连他的衣角都没沾到。
“禽兽!你这个禽兽!”
蝶依大声怒骂,满腔的怨恨不知该如何渲泻,眼前的人儿是杀她父母的元凶,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她情愿一死了之也不愿再受他的凌辱。白亦鹤没有动怒,他站在床边看着满脸恨意的蝶依沉默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