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姜音依旧经常做梦,但已经很少做噩梦了。
尤其像今晚的梦,她已经好久没有做过了,好像自从搬来这里就没再做过了。
姜音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路上,就像以前经常循环做的梦的开端。
她清晰地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事,也知道接下来重现的是什么情景。
姜音又在不受控制地发抖,尽管知道是假的,也经历过很多次,但她还是做不到平静对待。
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快醒过来!
但姜音的请求并没有被接收到,她的视角还是猛地一转,顿时什么都变了。
入眼之处不再是伸手不见五指,而是满目阳光。
周围景色看得清清楚楚,老式三层带着长廊的小楼,廊上有孩子们在玩耍,廊外拉的那条线挂满晾着的衣服,一片温馨。
“姜姜姐姐。”二楼廊上有个四五岁小孩叫她,“你过来,我送你个礼物......”
他笑得眼睛弯弯,奶声奶气,一脸童真,却看得姜音浑身抖得更狠。
对姜音来说,这才是真正的噩梦。
姜音绝望地想:不要过去,求求你不要过去……
但梦里的姜音控制不住自己,她像是被人控制的木偶,一步步朝着小楼走过去。
姜音只能无助地等着这一切发生。
更绝望的是姜音好似还能感受到当时的心情,她是开心的,因为已经许久没人这么对她笑过了。
“我给你扔下去。”小男孩还在笑,“很轻的,你接好哦。”
姜音不想点头,但仿佛有人按着她的脑袋逼着她点头。
梦里的姜音抬起头,等待着从小喜欢跟在她身后的小孩的礼物。
姜音整个人被绝望灌满,但她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等着事情再一次发生。
黑色的袋子被拎出护栏的空隙外,姜音抬手,想接下即将落下的东西。
但从旁边伸出只手,猛地拉着袋子的底部,顿时黑色袋子中的东西漫天散落下来,五颜六色的,就和结婚时丝带一样。
但这些丝带中间,夹着着别的东西。
那是姜音从小就害怕的东西。
那些东西仿佛全部都朝着姜音头上落去,沾她身上,让她再也甩不掉。
那瞬间,姜音失去了所有的知觉,耳边只留下了欢笑声、哭闹声和尖叫声。
但这些声音不是她的。
都不是她的。
姜音没哭没闹,她整个人如失去感官般站在那里,亲眼看着那些东西被慌忙赶过来的大人拿掉,她甚至能记得那条粘在胳膊上柔软的触觉。
那是仿真的、黏黏糊糊、让人恐惧的蛇。
从那天起姜音的情绪就彻底崩溃了。
也是从那天起,她休学,在外面不管多热,她永远穿着长袖。
有时候显得很怪异。
今天下午其实姜音看到了,不管是五颜六色的丝带,还是那条染着血的东西,她都看到了。
但傅梁予护着她,在她耳边轻声说是丝带。
他说了,姜音就信。
姜音知道,傅梁予不想让她看到那些东西。
所以下午的时候她真的如乌龟似的缩在那里。
这次姜音没缩进壳里,但缩到了傅梁予的怀里。
她真的听傅梁予的话躲在厨房,躲到他收拾好客厅的一切,等到他没事人的来到厨房。
姜音不知道那么短的时间里傅梁予怎么收拾的,但等她重新回到客厅时,一切都是她熟悉的模样。
甚至找不到一丝不属于这屋里的陌生气息。
那瞬间,姜音好像只在客厅闻到了香味。
只属于傅梁予的木质调香味。
姜音本来以为没事的,但好像预测失误了。
她现在老旧三层小楼下,胳膊上触感快要让她窒息。
傅梁予曾经说过,离得近,可以随时叫他。
姜音想:傅梁予为什么还不来叫醒她……
但这时姜音突然反应过来:傅梁予没有钥匙,进不来的。
只能她打开门,过去找他。
姜音咬着牙,脑海里只有这个念头:她要醒过来去找傅梁予,醒过来醒过来……
姜音甚至能感受到努力睁眼时的难受,就连她的睫毛动下就像是费了全部的力气。
就这样,姜音不知道花了多长时间重复同样的动作,在最后,她的牙齿猛地咬向舌尖。
一时间,痛觉席卷全身。
姜音猛地睁眼,睁眼的瞬间她剧烈地喘着气。
额间布满了冷汗。
姜音顾不得平缓,她掀开被子就快步走向阳台。
梦里太窒息了,她需要氧气。
看到亮光的那瞬间,姜音猛地松了口气,她额头贴上阳台上的透明玻璃上,闭上眼睛缓了好久,她才觉得像是活了过来。
姜音抬起眼皮,看着对面阳台的光,只想这么把今晚过去。
刚才的梦做得姜音头昏脑胀,在看到从客厅走出的人,她一动没动。
只是觉得,她还在梦里。
这时姜音的嘴角向上勾了下,没想到她还能遇到梦中梦。
但还是有进步的,姜音看着对面的人,突然觉得这个梦也不是特别糟糕。
所以在傅梁予神色着急向她摆手时,姜音甚至还举起了手向他挥了挥。
即使知道是梦,姜音还是回应了。
没有原因,她就是想这么做。
她不想任何一次的问候落空。
姜音看着傅梁予,眼睛弯了弯。
这时对面的人突然向她扬了扬手机。
但姜音现在两手空空,她的手机在卧室。BaN
她现在不想回去,但又想听听梦里的傅梁予给她说些什么。
“你等我一下。”隔着段距离,又隔着玻璃,对面的人听不到,姜音依旧开口,“我马上回来。”
也不知道是在说给对面的人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姜音用了最快的速度回了卧室,看着桌上手机屏幕上正在等待接听的电话,她想也不想就按了接听。
“做噩梦了?”姜音还没说话,手机里就传来傅梁予满含担忧的声音。
“别去阳台了。”傅梁予说,“开门。”
他的声音太真实了,接着就听到了门铃响,姜音反应了瞬间,下秒眼睛微微瞪大,有些清醒过来。
她现在没在梦里。
这时傅梁予又开口了,他说:“音音,过来开门。”
姜音握着电话,急忙走到了玄关,几乎没有犹豫就拉开了门。
和想象的一样,傅梁予就站在门外。
看着姜音额头上未消散的冷汗,傅梁予眉头微皱,和神情不同的是,他动作温柔。
傅梁予抬手把姜音额上的冷汗轻轻蹭掉,重新问道:“做噩梦了?”
感受着额间的触感,姜音愣愣点头:“嗯。”
“没事了。”傅梁予把手收回来,看着面前的人,他顿了下,突然问,“要不要过来补补觉?”
姜音一时没反应过来。
“床单被罩都是新换的。”傅梁予垂下的手微微蜷在一起握成拳,“很干净。”
似乎怕身前的人不答应,他又说:“我的工作还没做完,不会打扰你的。”
最后,傅梁予问道:“愿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