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惜玥大脑空白了一瞬。
在脚步声越来越近的同时,动作迅速地合上了行李箱,转头笑容僵硬地开口:“事情谈完了?”
“嗯。”傅泊淮将臂弯里的外套挂起,垂眸扫过她死按住行李箱的手,好整以暇地挑起眉,“背着我干坏事了?”
视线在空气中短暂相碰。
或许是有几分度假的意思在,他今天没有穿刻板的衬衫和西装,黑色圆领毛衫显得慵懒又散漫。
阮惜玥率先败下阵来,想都没想便张口否认:“没有!”
转而又意识到反应太过强烈,欲盖弥彰地将行李箱竖起来,起身推到房间角落里。
她倒是想干坏事。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
最开始,她对这个男人并没有杂念,不过是见色起意,趁机身体力行睡一睡,她也不吃亏。
可惜傅泊淮没给她爬床的机会。
后来关系在你来我往中慢慢拉进,当初的纯粹开始悄无声息地变质,混杂了特殊情愫后,反倒成了无形中的阻碍。
阮惜玥从来都不是主动的人,尤其是在感情上,会迎合但也有所保留。
不得不承认,父母失败的婚姻的确给她带来了潜移默化的影响。
她在心里藏了个胆小鬼。
啧,现在想想这婚结得还真够纯情的,这么久了都没有实质性的进展。
傅泊淮顺势在复古沙发上坐下,无意间扫到她瓷白的玉足,脚踝纤瘦骨感,脚趾圆润精巧,踩在洁白的羊绒地毯上似是脆弱的艺术品,仿佛轻轻一折即断。
指腹摩挲,喉结不自觉滚动。
垂落的手腕被人拉了下,阮惜玥淡红的耳根还没全然褪色,猝不及防地跌进了松木香的怀抱里。
男人宽厚的手掌按在她侧腰,将人打横抱在腿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了那对瘦弱的脚踝。
阮惜玥显然毫无防备,下意识勾住他的脖子,白晃晃的脚背蓦地绷直。
被触碰的肌肤炙热如火,沸腾的血液从脚底传遍四肢百骸,引来一阵过电般的酥·麻。
耳边跳动着耳鼓节奏的心跳声,余光里是流畅的下颚线,连下巴上的那颗浅色小痣都变得凌厉起来。
阮惜玥鬼使神差地将软唇凑上去,在即将吻到那颗痣时,傅泊淮蓦然偏过头来。
呼吸交缠,黑眸幽深似潭,又在触碰到她的目光时,倏然收起寒冰,裹上了浅淡的温柔缱绻。
这双眼睛让她想起了圈内的传言,说他是常年不化的雪山,深不见底的寒潭,令无数人仰慕又畏惧。
那是他们没见过傅泊淮此刻眼底的柔情,有多叫人沉溺深陷,恐怕没人能逃得过。
不过是厘米之距,阮惜玥的视线落在形状好看的薄唇上,正当她以为傅泊淮会俯身亲上来时,低沉的嗓音猝然传进耳廓。
他说:"山里寒气重,怎么不穿袜子?"
……
暧昧幻境顷刻间被打破。
阮惜玥眸光收敛,心底冒出两个字:木头。
期待破碎的太突然,自然也没来得及捕捉男人嘴角玩味的笑意。
没等她回答,傅泊淮已经拿过杏色羊毛袜细心地帮她穿好,像是在照顾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小朋友。
木树别墅里开着地暖,赤脚踩在地板上也不会冷。
这让阮惜玥想到了小时候,她也喜欢光着脚乱跑,痴迷于踩在地板上的触感,每次都是林蒽凝拿着拖鞋和袜子在后边追。
后来许是察觉到她是真的讨厌脚上的束缚,干脆在别墅铺满长毛地毯,任她胡闹。
当时没多在意,现在才发现爱意都藏在细枝末节里。
她收回挂在他身上的胳膊,脚腕挣脱开束缚,吸了吸鼻子,抱怨道:"傅泊淮,你好唠叨啊。"
窗外云雾缭绕,灰白一片,初冬的萧瑟尚未侵噬屋内的和暖。
灼热的气息猛然间迫近,将莹润的粉唇彻底封住,舌尖顶开唇齿攻城略地,搅乱了平缓的呼吸。
腰上的手掌有意无意地隔着布料轻抚,藕节似的长臂再次不由自主地攀上男人的脖颈,抬起下巴迎合到极致。
阮惜玥逐渐被亲得有点喘不过气,眼尾均染上绯红,不知何时已然被放倒在沙发上,身上附着的体温让人难以忽略。
就在她以为周姨的未卜先知派上用场时,隔着厚重的门板响起了敲门声。
紧接着就是私人管家的甜音:"傅先生,您在吗?"
傅泊淮终于放过了愈发红润的唇瓣,热气强势地掠过耳畔,嗓音低哑蛊惑:"这就嫌弃我了?嗯?"
阮惜玥浓睫轻颤,唇上水光潋滟,软乎的声线旖旎未散:"有人敲门。"
话音刚落,门外的人像是有感应似的又敲了两下,"傅先生?"
傅泊淮撑起身,将她撩至腰际的毛衣整理好,手指捏了捏红透了的脸颊,"服务不合格。"
不知是在说她,还是在说别墅的管理人员。
身上的重量消失,阮惜玥赶忙坐起身,胡乱整理好散乱的黑发,试图用深呼吸平复紧张。
她歪头朝着门口张望,男人黑衣黑裤衬得肩宽腿长,连背影都散发着高不可攀的矜贵清冽。
隐约的交谈声完毕,大门被重新关上,她赶忙跳下沙发,转身进了浴室。
说不上来是哪门子的害羞,反正镜子里的那张娇艳欲滴的小脸简直不忍直视。
脚步声沉稳而至,高大的身影在磨砂玻璃上勾勒出轮廓,声音一如既往的磁性,"晚餐有大提琴演出,想去看吗?"
他好像总是这么游刃有余,仿若刚才的亲近都是自然而然发生的。
阮惜玥深吸一口气,应声道:"好,我马上出来。"
说是马上,其实在里面磨蹭了好久。
走出浴室时,傅泊淮正倚靠在沙发上耐心等待,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在膝盖上。
听见声响,抬眸向她看去,调笑道:"亲一次躲一次?"
上次躲在他怀里,这次直接躲浴室。
"谁躲了!"阮惜玥愤愤然地反驳了一句,径直走过去穿好外套,"我饿了,不是说要吃晚餐吗?"
她怎么有种恋爱的即视感,明明俩人已经持证上岗了。
傅泊淮没再戏弄她,拿过外套揽着人出门。
山间雾气浓郁,白昼缩短,将要坠落的太阳被遮挡得严严实实,泄露出的阳光为云层镀上一层金边。
云顶餐厅距离这里不远,但管家还是为他们联系好了观光车,在路口等待即可。
度假区的内测名额不少,许多商界名流都前来体验,实则是为了拓展人脉。
果然,他们刚走出别墅就被人拦了下来。
那人显然跟傅泊淮在生意场上有交集,阮惜玥不方便打扰,便提出先到路口等车。
她裹好身上的大衣,悠悠哉哉地往前走,呼吸着清新空气,隐约听到不远处的观赏树林传出动静。
好奇使然,她踩着地上积落的残叶往深处走,略显稚嫩的声音愈发清晰。
"你别爬了,先从树上下来呀。"
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急得原地跺脚,冲着树上招手。
阮惜玥顺着她的视线,仰头向上看。
两米高的树杈上,身穿明黄色外套的男孩正抱着横向树干,缓慢地朝前爬,而树干的尽头则卧着一只通体白色的猫,悠闲自得地半阖着眼。
察觉到有人靠近,小女孩立马跑过来向她求助:"姐姐,帮帮他吧,我说了这样很危险,会摔下来的。"
男孩依然在倔强地往前挪:"你放心念念,我会把小猫咪救下来的。"
阮惜玥摸摸女孩的脑袋,冲着男孩无奈开口:"小孩,这只猫一看就是自己找地方睡觉,而且这个高度会摔伤的只有你,还是先下来吧。"
念念都快急哭了,将手掌放至嘴边大喊:"蒋亦航,你快下来呀。"
男孩正思索着她话里的真实性,没想到那只白猫突然从树上跳下来,平稳落地后还耀武扬威地伸了个懒腰,然后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或许是被挫败感伤了自尊心,男孩撅起嘴巴满脸丧气,扭头看了眼身后自己爬过的地方,顿时害怕起来。
"蒋亦航,你别怕,这个姐姐会救你下来的。"
"男子汉大丈夫,我自己爬上来的,当然可以自己下去!"
阮惜玥掏出手机,正思索着联系管家把人弄下来,耳边迅速捕捉到一点响动,抬眸便看见男孩踩着树干摇摇欲坠。
身影失去平衡的瞬间,脚下一滑,眼看着就要摔下来。
小女孩的尖叫声响起,阮惜玥想都没想便迎了上去,伸长手臂打算将人接住。
好在她反应及时,在抱住男孩的瞬间,冲劲儿太大,后退两步结结实实地摔在了草地上,紧接着手腕上便传来剧痛。
念念抹着眼泪扑过来:"姐姐你没事吧呜呜呜。"
男孩赶忙从她怀里一骨碌爬起来,手忙脚乱地馋着她的胳膊,让她坐起身来。
阮惜玥还未触到右手手腕,便感受到了钻心的疼:“嘶–”
身后有慌乱的脚步声靠近,一道高大浓重的身影突然挡在眼前。
傅泊淮单膝跪在她面前,一言不发地托住她的手腕,脸色阴沉得可怕,周遭像是裹挟着乌云,为狂风暴雨造势。
男孩看了他一眼,偷偷拽紧念念的裙角,一副做错事的表情,肉嘟嘟的小脸皱在一起,晶莹的泪珠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念念握住他的手,小声对傅泊淮说:"哥哥,你别生气气,是我们错了。"
阮惜玥强忍着疼痛,一时间不知道先安慰谁,她从来没见过傅泊淮这么凶,怪不得能把小孩吓哭,她都想哭了。
沉吟片刻,她只能尽量让自己的表情不那么难看,晃了晃受伤的那只手,娇声道:"哥哥,你别生气气,是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