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刻,他心中最期盼的是,什么也听不见。
突然,窗外一亮,轰隆之声随即震撼天地。梓枫被这突如其来的惊雷吓得跳起,立即往后飞退,没退几步就踩上婉儿的小腿,在她的尖叫声中绊倒。三人害怕得抱作一团。
雷声过后是死寂,窗外的雨声是那幺小,仿佛完全被墙壁阻隔,梓枫依然能听清祠堂内的任何异响。
“咳咳咳……”急促的咳嗽声突然回荡于祠堂之中,声音不是梓枫他们发出的,他们根本不敢发出任何声音。那是谁在咳嗽呢?
婉儿突然推开另外两人,尖叫着往外跑,但恐惧和黑暗使她迷失了方向,她正朝着秀英躺着的地方跑。
雷电再现,通过窗户照亮了祠堂内的一切,使婉儿看见正坐在木板上,一脸茫然地看着她的秀英。婉儿仿佛被闪电击中一般,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奔跑的惯性使她继续往前,地面上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一摊水,使她滑倒,整个人扑在秀英身上,她俩一同翻倒在地上……
6.天亮之后
天亮后,三婆带领着家族里的所有成员来到祠堂,准备为秀英举行葬礼。然而,当他们把门打开后,看见的并非意料中的一具尸体和三个活人,而是四个活人——秀英复活了,或者应该说,她根本没有死。
人们常说的死亡,其实并非发生在一瞬之间,而是必须经历濒死期、临床死亡、生物学死亡这三个过程。濒死期很容易理解,就是马上就要死,但若能得到正确、及时的救治,是可以活过来的。临床死亡是指在呼吸、脉搏、体温、血压等临床参数上已探查不到生命迹象,但在极偶然的情况下,也可因为受到外界因素刺激而“复活”。生物学死亡是死亡的终点,由于体内器官已出现了不可逆转的衰竭,就算神仙下凡也无法挽回。
秀英的情况是因为溺水而进入了临床死亡的状态,也就是俗称的“假死”,虽然表面上和死人没任何分别,但她还有连最先进的医疗设备也探查不到的微弱呼吸和心跳。虽然大脑处于缺氧状态,但还没有“死亡”,部分神经依然活跃,因此才会出现手指抖动的情况。
昨晚的电闪雷鸣,“惊醒”了处于假死状态的秀英,使她吐出塞住气管的水。因而活了过来,也因此把梓枫他们吓了个半死。
虽然村民们对这些医学知识并不了解,但秀英能活过来,大家还是很高兴的。川叔为昨晚的无礼向梓枫他们道歉,并设宴款待,还请他们留下来多住几天,但他们不想在这里再待上一夜,午饭过后,问清楚通往邻近城镇的路线就立刻离开。
在离开的路上,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娅岚抚摸着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的小黑咪,呆呆地看着左手上渗血的布条,突然打开车窗,把右手中指上的钻石戒指摘下,扔到路边的草丛中。
梓枫惊奇地问:“你怎么把戒指扔掉了?”
娅岚微微一笑,说:“你能送我一枚吗?”
红色的轿车在婉儿的欢呼声中,向珠宝店进发。
Chapter④买梦杀人
大清早,张局就收到陈老板的死讯,对他来说,这本来应该是个好消息,但此刻却令他觉得毛骨悚然,
张局是市环保局的“一哥”,所有与环保相关的项目都是他说了算。陈老板是开化工厂的,是个典型的排污大户。陈老板为了工厂排污的事情,平时没少给张局“烧香”,几年下来送钱送礼少说也有四无百万元。以往两人一直称兄道弟,可是近年市政府越来越重视环境保护,前段时间更下达命令,限期整治所有排污企业,废水废气废料全都要经过无害处理才能排放。“兄弟”两人就是因为此事而出现了摩擦。
整治污染物其实并非什么技术难题,只要肯花钱,墨汁也能变成纯净水真正的问题在一个“钱”字上。购置净化设备要钱,使用过程更加费钱,要是完全依照环保局的要求来办,陈老板的工厂根本干不下去,赚到的钱还不够用来处理污染物的。他当然不愿意做这种亏本生意,于是就找张局“研究研究”。政府压下的事情,张局可不敢硬撑,什么兄弟情义有多远滚多远,对昔日的哥们儿打官腔摆官威了事。
然而陈老板也不是善茬儿,既然是张局先翻脸,他也来狠的,翻出对方的受贿证明,录音录像什么都有。要是事情闹大了,张局起码得在牢房待上十来个寒暑。
如今陈老板死了,张局理应高兴得要放鞭炮,但他却感到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不由得浑身颤抖。这全因为他昨晚做了一个怪梦。
张局在梦中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对方拿着一支折断的牙刷,说能帮他杀人,但事成后必须把报酬汇到其提供的银行账户中。对方要求的报酬是十万元,对普通人来说是个不小的数目,但对张局来说,区区十万元就能解决一个心头大患,值得!
一觉醒来,张局对这个怪梦只是一笑了之,但随即便收到陈老板的死讯。听说陈老板死得很诡异,是被人用折断的牙刷插破喉咙而死的。回想梦中的内容,竟然出奇清晰,尤其是那个银行账号,仿佛是刻在脑海深处一样。要知道,他连自家的电话号码都记不住。
张局打电话给在银行当经理的侄儿,让他帮忙查询梦中出现的账户,侄儿给予的回复再一次让他感到毛骨悚然——账号与户名对上了。
张局已能肯定自己昨晚所做的不是一个普通的梦,而是一个买凶杀人的梦梦中那个人影既然能杀死陈老板,当然也能杀死不守信用的自己。十万元而已,算是给自己买个心安好了,他让侄儿从他的秘密账户中汇了十万元到梦中出现的神秘账户。
没过几天,张局又有新烦恼了,这次来找麻烦的是—位黑道头子,名叫丧坤。
张局当权多年,平日总有些不识时务的人给他添麻烦,要让这些人闭嘴,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他们受些皮肉之苦。林秘书就是这种不识时务的笨蛋。
林秘书在张局身边待了些日子,知道他干了很多违法的事情。知道就知道呗,给他点儿好处就是了。可是这笨蛋竟然自命清高,不但有钱不收,还想举报自己。对付这种蠢人,不给他点儿颜色看看,他是不会长记性的,于是张局就让丧坤派几个小喽啰去教训他。
也许张局跟丧坤交代这事时语气重了一点儿,也许丧坤跟手下交代时语气更重,反正太保们下手时非常狠,把林秘书打得头破血流,差点儿就把他送上黄泉路。后来虽然救活了,却成了植物人,而且情况也不太乐观,能熬上半年就算很不错了。
林秘书咋说也是个公务员,被几个小混混儿揍得半死不活,公安局可不能不管。刑警们查得紧,肇事的太保们当然得避避风头,丧坤因此代手下向张局要点儿“安家费”。
人家是为自己办事而惹到麻烦,照顾一下也很应该,但是丧坤的胃口太大了,他狮子大开口要价一百万元。钱,张局不是没有,但像丧坤这样的无赖,拿了一次就难保不会有第二次。有把柄给别人握着,心里总是不踏实,要是能把他干掉就高枕无忧了。
半夜里,张局的救星又在梦里出现。虽然他还是只看见一个拿着牙刷的人影,但不像上次那么模糊,而且声音还有点儿耳熟,可是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听过。张局在梦中说想把丧坤干掉,对方说没问题,但报酬是上次的三倍,要价三十万元。虽然对方开价不低,但总比把钱给丧坤划算,最重要的是在梦中买凶杀人谁也不知道,不会留下后患。
翌日一早,张局如愿以偿,收到丧坤的死讯,同样是被人用牙刷插破喉咙的离奇死法。他才不在乎丧坤是怎样死的,乐呵呵地打电话给侄儿,让其把三十万元汇到梦中人提供的账户上。这次对方提供的账户和上次不同,就连户名也不一样,但是张局没有在意,他自己的几个账户也不全是姓张的。
之后一个月内,张局又在梦中买凶除掉三个眼中钉,每次当他有杀人的念头时,那个拿着牙刷的神秘人影就会适时地出现在他的梦境中,而且一次比一次清晰,声音也越发觉得耳熟,可就是想不起在哪儿听过。对方每次提出的报酬都比之前要高,而日每次提供的账户也不一样,张局并不心疼这点儿钱,只要能保住头顶乌纱,就用不着为钱而烦恼。
就在张局琢磨着是否要把那个经常与他暗中较劲的副局做掉时,几名刑警闯进他的办公室。他以为对方是为林秘书的事情而来,所以十分镇定,毕竟丧坤已经死了,那些小喽啰谁也没见过他,就算闹上法院,他也有信心脱罪。
然而,刑警拘捕张局的理由不但与林秘书一事无关,而且还让他大感莫名其妙——涉嫌杀害陈老板等五人,为多个恐怖主义组织筹集资金。
如果刑警是为自己买凶杀人而来,张局能说出一万个理由为自己申辩,但对方竟然说自己就是凶手,他真怀疑他们是否在开玩笑。刑警当然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他们在第五宗凶案的现场找到一张他的名片,名片上沾有死者的血。五名死者皆是被人用折断的牙刷插破喉咙而死,五支牙刷上的指纹属于同一人。在张局提供指纹对照后,与他的指纹一致。
张局这回可比窦娥还冤了,不过人老精鬼老灵,他活了五十有几,又能爬到局长的位置上,脑袋里装的可不是泡菜,他马上大叫遭人陷害,并一一指出案中疑点。例如:案发时他正在家里睡觉,其妻儿可以作证;案发现场大多与其家相距甚远,最远达一个小时的车程,他是上了年纪的人,身体并不见得有多好,爬两层楼也会喘气,哪儿有用牙刷就能杀人的能耐,而且当地人大多知道其中一名死者丧坤是靠一双拳头起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