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忽然放开握着朱景虹的手,快步往外走去。
朱景虹道,“六姑娘,你要去哪儿?”
安宁置若罔闻,也不顾路人诧异的眼神,一径往大门口走去。走了一会儿嫌慢,竟提着长裙,小跑起来。
朱景虹见她模样,有些慌张,不知该是拉着她,还是去回禀母亲。追了安宁几步,却撞见了赵顶天。
原来朱景先在前面刚应酬了一圈,瞅个空,对赵顶天使个眼色,估计后面也差不多了,让他接了安宁先回去。
朱景虹抓着赵顶天,一指前面方向道,“快,六姑娘跑了,你去追她!”转身急匆匆就奔向后厅,向母亲回禀去了。
赵顶天不知何事,但仍马上顺着她指的方向追去。很快,便瞧见安宁的身影,“六姐,慢点,你等等我。”
安宁却似未听到,连头也不回继续向前小跑着。
赵顶天觉得奇怪,加快脚步追上前去,“六姐,你怎么了?”
安宁脸色苍白,不肯说话,只脚步不停。
赵顶天见她脸色不善,只得跟着,很快两人便出了大门。
上了来时的那辆马车,安宁只道了一字,“走!”
“六姐,到底出了什么事?”赵顶天跟了上来,“那行,你要不愿说,我们先回去。”
“不回去!去晋宫!”安宁大声道。
赵顶天怔道,“这大晚上的去晋宫做什么?”
“我说去晋宫!”安宁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尖锐。
瞧她眼神不对劲,赵顶天只得跟车夫道,“大哥,麻烦你去一趟晋宫!”
第三卷 第一百三十九章 哭墙
第一百三十九章 哭墙
朱景先在前厅结识了个在晋都开当铺的吕老板,这吕老板最喜欢关注城中长短消息,又好四处吹嘘。
朱景先有心从他口中探听消息,便讲了个关于皇上和大臣的笑话,逗得他哈哈大笑,“朱公子,真是风趣!不知这是哪国君王闹的笑话?还请朱公子明示,别让我猜这哑谜了。”
朱景先笑道,“我不过是道听途说,又哪里知道是哪国的君王?不象吕老板,成日和这些达官显贵们打交道,知道的笑话才更多呢!”
吕老板一时兴起,吹嘘起来,“那倒是,这天下不管有钱没钱的,都离开这当铺。”他故作神秘道,“朱公子,我可只告诉你一人,晋国的梁相国听说没,就是那个两个女儿全嫁进宫的相爷?”
朱景先道,“略有耳闻。”
吕老板道,“这梁府近来送了不少大家伙到我的当铺来变卖,隔几天就送几件,似在筹钱哩。这梁相爷在朝中虽不得势,但他有两个王妃女儿,难道宫里赏赐还少了他的?”
朱景先道,“哦,竟有此事?这可古怪了。”
吕老板道,“我估摸着,他要筹.钱无非两事,一是想辞官不做,回家养老;二来,”他看下左右,附在朱景先耳边道,“可能是要打仗了。现在楚赵开战,赵国国小民弱,听说前景不妙。晋后可是赵国公主,哪有不帮着娘家的道理?我估摸着十有八九是晋国打算出兵了。梁相爷该是怕时局动荡,想多存着钱以防万一。只是他未免也太过小心了,楚国再强,最多灭了赵国,哪里就真的能打得到晋国来?”
朱景先故作惊叹道,“吕老板查纤.毫而知全貌,怪不得这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吕老板笑得嘴都合不拢了,脸.上的肥油都冒了出来,连连摆手道,“哪里哪里!朱公子过奖了。”
此时,进来一个小厮,悄悄在朱兆稔耳边说了几句.话。朱兆稔脸色微变,走到朱景先身旁低语了几句。
朱景先不动声色,又应酬了几句,方才笑道,“吕老板,.小侄忽觉有些头晕,可能是不胜酒力,先告退片刻,失礼,失礼!”
吕老板道,“朱公子,你可快些回来!”
“当然,当然!”朱景先微笑着出了大厅,小厮立即把.他带到后厅旁的一间厢房里,朱四婶和朱景虹脸色慌张的望着他。
朱景先温言道,“出了什么事?”
许氏道,“贤侄啊,.今晚是我招呼不周,让六姑娘听了些闲言碎语,让她受气了!”
朱景先笑道,“四婶太见外了,到底是什么事?”
许氏见朱景先面色和悦,心中稍安,望向朱景虹道,“虹儿,你把事情原委说给你大哥听。”
朱景虹道,“大哥,我陪六姑娘用了些饭,带着她到园中散步,一时来了几位小姐,她们在那议论,议论……”
朱景先柔声道,“虹妹,没关系,说实话。”
朱景虹这才鼓起勇气道,“她们说六姑娘来历不明,还隐隐说她可能是那种不好的人。”
朱景先点头,心中已然明了,“这个不提,六妹不会为了此事负气出走,她们还说了什么?”
朱景虹想了想道,“她们后来还说起梁府二位小姐和晋宫结亲之事……”
“不必说了,我明白了。”朱景先对许氏道,“四婶,麻烦你派个人跟四叔说一声,我要离开片刻。但请他放心,最多半个时辰,我一定赶回来终局。”
朱景明此刻也赶了过来,“大哥,要不要我陪你同去?”
朱景先略一思忖道,“不必,你送我出去。给我一匹快马,然后去替我准备身衣裳,我回来要换,尽量不要惊动任何人。”
朱景明马上送朱景先离开。
许氏见朱景先甚是镇定,料想他一定能处置妥当,便派人去给朱兆稔送了个信,自也镇定自若地回去招呼那些女眷了。
朱景先出了后门骑了马,径直往晋宫方向狂奔!只有在无人的夜色中,才能从他的眼里看到深深的焦急与担心。他心中无比憎恶那几位乱嚼舌根的女子,怎么可以如此肮脏的臆测一位高贵的公主?他又在心中责怪着自己,他把什么都考虑到了,却独独忽略了女人容易嫉妒的天性。
车夫驾着车,不一时便送安宁和赵顶天来到晋宫外。
安宁跳下车来,便欲往晋宫中冲去。赵顶天在后面一把拉住她,“六姐,你不能过去!你进不去!”
月色下,晋宫厚重的城墙显得格外森严,便盘踞着的猛兽,铁面无情。
安宁大叫起来,“秦远!秦慕远!你给我出来!出来!”她凄厉的叫声划破了夜空的宁静,晋宫城墙上有几双眼睛已经注视了过来。
眼泪不可扼制地滚滚而落,安宁哭道,“秦远!你怎么能这样!是你在骗我吗?还是别人在骗我?”
赵顶天不知何故,只牢牢拉住她,怎么也不肯让她越雷池一步,“六姐,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告诉我好不好?”
安宁望着他,凄然道,“他成亲了!秦远又成亲了!他娶了梁相国家的二小姐!”说话之间,便是泪如雨下。
赵顶天一听,呆了。
安宁放声大哭,好一阵才又对着那宫墙嘶喊道,“阿远,求求你出来好不好?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她顿了顿又道,“你不可以这么骗我的!我们是拜过堂,成过亲的!婚书还在望仙楼里收着,你这么快就忘了吗?”
想着昨日的甜言蜜语,安宁此刻只觉心痛得无以复加,身子一软,无力的瘫坐了下来,泪眼朦胧地望着晋宫继续哭道,“你发过誓的,你不记得了么?你说过,你若负我,必倾国倾城,孤独终老!这些都不算数了么?满天神明在上,你能这么骗人么!”
赵顶天的眼睛也湿润了,怒火在心中熊熊燃烧,紧紧咬着的下唇渗出血来。
此时,听得宫门那儿有些动静,入夜的宫门不能开,两名侍卫拉着绳索从宫墙上跃了下来。来到近前,一名侍卫道,“哎!你这女子,三更半夜在宫外鬼哭狼嚎的,想找死么?”
赵顶天把安宁护在身后,恶狠狠地盯着他们道,“你们,去让秦远出来!跟我六姐说话!”
“秦远?”那侍卫一愣,“宫中没这人!”
赵顶天高声吼道,“他也叫秦慕远!就是你们那狗屁不如的二殿下!”
另一个侍卫眼睛一瞪,“大胆!”扬手就想给赵顶天一个大耳光子,赵顶天头一偏,躲了过去。
那侍卫怒不可遏,拔出刀来,“你们不想活了!”
赵顶天倔强的瞪着他,分毫不让。
“住手!”后面传来马蹄声,是朱景先赶到了,他满头大汗,飞身下了马,冲到赵顶天跟前道,“小弟,咱们先回去!”
赵顶天红着眼睛,攥紧拳头,哑声道,“就这么回去么?六姐怎么办?这事怎么说?”
“此事一定会要他给六妹一个交待!但不是现在!”朱景先俯下身子,把安宁抱了起来。
安宁已是泣不成声,拉着朱景先的衣襟,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朱景先柔声道,“六妹,别着急,大哥既答应过你,就一定会带他来见你。他若真对不起你,大哥一定要他悔之不及!现在不是讲理的时候,咱们先回去。”他抱着她转身就往马车而去。
侍卫道,“你们,你们就这么走了?”
朱景先回过头,冷冷的望着俩侍卫道,“不然,你们还待怎样?要不要去请问下你们的二殿下,敢不敢出来与他的妻子相见?嗯!”
“你……”那侍卫一时语塞,旁边侍卫却拉了他一把,“算啦!这种闲事管不得,回去!”
赵顶天在地上狠狠吐了口唾沫,这才回身上了马车。
俩侍卫转身偷偷嘀咕了一阵,又拉着绳子回到宫墙里。一夜之间,这消息似乎就传遍了晋宫。
朱景先吩咐车夫赶紧驾车先回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