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会好?怎么可能呢?我是那样不肯忘记伤痛的人,怎么可能会好。可是,笑,我还是会的,不让身边的人难过,我还是可以做到的。今天的我已经失态的让夜野难受了,怎么可以再让他改变自己的性格呢?我何尝不知道。其实每笑一次,他就会想到那个他正在努力模仿的人,他,会很难过的吧。
夜野宠溺的摸摸我的头:“以后,我每天陪着你,好吗?”
“那若然呢?”一想到若然,我就不安,开始试探着问:“该怎么做?去报警吗?”
“我不会再相信她了,也没必要呆在她身边。这件事,就只能等。因为我们没有任何的证据,而她也不是好对付的,我还是对她做不到什么强势的手段,没有非常充实的证据,我们就成诽谤她了。”
等?就那样傻等吗?让熙绚死的不明不白吗?不!绝对不可以,我一定要想办法。还有,奶奶那儿要怎么办?
和夜野、洛释商量里一下,决定对所有人说谎,暂时隐瞒真相。听了我们编织的谎言,静狸一脸欣喜。
翊阳敏感的质疑:“去加拿大实习一年?都没听过学校有这个安排啊,而且,为什么是要他去?”
“是学校临时决定的,因为他成绩好,而且家境一般,所以就特别关照让他出去多见识一下,学习更多东西。”看着夜野脸不红眼不闪的说出胡编的话,我捏紧的手轻轻放开了。
翊阳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开,疑惑的看着我,我尽量避开他的目光,额头微微的出了汗。
向熙绚的奶奶也如此说了,她既开心,又叹息。叹息一年都见不到熙绚了。
我听着老人的叹息,心脏的跳动似乎慢了几拍,仍是疼。不知一年后再该怎么继续这个谎言。
“夜野,在学校里怎么说呢?”
“照旧,你不用担心,我会让校长照我的话对同学们解释的,大家都会认为熙绚去了加拿大。”
我不再说什么了,我知道他可以轻而易举的做到这些,而若然也不会蠢到揭穿这个谎言。
第七章 夜野的细致照顾
乘坐火车,告别大家,我回到了家里。家里仍是空无一人,妈妈留了一张纸条给我,让我自己照顾好自己。
我衣服也不脱,走进浴室,放满水,躺进浴盆里。头发轻轻在水中缠绕,一如我的思绪。我沉到盆底,抑住呼吸,想着那个懂我,让我真正笑的人。
我真的不希望我身边的任何人受到伤害。是不是我的爱被下了诅咒?我对熙绚那像哥哥一样的爱换来了他的消失?
我已经痛过一次了,心已经千疮百孔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呢。难道要我真的把自己冰封起来,不去接触任何人吗?我做不到,我是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我就有感情。
心里莫名其妙的害怕,害怕我爱的人都会消失,只有我,我一个人承受着痛苦,孤零零地活着。我总是这样,一直都不懂排解悲伤,总是把它扩大,再扩大,以为狠狠痛后,就会好了,可是只会更痛,痛的更绝望。
眼泪在水中肆意的淌。轻抚额头,那里留下了熙绚给我的祝福。我真的放不下固执,它已经和我的血液融合在了一起,遍布全身。放下固执,接受别人,我做不到。对不起,熙绚,对于你说的,我真觉得做不到。
给妈妈通了电话,她说要趁这个寒假多挣些钱,不回来过年了,让我去同学家玩。
又是这样,我都好久没和妈妈好好在一起了。虽然,尾凌的爸爸支付了我所有的费用,可是妈妈不愿意白白用别人的钱,而且,她一直对尾凌心存愧疚,所以她拼命挣钱,攥起来,以后再还给尾凌的爸爸。他可能根本不需要,妈妈却是真正从内心来减轻自己的愧疚感。
躺在地板上,望着天花板。我冷的瑟瑟发抖,什么也不想做,伸展开四肢,无力的躺着。头发贴在脸上,仍淌着水,滚到眼睛里,眼睛酸酸的,我又哭了。
我怎么变得这么爱哭了?我不是很坚强的吗?
在天上的尾凌和熙绚不会想看到我这样的。可是,真的好难受啊,压抑伤痛三年了,现在又一次,伤的这么重,我真的不如想象中坚强,我永远都是那个脆弱的却又妄想把自己伪装成坚强摸样的女孩,在伤痛又一次袭来时,我就那样毫无反抗力的被淹没吞噬。
所以,让我自私的肆无忌惮宣泄痛苦一回吧,只需要这个假期就好,这个假期后,我一定要坚强,不再哭泣。
我睁开眼睛,已经晚上了,身上的水也蒸发了大半。头很晕,抚抚额,烫手,我竟然发烧了。喉咙干渴的疼痛,我支起身子爬起来去开灯,竟在黑暗中分不清方向,只得胡乱的在房中跌跌撞撞。
咚!沉闷的一声响,我绊倒了,头撞到桌角,温热的血从额头流到下巴上,滑落……
我睁开眼的时候,竟是在医院。头仍痛的厉害,摸摸额头,包着一层厚厚的纱布。
空旷豪华的病房里,除了我,没有任何人。我疑惑的走下床。
门在这时突然开了,看到进来的是岑夜野,我有些错愕,我不是晕倒在家里的么?怎么会是他送我来的医院?
夜野走进病房,放下手中的保温瓶,露出一抹微笑:“紫昔,好好躺着,我给你熬了鸡汤呢,趁热喝吧。”他把我扶到床上,端过鸡汤。
我皱皱眉:“你熬的吗?”他的厨艺,我不是没领教过,还真不敢再吃他的东西了。
“当然,尝一口吧,我厨艺精进了不少呢。”他用勺子舀一勺吹吹气后喂到我嘴边,我别扭的喝下。不油不腻,味道很不错。是他做的吗?我狐疑的看着他,他仍旧是笑:“不用怀疑,这真是我做的。”他又舀一勺送到我嘴边。
他的微笑和突然的无微不至让我有些不自在,我推开他喂汤的手:“是你把我送到医院来的?”
他仍旧是笑:“不好喝吗?那我下次一定做的再好一点。”
他的答非所问让我怒了,声音也提高了许多:“我问的是,是你把我送到医院来的?”
“是。”他用纸巾擦擦我嘴角的汤汁,仍旧是不变的笑容挂在脸上。
我彻底被激怒了,我受不了他今天唯唯诺诺的温柔,让我总觉得哪里不对,让我觉得莫名不安,这样子的温柔就是让我火大了,我用力的打翻他的汤,再次提高声音:“你是怎么进我家的,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儿?”我也希望我的发怒能让他离我远点,希望他不要靠近我,不要靠近我这个注定是祸害身边对我好的人的扫把星。
可是他的眼中竟没有一丝愠怒,仍旧盈满柔和的笑意,神情满满都是对我的关切:“你回家后,我不放心,所以跟着你去了你家,我站在楼下,天怪冷的,而你有一直没开灯,我想进去看看你,所以爬到你家阳台上,而阳台的窗子没有关,我就进去了。进去后打开灯,就发现你躺在地上,额头上的血淌了一地。”
夜野看着不出声的紫昔,心里很疼。在他开灯看到晕倒在地,满额鲜血的紫昔时,差点吓死了,当时的他快有恸哭的冲动了,他以为是紫昔要自杀,他真的很害怕,害怕紫昔会死掉,害怕他再也见不到这个可以令他甘愿改变自己的女孩了,到医院了才知道,只是发高烧和一点皮外伤而已。可是,他仍是吓出了一身的冷汗,仍旧为她感到揪心。
我很想冲他发火,让他离开,他离开了,我才不会无意伤害到他,我的沉郁悲伤才不会让他感到难过,可是看到他疼惜的眼神,我做不出来,只能沉默,用沉默来压抑住心中那翻腾的泪。
“紫昔,外面下雪了。雪真美啊!我很喜欢冬天,可以看雪。”
我忍不住抬起头,看着窗边微笑的夜野。他真的很会模仿,那笑容真的和熙绚很像,连话都如出一辙。熙绚也喜欢冬天,因为雪。可是雪不应该是一个万恶的精灵吗?它吸取了人类纯洁的灵魂,才可以这么纯白美丽的吧!尾凌死的时候,熙绚死的时候,都下过雪,那些在天空中飞舞的那么纯白的雪啊,带走了他们。夜野的侧影模糊了,该死!我竟情不自禁的哭了。我立即悄悄的抹掉眼泪,再次低下头。
我真的不能让夜野再陪着我了,他越对我好,越像熙绚,我就越难过,他真的很爱我,可是,自私的我不肯在心里留给他哪怕一丁点的位置,因为我舍不得。它是属于尾凌的,完完全全,不可能再容纳别人。既然是这样,那到最后,伤得最重的会是夜野,我不想这样。
我狠狠地用手掐掐自己,鼓起自己所有的勇气看向夜野:“夜野,我没事了,可以出院了,我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不需要你陪,你还是去陪你家那位若然大小姐吧,让她不要再害人了,你现在陪在我身边,说不定,她又醋意大发,谋划着把我给杀了,所以,你最好离我远一点,我可不想因你而死。”我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冷酷无情,不带一丝温度。
他回过头,对上我那冰冷的眸,轻笑:“这是你内心真正的想法吗?不要妄想赶我走,我可是很强势的,我铁定要赖在你身边了。”他俏皮的眨眨眼“我知道你是不想伤害到我,你能不讨厌我,还这样为我着想就够了。你要是赶走我,我才真的受到严重创伤呢。”
一时的伪装全部瓦解、退去。他真的太聪明了,也太了解我。我还能怎么做,在他面前,我的所有伪装都恍如透明。
再一次沉默。
看着纯白的雪漫天飞舞,我又想到了圣诞节那天熙绚那像雪人一样的打扮,圣洁的恍若天使,那么美好的男孩子竟会死掉,他有着世界上最温暖最好看的笑容,可是,我再也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