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是这菜中有毒?纵然能令他开口说话,却也使得他的精神变得迟缓?亦或是……问之则答?她被自己大胆的想法吓了一跳,却不由得往这个方向想,那些武侠小说里不就常有这种药或是武功吗?于是她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叫什么?”
毫不出乎她的意料,他未抛出一个很鄙视的眼神过来外加说她失忆了,而是老老实实地答道:“林濂睿。”
她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想,他果真是如被催眠了一般,问什么就答什么,她大着胆问道:“你来隐村做甚?”
“和哥哥来隐居的。”他照实答道。
她不禁一阵懊恼,他所说之言绝非属实,眼下这一幕不过是他自导自演,用来迷惑自己的罢了,不过既然他喜欢玩自我表演,那她就陪他玩到底好了。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面带绯红之色,结结巴巴地问道:“那……你真的喜欢我吗?”
果不其然,林濂睿飞快地答道:“喜欢。”仍是那般面无表情。
正当此时,渊和甘兰在拐角处出现,向他们迎来。
沉霖立时问渊:“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何他能说话了?”她未提及[奇]问答之事,倘若渊不是有[书]意为之的话,他定是不知[网]这事的,她也无让他知晓的必要。
“想来是这菜中混有些奇特的草药,误打误撞治了林公子的哑病吧!也算是林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了。”渊笑着说,顺势拍了拍林濂睿的肩膀。
一霎那,林濂睿又恢复了那谈笑风生的气度,微笑着站了起来,对着渊说道:“那可还真是多谢了兄台这菜肴了。”笑着还是带着几分笑意,已然恢复了正常。
她揣测着渊这番话的真伪,他是真不知,还是有意隐瞒?而林濂睿的恢复正常,是药效到了,还是他刻意为之?还未摸清林濂睿的底,眼下渊又成了一个谜。
甘兰出来打了个圆场:“既然林公子的哑病好了,不如我们坐下饮两杯以示庆祝吧!”说罢,拉着渊和林濂睿坐下,她便也顺势坐了下来。
气氛有些诡秘,只有甘兰一人如自言自语一般敬着酒,渊和林濂睿两人都笑得深不可测,无意地应着甘兰的敬酒,笑里藏刀。
沉霖看得出两人在暗自较劲,不由得轻笑:真是不知深浅,竟当着自己这个重要人物的面做这些个容易暴露身份的事,果然还是血气方刚,年轻气盛。
倒是这好端端的生日宴,被这两人给搅和了,可怜甘兰是寿星,却还得陪着笑脸劝他们俩。
她拉了拉林濂睿的一角,一个眼神示意他外面说话。他却无视了她的眼神,目光炯炯地看着渊,渊也回了他一个相同的眼神,几道火红在干燥的空气中擦肩而过,仿佛真的听到了雷电的声音。
她见自讨没趣,便向甘兰道了声生日快乐,说了写客套话,推托酒喝多了有些头晕,先行回屋休息了。
甘兰也未拦着她,关怀几句后目送她离开了餐厅。
沉霖独自一人穿过走廊,阑干外的雪桦树树叶在风中摇曳,抖落一枝香雪。离开餐厅的夜静得出奇,今宵皓月当空,朗朗晴空一览无遗,偶有烟云遮蔽,不出半会定会被这当空的皓月照得羞愧,自觉地退出朗空。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惟见幽人独来往,飘渺孤鸿影。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捡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天色还不算太晚,对于现代而言,这还只是夜生活的开始,纵然她穿过来也已十五年了,但这骨子里仍是流着现代人的血液的,这么早就睡怕是又会失眠了。
闲来无事地,沉霖在园中独自漫步,墙头不高,稍稍踮脚便可看到墙外的居民区,再远些是明月河。天上有明月,地上有明月河,两明月相顾无言,颇有些惺惺相惜的意味。这明月河在月光的曝照之下似乎比早上收敛些了,未再漫自地侵蚀四周的黄沙,仅是轻轻地拍打着河岸,发出淙淙的水流声,缓缓地流过一些琐碎的回忆。
这些天来衣食无忧,她一直未出过雪桦园,想起初入雪桦园之时的景象,便不由得好奇起来,向门走去,欲从外观上看清这雪桦园是否真的表里不一。
正走着,一阵微风吹过,甚至不能称之为风,只如耳边轻拂的气流,一霎而过。不过她却注意到了,猛然回头,看到一个黑色的人影疾疾地闪过走廊,那模样恍若浓夜中的鬼魅,狡笑间便能夺人性命。
她不由得心里一惊,她虽是无神论主义者,从不相信鬼神之说,纵然穿过来这么久,经历了许多事情,对突发事件也有了一定的免疫性,但那人影却和一般人不一样,连行走间都带着一股慑人的寒意。
当她回过神时,才猛然意识到,这黑衣人何以如此眼熟?莫不是当日袭击自己和林濂睿的那人……?
再一细细思索,才恍然,刚那黑衣人所向之处,正是林濂睿的寝室!她不由得血液沸腾,仿佛离真相愈来愈近一般,脚下的步子已不由自主地沿着黑衣人的足迹迈去。尽管自知不是那黑衣人的对手,但胸中流淌着的热血近乎令她丧失了理智,对那未知的事物趋之若鹜。
渐渐地,离林濂睿的房间愈来愈近,她瞧见了黑衣人已近在咫尺,他未进入房间,却朝自己藏身的雪桦草草丛迅速地看了一眼,她登时觉得眼睛有些痒,只眨了一下,再睁开时眼前已了无人影,还未来得及疑惑,后脑勺已被打了一下,眼前顿时发晕,视线模模糊糊,沉霖失去了意识。
林晨……幽幽的女声在她的耳畔呼应着,似乎还微微有些热气。
林晨……我怎么了?
林晨……“林濂睿!”她猛地醒来,坐起身来,却撞到了坐在床边的林濂睿,脸对脸地撞上了。
“嗷!”她和他同时叫了出来,并捂着脸又揉又摸。“你突然叫我做甚?还撞我?”他一脸委屈地问她。
她正欲发作,见他问自己,才想起黑衣人的事,着急地抓着他问:“你没事吧?那黑衣人没把你怎样吧?”
他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对她说:“我还想问你有没有事呢,怎地你反倒问起我来了?还有,何来的黑衣人?”
她这才意识到,黑衣人只是打晕了她,并未去袭击林濂睿,不过这又是为何呢?从上次在客栈的情形看来,虽不知他是为自己而来还是为林濂睿而来,但总归是与他们有关。今次他造访雪桦园,若是为林濂睿而来,何不趁天黑下手?若是为自己而来,那就更简单了,把自己打晕了却又未再怎样,这不是太奇怪了么?
林濂睿见她没有言语,便神色严峻地问道:“你口中的黑衣人,可是打晕你的那个?”
她点了点头,表示肯定,虽未曾看到黑衣人的颜面,但能以这般速度出现在自己身后的,恐怕也只有那人了吧!这黑衣人身手了得,此般看来应是敌非友,若不除之,想必自己是没有好日子过的。
林濂睿看着她,仿佛心里想的与她一样,脸上没有了笑意,拉着她的手说:“你好生休息,我先出去了。”说罢,便走向门外,未再留下只字片语,令他、她有些奇怪,却终究未开口询问。
窗外的月色如旧,只是平添了几分疑虑。不知何时又会冒出一两个人影似的,她的心里不断地揣测着,一夜无眠。
又是一个不和平的夜,夜莺在枝头叫着,声声凄婉,冬日无垠的绵雪铺展了素色的亮白地毯,一直绵延到园子的墙角,黑色的夜落在雪上分外显眼,而瞬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如那黑衣人一般,暗夜的精灵总是这般神秘。
第十五章 端倪兀自现(二)
沉霖昨夜一夜没睡好,凌晨时才微微有些睡意。清早起床时,觉得头痛不已,不知是睡眠不足的缘故,还是那黑衣人下手太重的缘故,她只得两指点着太阳穴,闭目轻揉。
门外传来一阵平缓的敲门声,她也未睁开眼,想来不是甘兰便是林濂睿,便说道:“进来吧!”
不料来人竟是渊,今日的他与昨有些不同,或许是近看吧,多了一份真实感,笑却还是那么温柔,有种纯真的感觉,和林濂睿大相径庭。
“沉姑娘昨夜受惊了,不知休息得可好?我让甘兰去市集买了些补身子的斋菜,佐以雪桦烹调,虽不能防止百病,倒也还能养精蓄锐。”渊缓步走来,离沉霖的床还有些距离处停下了。
“那还真是谢谢渊公子了。”尽管她是诚心诚意地说出口的,却连她自己都听着别扭,似乎还有些讽刺的意味,不由得暗叹自己的演技退步了。
渊没有介意,笑笑说:“沉小姐不用那么客气的,叫渊便是了,我自幼便是孤儿,公子长公子短地,也听不惯。”
“那我便直言不讳了,不过渊,你不也很客气吗?还沉姑娘长沉姑娘短地,叫小霖就好了,算上年纪,我怕是还得唤你声哥呢!”沉霖说道。
“小霖,呵呵,总觉得叫着有些不习惯。”渊呵呵地笑道。
“渊,你年几何了?”她突然问了一句。
渊没有觉得唐突,而是一五一十地道来:“今年二十了,有何不妥吗?”
“二十了呀……我只是想,你和甘兰都正当年华,又情投意合,甘大夫对你也颇为友善,缘何至今还未成婚罢了。”她娓娓道来,突然意识到这话说得有些不对,甘兰是对渊有意思了,可渊还指不定心里装着什么呢!
果不其然,渊笑道:“小霖可真是爱说笑呀!这鸳鸯谱可是不能乱点的,我与甘兰情同手足,一向视其为妹妹,绝无他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