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是失去了平衡力,撞到了玻璃门,撞到了来来往往的人。云翊跑上来拉住我,把我拉到怀里:“紫昔,紫昔,你冷静点。”
我浑身颤抖的说不出话,云翊拥着我进了医院,找到我妈妈的病房。掀开白布,那张安详的被时间被命运侵蚀了的脸。现在就那样毫无生气的躺在那里,没有生命力了,不会再用爱抚的眼神看着我了,不会再给我做美味的饭菜了,不会再什么都给我准备好了。我蹲下身哭的不可抑制,上气不接下气,我唯一的亲人就这样没了吗?我曾经活下去的唯一支柱,那个在我自私的想要逃离这个世界的时侯,用爱挽留住我的人,现在就这样不在了吗?那我还有什么活着的理由,可以支撑我继续在这个我早就疲倦了的世界里坚持着苟延残喘?是的啊,我真的身心疲惫了,我讨厌命运,讨厌这个世界,讨厌这个社会,讨厌自己在翻来覆去的折磨下完全只能接受的无奈和无助。生命对我来说早就没有了意义,它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东西,偏偏对生命毫无可恋的我还能好好的活着,而那些更值得存在的生命却是说没有就没有了。
从医院出来后,云翊送我回家。我看着不安的小心翼翼的看着我的云翊,对他笑:“我没事,你回去吧,我很累,想休息一下。”
“你去休息吧,我给你做饭去,你醒了就可以吃饭了。”
我看看云翊,知道他是在担心我,我什么也没说,静默的点点头然后去房间躺着。头疼的像是要裂开一样,躺下去就沉沉的失去意识,沉睡吧,真的就想这样沉睡下去,不要再醒过来。
一觉醒来分不清是清晨还是黄昏,下床的时候差点发昏到跌倒在地。
出房门就看到云翊在我的房间外踱步,我对他笑:“现在几点了?”
“下午四点了,饿不饿?吃点东西吧。”
看着云翊完全没有那样痞痞的邪恶的笑脸了,我真的很想说还是那样一个他比较好。但是我知道,他这是在小心翼翼的谨慎着,他怕我出事。“明天我们去医院看看熙绚吧,好不好?”
云翊讶异的看我一眼,点点头。
吃完饭,我主动洗碗,看起来精神不错的样子。
晚上,云翊没有回家,和我一起窝在客厅看碟。可能是太困了,云翊歪到一边睡着了,而我白天睡足了,现在异常的清醒。就那样看着沉睡着得云翊,精致完美的连睡姿也很好看,我给他盖上薄被,静静的看他睡觉。也不知道熙绚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呢,不过应该是比我妈妈,要幸运的吧。
第二天,和云翊一起去医院。云翊的爸爸妈妈都在,看得出来是很用心的在守候着熙绚,熙绚的面容依旧温软如玉,看起来就像只是睡着了而已,那样鲜活的感觉让我几乎以为在下一秒他就能睁开眼睛了,可以像以前一样对着我暖暖的笑了。
从医院出来,和云翊告别,我又去了翊阳家。翊阳看到我之后很愧疚的沉默着,静狸拉着我的手,像是突然从那个毛毛躁躁的小女孩变成了一个温婉的女孩子,像是突然懂事了很多。和翊阳还有静狸在海边坐着拍了些照片,照片里我们都笑得很甜,看起来很快乐的样子。被保留下来的,就算是伪装,也希望是美好而快乐的。
告别了翊阳和静狸,我又给夜野打了电话,好像是第一次主动给他打电话呢,一直以来,都是他不知疲倦的守在我身边,就连电话也从来都是他主动给我打的,而我每次也只会单调的恩或者是哦。
夜野接到电话后确实很惊讶,甚至都忘记去掩饰他的讶异,是有些受宠若惊的态度。和夜野去公园散散步,夜野不确定地看着我恬静的态度:“紫昔,你没事吧?这两天你去哪里了?我想给你打电话,但是又怕你是想一个人静一静,而且这几天我也忙着游说洛释的爸妈,还有,参加洛释的葬礼。”
“我很好啊,没什么的,我什么都看的很开了。”
夜野点点头。两个人一起散散步,吃吃饭。然后我就告别,夜野舍不得我走,让我去他家里住一晚。他还不知道我妈妈的事,所以我就只是说我想回家,我想回家陪我妈妈。夜野理解的朝我笑笑,要送我回家,被我拒绝了,然后依旧微笑着对我点头,挥挥手,看我转过身离开。其实,我很想夜野能先我背转身,让我也能看一次他的背影,让我也能默默的在他背后对他告别。
回到家,天已经开始擦黑了。我爬到单元楼的顶层,抬头看天上稀薄的星星渐渐密集起来,今晚的星星很美呢,,看得到银河。坐到天台的栏杆上悬着双腿,我对着天空灿烂的微笑。今天,我跟我在乎的那些人都进行了默默的告别呢。云翊、熙绚、翊阳、静狸、夜野。你们都是我现在在乎的人,对不起,也真的很感谢你们,在我灰黑色的生命历程里涂上了彩色,让我感受到被爱和被珍惜的感觉。真的很感谢你们,只是,也真的很抱歉,我没办法坚持下去了,一段早该结束的生命在失去最后的精神支柱以后,真的不想再那样行尸走肉一样的麻木着自己生存下去。现在,我不讨厌这个世界了,我不憎恨命运了,也不厌恶任何一个人了。我希望,我将去一个美丽的世界,那里有我最爱的人和我最心疼的人。
人在最后的时光里是不是都喜欢回忆曾经的美好?我坐在浩瀚的星空下,脑海里回放着从小到大那些美好的温暖和纯真的小快乐小幸福,现在我脸上的笑容是真的,是完全没有任何压力的真实笑容,那些美好的记忆像是绽放在我眼前的灿烂烟火,点亮了我最美的笑容。
天渐渐开始亮起了来,是一个好天气呢,天边的红色朝霞渲染着生命力的气息,红彤彤的太阳缓缓升起来,在我的眼睛里印成漂亮的剪影。我站起身,脚踩在边缘,回转身,伸开双臂,面朝着天空,开始往后仰……
天空好美,我好像看到了有着白色翅膀的尾凌和妈妈了,他们是来接我的吗?风扶起我的长发,轻轻舞蹈,全身是从来没有过的放松,我感觉我不是在坠落,而像是在飞行……
第八章 熙绚的独白
今天我醒了,就像是受到什么召唤一样。之前我一直都像是漂浮在暗黑的时空隧道里一样,就像是一个灵魂,没有任何的感知。今天却很奇怪,我好像看到了很美好的景象,好像是有着洁白翅膀的天使,她引着我走出了黑洞一样的幽深隧道。我很想看清她的样子,可惜,她的脸上始终有一团光晕,遮住了她的面容,从身形来看应该是女孩子,给我熟悉又安定的感觉,所以我毫不犹豫的跟着她走,直到我见到了光亮,我醒了。
我睁开眼睛,看到了不认识的三个人守在我的床边。那个女人见到我睁开眼睛,就哭着扑过来把我抱住,叫着我的名字。我很莫名其妙,可是,看到她恸哭的样子,我没有推开她。而床边有一个很好看的男孩子满脸抑制不住的欣喜看着我,我再看看那个男人,也是一脸欣慰的表情。最后我还是疑惑的问出声:“你们是谁?”
女人用手抚着我的脸颊说她是我的妈妈,我想我也许是睡得太久了吧,所以连感官都迟钝了。听完她的话只是呆愣着,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女人又把男人和男孩介绍给我。原来,面前的这个女人是我的妈妈,过了这么多年,我都不记得妈妈是什么样子了,而妈妈好像也变了很多。原来男人就是那个让妈妈舍得放弃我和爸爸的人,而那个男孩子,居然是我的哥哥。我真的觉的不可置信,本来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就那样突然出现在面前了。是不是沉睡得太久了,某些期望很久的愿望就会实现?
这个时候,医院变得有点哄闹,不少人惊呼着什么。还有很多人跑到外面或者趴到窗户上,我也好奇的看向大的落地窗,往外看,是雪。很奇怪吗?下雪很正常啊。
妈妈惊呼:“这是,雪吗?!”
男人接口:“六月的天居然下雪了,真是奇观呐。”
哥哥静静的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雪。
我沉默了,六月了么?原来我沉睡了那么久呐。我有记忆的时候还是在圣诞节呢,那时候也是在下雪啊。现在,居然六月了么?偏头看一下外面飞扬的雪,是真的沉睡了太久的缘故吧。所以我才产生了幻觉?我怎么好像看到雪中有一个天使的幻影?就好像……好像引导我走出黑洞的那个天使。
看着雪,我想到了那个我心里深深喜欢着的女孩子,在圣诞节那天,在被车撞到的那天,在雪开始飘扬的那一刻,我轻轻吻了她的额头。紫昔,我真的从来就没想过要拥有你,只是希望你能幸福,因为我一直觉得真正的喜欢就是不拥有不强求,默默的守候和付出。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所以我能做的就是在你身边,对你微笑,在你难过无助的时候安慰你,在你遇到不幸的时候挡在你面前。我真的不奢求什么,在你身边守着你,看到你幸福就好了。可是,你好像真的太固执了,不肯放开自己的心门,守着自己心底的人而拒绝掉所有的幸福,你真的是傻瓜。和你在一起好像也没有多久,才将近一年而已吧,可是我真的觉得没办法放开你了,我喜欢你,这种情绪疯长起来,吞噬掉我自己,很多时候我连自己都看不见。你算是我第一个喜欢的女孩子吧,以前的我看起来是温和而好相处的,其实很难接近,小时候因为家里的情况,我还患过自闭,不肯跟任何人接触。家里的那片花田还有花田里的那些小昆虫就是我童年生活的全部了,在初中的时候开始试着改变,却还是一个沉默内敛,只会忍让别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