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九章 大战前的宁静
听到屈力颉的命令,两名侍卫立刻大步过来,就要拿下诸葛先生。换做胆子小的,此刻恐怕早已跪地哀求了。但诸葛先生却没这么做,而是微笑着望着屈力颉道:“大王子,您忘记了您来此的初衷了吗?”
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却点醒了屈力颉。屈力颉望着微笑的诸葛先生眼珠滴溜溜转了几圈,最终却挥挥手,道:“下去,不得对诸葛先生无礼。”
两名侍卫纳闷的放开诸葛先生退下。
诸葛先生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莽格,眼神向屈力颉示意了下。
屈力颉会意,对莽格道:“莽格万夫长,你忙了一天也累了,回去好好安抚部众,这一功本王子给你记下了,日后定有重赏。”
莽格连忙谢过,快步退下。
撵走了莽格,诸葛先生道:“大王子,您原本的计划就是消耗这些人的实力,凉州军越强,自然他们的消耗就越大,对您就越有好处。若是凉州军真的不堪一击,那才是您最头痛的事。”
经过诸葛先生的提醒,屈力颉也明白了这个道理。草原最重实力,而实力则靠声望争取,声望从哪里来?良好的战绩。只要有良好的战绩,就不怕没有声望,也不怕没人来投靠。若是凉州军一触即溃,那么这些出战的部族将声威大震,投靠他们的部族就会越多,他们就会实力大涨,这样反而对自己不妙。
屈力颉点点头,道:“先生说的这些本王子也明白。只是,若凉州军真有五千一万的陌刀兵……”
诸葛先生拈须微笑道:“大王子,符合陌刀兵条件的士卒百中无一,凉州能有多少?再者,培养一名合格的陌刀兵所花费的金钱多的难以想象,以前山人曾计算过,培养一名合格的陌刀兵的花费,要用掉和陌刀兵体重相同的金子。田阀虽然钱财丰厚,但还没那么多钱培养五千陌刀兵,最多不过两三千人而已。”
屈力颉面色稍微缓和了一点,道:“这也不好对付啊。”
诸葛先生摇头道:“大王子无须多虑。田阀此前与突厥诸部关系不错,他不可能提前训练出陌刀兵来对付你们。山人以为,他防备的是另一面。”诸葛先生向西指了指。
屈力颉立刻恍然大悟,道:“是了,田阀虽然骑兵不少,但与那位相比无论是骑兵的数量还是战力差了都不止一点半点,所以才私底下训练陌刀兵,准备对付那位的铁骑。”
诸葛先生点点头,道:“正是如此。不过阴差阳错让大王子赶上了。”说完诸葛先生立刻意识到失言了,他瞥了一眼有些愠怒的屈力颉,立刻道:“既然田阀的陌刀兵是用来对付那位的,那么田阀就不可能会将底牌全部亮出来。山人以为田阀肯定还是会借助凉州城迎战大王子。至于进入派陌刀兵迎战,不过是田阀鼓舞士气的举动。”
屈力颉觉得有些道理,遂点点头道:“那就按计划明日通过大斗拔谷。”
凉州军在大斗拔谷迎战突厥大军,以不足千人的伤亡重创突厥,斩杀上万人的消息象长了翅膀一般传遍了西北。这消息如同一支兴奋剂,让一个多月来一直惶惶不安的百姓立刻兴奋起来。各城的百姓们忘记了寒冷和饥饿,纷纷走上街头,高兴地谈论着胜利的消息。经此一战,府兵的形象和地位在百姓心中有了显著提高,成了百姓们齐声夸赞的对象。这令各城的府兵腆肚挺胸喜不自禁,仿佛那场大战是他们打的一样。
李潜比百姓接到的战报更早,也更详细,同时来的还有肃州的战报。来到谢家峪以后,李潜忙的不可开交。他先布置谢家峪的防卫,在紧要位置安排士卒值守,又让秦彝挑选训练民壮。他计划等民壮训练的差不多了,便将谢家峪的防卫工作交给民壮负责。而他则带着士卒出峪与突厥人展开游击战。为了提高士卒的战斗力,他与牛弼、马三奎、谢志成等人还要玩命似的操练士卒。他还要安排谢家峪的妇女收集晾晒鸡鸭绒,收集布帛制作士卒过冬用的羽绒服。他还要传授给那些工匠技艺,以提高他们制作和修理兵甲的水平。他还要传授给那些郎中急救办法,以保证士卒负伤后能得到最好的救治。总之,他是忙的脚后跟打后脑勺,一刻也捞不到休息。
不过,即便如此忙碌,他也没忘记让谢志成安排熟悉环境的士卒装扮成百姓四处打探消息。
得到斥候传来的凉州军在大斗拔谷迎战突厥人和肃州的战报后,他立刻将训练士卒的工作交给一名伙正。这名伙正是跟随他自肃州来的老兵,名叫冯安民,身材高大,骑术精湛,功夫也不错,李潜准备好好栽培一下他。
李潜匆匆赶到徐简的住处。徐简来到谢家峪后也没闲着,他与谢志远商议,准备将村里的小孩子集中起来,由他启蒙,教孩子们识字读书。听到当世大儒竟然要为村里的孩子启蒙,谢志远以为自己在做梦,忍不住拧了自己大腿一把,等他确认了这事是真的,谢志远激动地不得了,连忙大礼拜谢。听到当世大儒授课,村里所有小孩子都被家长连哄带打的送过来,而那些以前念过书,又没被选入民壮的年轻人也纷纷向徐简和谢志远要求听课。谢志远原本不想再麻烦徐简,不过徐简得知后,说了句“圣人云:有教无类,既然他们愿意读书,为人师者怎能将他们拒之门外?”此言一出,徐简在所有人心中的地位又提高了一大截。而那些得知自己能听课的年轻人则激动的痛哭流涕。此后,徐简的住处便读书声琅琅不绝。
李潜来到徐简的住处,徐简正在批改几名大龄学生的课业。见到李潜站在门外,徐简放下课业,招手叫过一名叫谢慎谙的年轻人,安排他负责维持下秩序,便离开学堂,与李潜进了内室。
徐简看完了战报,面带惊讶,道:“不意凉州竟然有这么多陌刀兵。如此一来,守住凉州的把握便高了不少。”
李潜道:“恩师,弟子以为,田阀训练陌刀兵恐怕不是为了今日之战。”
“藏拙何以见得?”
“训练陌刀兵周期长,花费巨大,此前突厥一直老老实实,田阀与突厥的关系也并不紧张,田阀为何会提前训练陌刀兵?而且还是偷偷摸摸的训练?”
徐简拈须道:“我朝并未规定不准地方训练陌刀兵,田阀此举算不得偷偷摸摸吧?不过,你的意思老夫倒也明白。田阀此举定然是防备武威公的。”
李潜点点头,道:“弟子也是这样以为的。”还有一句话他没说出口。虽然田阀防备武威公是应有之举,但如此下血本,却不是好兆头。
徐简也明白李潜没有说出口的话,沉思片刻,道:“田阀此举歪打正着,对大楚终是件好事。藏拙,肃州可有消息?”
见徐简刻意模糊过去,李潜不由得暗忖,看来朝中高官都认为与李腾必有一战了。看来得抓紧时间壮大自己才行。他一边思忖如何尽快壮大自己,一边将战报恭敬地递给徐简,道:“谢慎思守住了突厥人的一次猛攻,斩杀上千人。并在突厥人准备攻打洞庭山桓琮残部时,佯攻金山关,在突厥人救援的路上设计伏击,再斩千余人。肃州暂时无恙。”
听到这个消息,徐简非常高兴,道:“好一个将计就计围魏救赵,谢慎思真良将也。”
李潜点点头道:“恩师所言极是。肃州兵不满万,而且久未经战事,能有此战绩实属难得。只是弟子有些担忧。突厥人虽然连败两阵,但实力未损,若真决意先吃掉桓琮残部,肃州亦无计可施。一旦桓琮残部被突厥人吃掉,突厥人就可放手攻打肃州,到时肃州的形势更加不妙。”
徐简闻言,皱眉道:“可有计策?”
李潜暗忖,若是换作我统领桓琮残部的话,定然不会让突厥人的奸计得逞。桓琮只怕已吓破了胆子,只知道固守,难有作为。而自己也没办法抛下这边去洞庭山,可惜啊。想到这,他摇头道:“弟子也无良策,只希望肃能够州坚守住。”
徐简轻轻点点头,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只能如此了。”
徐简的安慰,冲散了李潜心中的淡淡忧虑。此时,门外传来谢志远的声音,“大兄弟,诚朴先生在吗?麻烦大兄弟通报一声,就说小老儿冒昧拜访。”
徐简给李潜一个眼神,让李潜去请谢志远进来,三人客套两句,徐简将肃州战报递给谢志远道:“恭喜谢老弟,你养了个好儿子啊。”
谢志远一头雾水地接过战报看了,立刻笑逐颜开,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一个劲地笑。笑着笑着,谢志远眼中涌出泪水。当初谢慎思偷偷离家去投军,气的他要与谢慎思断绝父子关系。因此还大病一场。不过几年过去,他的气早已消了,只盼着有个机会父子相见。后来听到突厥人围困肃州,谢志远更是为儿子提心吊胆,生怕他有个三长两短。现在有了儿子的消息,而且儿子还这么争气,他怎能不高兴?
徐简见状,笑道:“谢公子乃是难得的良将,假以时日封侯不在话下。谢老弟,你就等着享福吧。”
谢志远停住笑,伸手拭去泪水,双手将战报递还给徐简,道:“这个逆子只要活着就好,荣华富贵倒也不必。”
谢志远转头对李潜道:“志成早对小老儿说过,当初若非公子神机妙算,只怕肃州不保,那逆子也落不了什么好结果。那逆子能有今天多亏了公子相助。请公子受小老儿一拜。”说着便要长揖到地。
李潜连忙拦住谢志远,道:“老伯,这可使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