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景先道,“是,约四个月前,她小产过一次,是头胎。当时便是在拾回镇由莫大夫救治调理了一个月。”
罗春霖皱眉道,“那当时,莫大夫难道没有交待过什么?”
朱景先眼神一黯道,“他跟我说过,半年之内最好不要让她再有孩子,若有了孩子,一定要格外小心!可这话……我如何跟六妹说?”
罗春霖叹道,“这便难怪了,上次有莫大夫调理,想来她恢复得应该不错。但是隔着这么近,又让她小产,实在太伤元气,又是头两胎,以后恐怕会落下病根,她再想要孩子就不易了。”
朱景先道,“先不管这些,她的毒怎么样?有什么法子让她醒过来?”
罗春霖道,“她中这毒甚是古怪,老夫也是头一次遇上,这毒只会麻痹人的神智,却不至于要人性命。她中这毒有几天了?”
赵顶天忙道,“七夕中的。”
罗春霖掐指一算道,“还好时日不长,这毒似乎下的分量不重,倒有一线生机。”
赵顶天道,“那请罗大夫赶紧开药。”
罗春霖摇头道,“为难的是,我却无药可开!”
朱景先道,“罗大夫此话怎讲?”
罗春霖道,“这毒根本无解!”
“那,那您不是说六姐还有一线生机?”赵顶天急道。
罗春霖道,“你们别急,听我说,这毒虽然无解,但若是能寻些奇花异草,或是珍禽猛兽,药性相生相克之物。以毒攻毒,倒可一试。”
朱景先道,“那到底要什么样的东西,罗大夫,您说,我去找!只要这世上有的,我就想法弄来!”
罗春霖道,“这姑娘身上的药性霸道之极,乃是至热至阳之物,若是能寻到至寒至凉之物,说不定可以克制化解。”
朱景先道,“至阴至柔之物?”
罗春霖道,“是,不过我得先告诉你们,这病一点也拖不得,你们若是越早寻到越有希望,我最多只能帮她拖一个月,若是再长,毒性深入骨髓,便是大罗金仙也救不醒她了!”
朱兆稔在旁边听及此道,“罗大夫,我家里倒也收了不少药材,要不,我们现在就去看看?”
罗春霖道,“如此甚好!这姑娘身上的伤势也需要些好药材来调理,我一并瞧瞧。玉娥,你在这里守着。”
朱兆稔道,“景先、顶天,你们就在这里陪着她吧。晴云,你在跟前伺候着。夫人,你再拨两个丫头过来帮忙。其他人围在这里也没用,都散开吧。”
晴云应了,从人群钻了出来。朱四婶忙指了两个能干的丫头跟着过来。
朱景先道,“罗小姐,我们现在能进去瞧瞧她么?”
罗玉娥道,“可以的。”她在前面推开门,朱景先、赵顶天和晴云跟在后面都进来了。
坐在床前,看着安宁涂满脂粉的脸和那身宫服,朱景先只觉心生厌恶,转头道,“晴云,去打盆热水来,再准备干净衣裳,一会儿帮她擦洗换了,把那些东西统统烧掉!”
晴云和丫头们忙去准备了,先打了盆热水过来,朱景先亲自绞了帕子,轻柔的擦去安宁脸上的脂粉,显出她雪白雪白的脸色来。
赵顶天坐在一旁,紧紧握住安宁的手,喉头哽咽道,“六姐的脸怎么这么白?”
罗玉娥叹道,“她小产时失血过多,又中了毒,所以脸色才会这样。”
朱景先伸手轻抚着安宁的小脸,瞧见上面还有些淡淡的青紫淤痕,轻声问道,“罗小姐,她身上全是伤么?”
罗玉娥道,“身上的伤比脸上的重多了!脸上是用了药膏,已经看不出来了。唉,这样一位美人,竟有人下得去这样狠手!”
朱景先定定的看着安宁,许久没有说话。
很快,晴云便捧着新衣裳进来了,“大少爷,是现在给姑娘换么?”
罗玉娥道,“那正好,我也要给她上些药。”
朱景先道,“顶天,咱们出去,让她好好休息。”
朱景先和赵顶天到隔壁客厅坐着,两个人俱是心中酸楚,一言不发。
过了一时,晴云抱着一堆东西过来,问道,“大少爷,这些东西也丢掉么?”
朱景先接过来一瞧,是安宁那个百宝香袋,不过里面只剩下荷包、戒指和铜钱串了,还有安宁那对镯子和金钗,他把这些放进香袋,道,“这些都收着。”
晴云又拿出个小香袋道,“这香袋呢?”
朱景先忽地眼睛一亮,站了起来,赵顶天在一旁叫了起来,“紫仙子!”
朱景先赶紧往外冲去,却见四叔陪着罗大夫已经回来了,后面的家丁捧着一堆药材。
朱景先忙将香袋递上前问道,“罗大夫,您瞧这花可行么?”
罗春霖接过香袋,闻了闻,道,“进去看看!”
进了屋,拨亮灯光,罗春霖打开香袋,把晒干的紫仙子倒在桌上,详加辨认着。
赵顶天道,“这是我们在路上,一位山中向导送的,说叫紫仙子,用温黄酒服下,能解百毒的!”
罗春霖仔细看了看这花,又丢了一朵放在嘴里嚼了嚼,道,“这花可是与一种叫‘麻婆子’的毒蛇并生的?”
“正是如此。”朱景先道。
罗春霖道,“这花确可解毒,性子微凉,与姑娘身上的毒性虽也相克,但分量太浅。不过,不妨先给她服下,能减轻一点她身上的毒性。”
朱景先道,“那我马上去准备黄酒!”
赵顶天道,“我去拿!”
罗春霖道,“这样,我再配几味药,待会煎了,也给她服下,她的身子还要调理好长时间呢!”
朱兆稔道,“你们都别忙了,我安排人来。”他先吩咐了家人,转身又道,“罗大夫,今日天色已晚,您和千金就在我府上将就一宿吧。”
罗春霖道,“那就打扰了,我就住在这院子吧,晚上好照看她。”
朱兆稔道,“如此就委屈您了,罗小姐一会儿我让人送到客房去。”他又问道,“景先,你仍是住在这里么?”
朱景先道,“我住书房就行。”
朱兆稔道,“顶天,那你可就住不下了,一会儿也去前面客房吧。”
赵顶天道,“朱老爷,我没关系,住旁边那耳房就行!”
朱兆稔道,“那屋子不行,一会得让他们来煎药。顶天你别急,现在急也没用,待会儿去前面休息,明日白天再来。”
朱景先道,“顶天,听四叔的,别争了,这接下来要你出力的地方还多着呢。你赶紧回去休息,明儿一早再来。”
赵顶天这才不言语了。
朱景先又道,“四叔,您派人先送罗小姐也去休息吧,您也不用过来了。这里有我,罗大夫和晴云,再留两个小厮照应着就足够了,让下人们都去休息吧。在六妹外屋再加个铺,给晴云休息。”
朱兆稔点头道,“行,那就这样了。顶天,走!”
一时,小厮先送来黄酒,然后去煎药。
罗春霖温了壶黄酒,先去给安宁喂那紫仙子。他行医多年,对灌药甚有经验,连器具都是齐全的,他让朱景先扶着安宁坐起,捏开她的牙关,把头托起,拿了根竹管插进安宁嘴里,上面放只小漏斗,把紫仙子泡在黄酒里,向她嘴里灌去。
朱景先道,“这法子可真好,不怕她咽不下去,又不会觉得苦。”
第三卷 第一百八十二章 寻药
第一百八十二章 寻药
罗春霖笑道,“老夫行医时。常常遇到有些小孩子或是危重病人,总是灌不进药去,每次不知浪费多少药材,实在头痛得紧,后来便琢磨了这个法子,也就是危急时才用一用。这竹管要寻个合适的可真是不易,用不上几次也容易磨损,打磨起来甚费工夫,若是铜铁,又太硬了,容易崩坏牙。”
朱景先道,“那能不能用金银打根管子,金银甚软,不易伤着人,重复使用也便利。”
罗春霖笑道,“这法子我也想过,好是好,就是太费钱了!寻常人家怎弄得起这个?”
朱景先道,“我明日便命人打造几根,看能不能用,若是行得通。便赠您几根,治病救人,总是好的。”
罗春霖笑道,“那老夫可就不客气了。”他一时又道,“还未请教这姑娘是府上什么人呢?”
朱景先道,“她是我的义妹,您称她六姑娘便好。”
慢慢地,那一包紫仙子给安宁都灌了下去,罗春霖道,“你先别动,再扶着她坐会儿,免得她又吐了出来。”朱景先依言扶着安宁坐着,轻轻拍着她的背。
罗春霖看他动作,忽想起来道,“六姑娘在昏迷中,身子动不了,若是长期如此,现又天气炎热,定会生疮,骨肉也会消褪得厉害。你让丫头们每日早晚给她按摩一次,助她活血生肌,平素多翻翻身,多擦洗身子,这对她的恢复也大有好处。”
朱景先一一记下。
过了一时,晴云把熬好的药端来了,吹得温温的,这才又用罗大夫那法子灌了下去。
罗春霖道。“今儿只能先这样了,我明早再来给她把脉看过。”
等人都走了,闩了门,晴云才偷偷又溜进里屋,站在床前,痴痴的瞧着安宁,好半晌,才轻叹口气道,“天啊,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美的人!”她回到自己床上,似乎想通了什么,长舒了一口气,小小的心开始成长了。
次日一早,朱景先便起来了,他先去寻四叔,让人赶紧打造金银管子。又让再找几个丫头来,白天过来轮流帮着照顾安宁。
赵顶天过来时瞧安宁仍是老样子,只能守在旁边说话给她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