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安宁的指尖微凉,朱景先低声道,“六妹别怕,记着装腔作势就行。”
这话逗得安宁微微一笑,在宫中这么多年,别的不会,装腔作势却是人人都精通的。她心情顿时安定了下来。
朱景先扶着她站定后,坦然的面对着前方那么多人,却只听得一片倒抽气声。连朱兆稔心中都暗暗叫好,这女子上次见时,只觉仪态甚好,今日这么一见,却是令人惊艳。尤其那股风范,就是比起命妇公主来也不逞多让。他立刻明白,侄子费这个心思,倒是比说什么都强。待会儿只要把她往那群女子当中一带,估计许多人家都要哑口无言了。
望着安宁温柔的一笑,朱景先牵着她便往大门口走去。朱景明和赵顶天跟在后面,赵顶天牢记着朱景先教他的话,故意高昂着头,与朱景明并肩走着。这些人多有认识朱景明的,却无人识得赵顶天,看这架式,纷纷猜测不知又是哪家贵公子。
夜风温柔的吹拂起他们的衣摆,裙裾轻扬,四人一并行来,说不出的赏心悦目。尤其是安宁,配合着这身装扮,如脚不沾地般,仿若一朵白云轻轻巧巧的飘至众人面前,竟有些飘飘欲仙的味道。
来至众人面前,朱景先深施一礼道,“小侄无状,累诸位叔伯兄弟久等,实是汗颜之极。”他语音诚恳,态度真挚,哪里有人真心怪他?
旁边马上有人解围道,“是我们心急,来得太早了!”
朱兆稔忙接道,“那现在就请诸位进去入席吧!”引着人便往里走。一群人簇拥着朱景先,真如众星捧月般,进了大堂。
第三卷 第一百三十八章 真相
第一百三十八章 真相
朱兆稔请众人入了席,外面全是男人,里面内堂才招待女眷。朱景先借故要送安宁过去,顺便瞧一眼那些女子应景。
这曲溪风苑仿造香溪的相思园,也引了路溪水曲折环绕,一路亭台楼阁,虽比不上香溪多少代积累下来的精工巧作,却也小巧别致。
穿过一处九曲回廊,进了后面花厅,顿时满目的?紫嫣红,扑面的脂艳粉香,环肥燕瘦,清秀甜美,各有千秋。朱景明先进去跟母亲通禀了,许氏亲到门口迎接。那些女孩儿们一齐全望着门口,无数道探询的目光望向朱景先。当瞧见这翩翩佳公子后,目光中便多了许多爱慕与希翼,朱景先似浑然未觉,目不斜视,扶着安宁走进这花丛中,把她交待给许氏,退到门口转身便走。
朱景明在门口迎了他,低声道,“大哥,莫说你,让六姑娘往中间一站,连我的眼里都瞧不见别人了。”
朱景先一笑,跟他回了前厅。落座以后,正式开席,朱兆稔说了些客套话,朱景先也说了几句,敬了大家一杯。然后朱兆稔领着朱景先一桌桌的认识,朱景明和赵顶天在后面捧着酒壶跟着。他俩见朱景先说话得体,应答如流,心中暗自佩服,都是聪明孩子,不用人提,自都默默学着他的一招一式。
这走了还没一半,他俩的酒.壶都加了好几回了。朱景明是见惯的,不以为意,赵顶天心中暗自咋舌,大哥平素滴酒不沾,没想到一喝起来竟酒到杯干,不知这门功夫又是怎么练成的。
内厅里,安宁反正谁也不识得,就.跟在许氏旁边端着架子应酬了一会儿。等把场面功夫做足了,许氏便让朱景虹陪着安宁去到里面的小间休息,另给她俩上了菜。
进来后,安宁瞧瞧左右小声问道,“这儿就咱俩了吧?”
朱景虹点了点头。
安宁这才略松了口气,“没想到.这应酬竟是这么累人的!”
朱景虹扑哧笑了起来,“六姑娘,方才你那样子,我都.不敢上前跟你说话哩!”
安宁笑道,“那是大哥让我唬人的。”
朱景虹道,“那你可唬得真象!我瞧呀,这里多半的姑.娘都要被你吓跑了。”
“怎么?”安宁诧异的望着朱景虹,“她们干嘛要被我.吓跑?”
朱景虹掩嘴轻.笑道,“你不知道么?今儿来的姑娘都是想跟大哥结亲的。没想到大哥带了你来,她们该失望了。”
安宁一时愣了,怪道朱景先那么刻意的打扮自己,原来竟有此意。她也觉得有些好笑,忍不住从花窗中打量着外面的女孩儿,轻声道,“其实有几个看着也不错,大哥也没细瞧。”
朱景虹摇头道,“我瞧大哥多半是瞧不上的,倒枉费她们跑这一趟。啊,今日齐家人倒没来,齐雪儿也不见。”
“齐雪儿是谁?”安宁问道。
朱景虹道,“你们前几日出门,路上遇到一位红衣骑马的女子,那便是她了。”
“哦!”安宁恍然大悟道,“原来是她,那姑娘美貌得很,马也骑得好。”
朱景虹抿嘴笑道,“听说那日她在大哥面前碰了一鼻子灰,今日定是不好意思前来。不过齐家与我家交情深厚,这事还说不准呢!”
外厅里不少女子见朱大少爷风流倜傥,品貌非凡,又见安宁气质高雅,自惭形秽,一下就断了结亲这念头。有些不死心的,见安宁离席,便向许氏打听起来。许氏只含糊说是朱家的故交之女,别的一问摇头三不知。那些人无端猜疑,都料想着必是某个富家之女,难免有些心灰意冷。
安宁与朱景虹在厅内用过饭菜,闷在里面甚是无趣。朱景虹便陪她悄悄从侧门出去,到花园里散步,今夜月色正好,景致倒也显得别致。
安宁逛着喜欢,不觉赞道,“景虹小姐,这花园可真漂亮。”
朱景虹道,“这里比起香溪来可差得远呢!”
“香溪?”安宁忆起来了,“是大哥家。”
朱景虹道,“是,那里是我们朱家历代长房嫡子所居之所,香溪也是天下最美的一条溪。”
安宁道,“那你去过么?”
朱景虹摇了摇头,有些害羞的低下头道,“我还没到十五。”
安宁奇道,“为什么要到十五才能去?”
朱景虹四下瞧了瞧,拉她在一处幽暗的树丛后站着,低声道,“我家规矩,女孩儿到了十五就要去香溪考试,然后方可出阁。”
安宁道,“出阁还要考试?考什么?”
朱景虹道,“考品德、女红、仪容和学问,还有琴棋书画。”
安宁怔道,“难道要你们当状元,考这些做什么?”
朱景虹道,“我家祖训教子甚为严格,男孩儿自十岁起每年就要去香溪参加年考,女孩儿倒轻松得多,只考十五岁这一次。考得成绩好不好,关系到嫁妆的多少,钱财是小,面子是大,各房比得可厉害呢!我大姐学问那么好,是我们晋都有名的才女,就可惜女工稍逊,当年只考了个良。我娘这两年管我管得越发严了,家里几个师傅请着,若是连良都考不到,便羞也羞死人了。”
安宁道,“那你们家的孩子真不容易,比宫里的王子公主还难。”她一时想起,忽问道,“那大哥呢,他是长子,岂不是更难?”
朱景虹正待答话,忽听有人走近,忙住了口。暗中瞧见走来三位女子,全是今日来赴宴的小姐。
当中一位红衫女子道,“这朱公子倒真好人才,那白衣女子却不知如何。”
旁边一位黄衫女子道,“我瞧着那姑娘倒好,不知是哪家千金?”
红衫女子道,“这可费人思量呢!若是正正经经的大家闺秀,怎么连个身世姓名也不敢说?”
另一位个子高挑的绿衫女子道,“就是,只说是故交之女,谁知道是什么人!”
黄衫女子道,“还能是什么人?朱府结交满天下,可能是哪位大户人家的小姐吧?”
绿衫女子道,“我看却未必!妹妹不知,这世上还有一类女子,专扮作小姐模样,却是最下溅之人。”
安宁听得心中一凛,朱景虹也皱起了眉。
红衫女子笑道,“就是哩!我瞧那女子长得也平平,就是打扮得好,才引人注目。这工夫,可不是我们这些正经姑娘家该会使的。”
朱景虹脸色微变,她正要出去阻止,却被安宁拉住了。
绿衫女子道,“可惜今日齐雪儿没来,否则,也不会让那女子出尽风头。”
红衫女子道,“齐家小姐相貌是好的,只是那脾气。”她摇了摇头。
黄衫女子道,“可惜咱们晋都最美的两位女子,梁府的二位小姐都嫁进宫了,无缘得见。”
绿衫女子道,“这梁府也真好福气,大女儿嫁了晋国太子,二女儿又嫁了晋国二殿下,一门二妃,可真羡慕死人了!”
听到这话,安宁犹如凭空炸了个霹雳般,脑子一片空白,她只觉站立不稳,突然一把拉住了朱景虹。朱景虹见她眼睛发直,脸色大变,以为她是生气方才这几人的言语,握着她的手,却发现她的手冰凉冰凉。
红衫女子道,“说起来,这梁府和我家倒有些交情,你们知道么?这二殿下离宫几年,年初才回宫,一回来便娶了梁府二小姐,为的可不是梁府小姐的美貌,这贵人们选亲,首重的是德行。因为太子妃品行甚佳,所以宫里才打定主意娶二小姐的。你们知道么?这梁家二小姐现可不在宫里,我告诉你们吧,她现在家为皇家祈福呢。听说日日跪在神前颂经,极是虔诚的。”
黄衫女子道,“姐姐知道的真多。”
红衫女子道,“我不过是听见有好品德的女子,便留心听着。”
绿衫女子道,“姐姐的德容可都让我们比不上呢!这朱公子若是有眼光的,定当瞧见姐姐的好处……”
三人渐行渐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