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安波卡到洗手间。餐厅经理塞给她一张纸条,菲西娅夫人想见她。
来到二楼隐秘包厢,菲西娅夫人开门见山,说有要事相谈,她驱走随身的侍女,示意对方也摒退侍者。塞内加双手垂立,拢在腹前,含笑不语。菲西娅夫人打量他数番,冷笑两声,她的脸上即使用了厚重的粉也遮不掉眼眶浮肿、神情伤痛的事实。
她取出一样影像法器,道:“安波卡小姐,你先看看这个。”
塞内加立表不满,强调了下这位是龙神祭司,龙神殿的主人。菲西娅夫人冷眼不语,以她过去的身份地位及此刻双方的关系,要她立时表现出足够的尊重不太现实。她不喜欢塞内加,因为在她儿子死的那一天,这人表现得出奇地冷血与刻薄。
“夫人,是塞内加及时为您和您的家族求情。”安波卡吸取了过去的教训,该说的一定要讲清楚。
菲西娅夫人自然是不信的,但她没有说破。只是重复请对方察看她带来的东西。
示意塞内加演示,塞内加脸上笑容果然加深,他上前打开影像法器。视线里开始播放一个旋转的轮盘,旁边的人在高喊19,19,另有人喊23,23。。。弹珠在11的位置停下。
几人欢喜几人愁,这是某个赌场的一幕,镜头转向赌桌处几个叫着继续下注的面孔,其中一张是,安波卡的呼吸不由得顿了顿,父亲。
铁匠刚要下注,此桌庄家提醒,他已无筹码。铁匠起身离桌,立即有浓妆艳抹身材火辣的陪赌小姐缠住他,问他要不要玩,很便宜。两个黑袍介入,赶走这个女人。其中一个对铁匠说,如果他对这有兴趣,他们替他安排,不会让人知道。铁匠说不用,另一个又塞给他一叠筹码,让他接着玩。
影像在此停止。安波卡看向提供者,菲西娅夫人报个数字,这位黑袍公爵家族的贵客,筹码从最初的两千金币玩个气氛到现在的十万金币一注,赌金数额巨增。因为不管玩多少。都有梅斯霍特家族买单,铁匠大概都没有计算过自己输掉的钱已够买座个小城堡。
菲西娅夫人特意挑明这件事,绝不是说黑袍公爵家陪不起这样的玩法,她是在告诉安波卡,有人布了个大网正在等着这个即将陷于赌瘾的男人。
“我见过很多像你父亲这样的人,”菲西娅夫人的语气里带着一种贵族式的怜悯,“因为到新地方的不熟悉,因为有了钱不习惯空闲的生活,又没有旧时的朋友,他们被人引诱着欠下巨额赌债弄得家破人亡,或者为情妇肚子里的孩子闹得家里鸡犬不宁,有些是竞争对手做的手脚,有些是要借此胁迫好听从他们的摆布。”
安波卡所在的身份地位绝不会差钱,甚至只要她愿意,多的是人争着把赌场女人送给她父亲专供他玩。但如果做这件事的人是卡里斯托家族的朵雅夫人呢?
朵雅的一双儿女不得善终,父亲暮年失势,情人一生大计受挫,这怨仇算来算去龙神殿的新主人当推首位,不要以为夺得阿让宫整件事就算完了,她有的是办法让安波卡尝一尝同样痛苦的滋味。
而为了把这件事抢先送到安波卡手中,卡斯普里曼家族布在前光明殿殿主家族与图利亚公国的精英暗线几乎殆尽。
安波卡想说。这里头一定有问题。但对方是菲布彻诺亲口托付照顾的母亲,这般拐弯抹角想来是有难处要提。她把话压在舌根处,道:“夫人,您请直说。”
“他们二位初入卡文特,一切都不熟悉,我看最需要的是一位有身份有地位也有人脉的贵族名流的引导。”菲西娅夫人不慌不忙地自荐道,“我菲西娅虽比不得她朵雅诡计多端,但好歹相识多年,她能使什么手段我心里还是有数的。如果你放心,我愿为你父母挡一挡。”
“那麻烦夫人了。”安波卡略微思索就应下来,她接着说道,“夫人担下这样大的干系,不知道我能为您做些什么?”
“你不需要做什么,这是卡斯普里奥家族仅能为安波卡小姐所做的事,谢谢你的慷慨。”菲西娅夫人淡然道,一直强作坚强冷漠的神情里掩不住悲伤,她拿出手绢掩了掩眼角的湿意,“诺塞拉预测出,你将遭到亲近之人的背叛,你身边保护者众多,想来想去,大概只有这种不经意的小地方会让人措不及防。”
“谢谢。”安波卡动容地致谢,菲西娅夫人没有再说话,起身告辞,外头等着的两位侍女快速扶住她离开。
塞内加出声道:“殿下,这位夫人是要为自己的家族寻找一个强而有力的kao山。”
“她是好意的。”
安波卡回到一楼餐厅,铁匠夫妇问她是不是不舒服,怎么去了这么久。
“没有,就是。”安波卡一时编不出借口,脸红红地说道,“外头风景挺好看的。我忘了时间。”
伽里芬多想了想,道:“摄政王夫人的花园离这儿不远,下午我们去那儿看看,两位意见?”
铁匠夫妇自然说好,之后无话,下午茶时分,一行人返回公爵府。
妇人依旧和老摄政王夫人学贵族享受,安波卡在旁打下手,塞内加趁空档向她谈发生在礼服店的事,他已拟定给圣洛朗公爵的诉信,让她定夺。
安波卡那也是气头上的话,她深知这件事不能闹大。塞内加却不这么看,他认为一定是有人知道安波卡会忍气吞声,故意整这么一出埋汰龙神殿,所以,无论如何都要讨说法。
“什么说法?”安波卡觉得塞内加不讲道理,“道歉不是他们要的,你不是不知道这件事背后有人在耍花招。”
“殿下,您的母亲被这样子羞辱,您还要有顾虑?”
安波卡给说得眼泪差点儿冒出来,她何尝不想痛痛快快地大骂一通。可他知道这件事的焦点在什么地方吗?有人要拿她的婚事做文章,挑起皇城两大家族战争渔利。
塞内加垂下眼,道:“殿下,您总要做出选择。”
“是的,就在今晚。”安波卡低声道,塞内加诧异,安波卡淡淡地说到魔药室,便离开书房去熬制魔药。
晚餐后,听侍女说安波卡有事找他,伽里芬多放下杂事,走进她的卧室。安波卡当时正好在泡花茶。端起花茶放到他的手边,笑意吟吟,请他品尝。
伽里芬多的手轻轻碰了碰晶莹的水晶杯,道:“你不需要担心有人利用你父母生事。我不想说菲西娅夫人多虑,或者她别有用心。梅斯霍特是个历史相当悠久的黑袍家族姓氏,家族经历过的种种惊险风浪是罗斯庄园女主人所无法想象的。”
安波卡点头,微笑道:“我当然知道伽里芬多会把一切安排得好好的,我原本也不担心,就是我们提前预防省得给人钻了空子,没准趁这时候伽里芬多还会想个办法反过来教训坏人一顿。”
“我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 伽里芬多的神情里添了点快意,打而不还手绝不是黑袍的作风。
“那是伽里芬多原本就这么厉害呀。”安波卡俏皮地一笑,微微吹开茶水上的花丝,轻轻尝了一口,甜甜地微抿慢慢品味香味,那模样好似整个人有如春风拂过,眼间、眉梢、头发丝里都含着笑。
“安波卡。”
“诶?”
伽里芬多轻轻拿开她手里的花式水晶杯,安波卡疑惑地愣了下,却在下一刻,她的嘴就被年轻黑袍的唇堵住了,他的舌头顶开她的唇,滑入她的嘴,强势又不容拒绝。
在她窒息前,他放开她的舌头,低沉又沙哑地吐lou心声,道:“我时时刻刻都在渴望,你无法想象,永远。”他的唇再次覆住她,安波卡的心还在剧烈地慌乱地跳,新的唇舌让她完全慌了神,脑中想着:被那家伙知道了,怎么办?
伽里芬多很满意她柔软地顺从,如果不是游神那就没有任何遗憾。他放缓了进攻的节奏,极尽温柔之能事在她耳边轻问道:“在想什么?”
“你别告诉他今晚的事。”安波卡柔柔地恳求道,伽里芬多半离开她的身体,他的手还放在她柔软温凉的胸口,看着她,神情里不可避免地带着一丝愤怒。问道:“即使这样也可以?”
安波卡看着刺绣床幔,想了想,把视线对准他的脸,淡定地回道:“。。。我想他认为我们早就这样了。以前他没法儿计较,现在他知道会找我算账的。”
伽里芬多气得直接甩门离开,沉重的花雕橡木门甩得咚咚作响。
“这也值得生气,要是卡卡就会夸我镇定从容呢。”
安波卡咕哝道,慢慢仰起身,放空脑中思绪合拢被扯开的衣裙,神情平静地端起那杯加了料的花茶,走进浴室倒掉。她边冲澡边想,下次还是直接打晕,就这么干。
她换好睡裙钻进被窝里很快就睡着,梦里有一只高贵、优雅又冷静的黑色小猫,瞪着圆圆的漂亮的银蓝竖瞳,猫尾高高卷起,咯咯低笑,清醇又迷人,夸她又进步了。
早起梳洗,安波卡冲镜子里的自己弯眼笑了笑,脚步轻快地冲下楼,和父母快活地打招呼,木叶耳的裙摆花边欢快地飞扬。
看到餐桌对面年轻的黑袍时,昨夜的不欢而散瞬间重回安波卡的脑海,她的笑容收了些,伽里芬多神情淡淡,瞧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突然,妇人开口说,要回波顿。安波卡立马被酸楚淹没,可只叫得出一句:“妈妈。。。”
“哎哟,这也哭,害不害臊啊?都多大了,没几天就好嫁人,撒什么娇。”
“妈妈,留在卡文特不行吗?”
“有没有搞错?”妇人拍着桌子大叫道,“难道你生孩子还要老娘给你养是不是?啊,门儿都没有,结婚就你们自己过,少来烦老娘。”
安波卡蹭到母亲旁,晃着她粗粗胖胖的肉胳膊,撒娇让她不要走。
趁着老摄政王夫人不在,妇人对女儿咬耳朵,实在是受不了那些穷讲究的破贵族规矩,喝杯水都要换三个小时衣服摆半个小时姿势。妇人当然是不想学的,但人家说了,女儿现在是大人物,妇人不想给女儿丢脸只好硬着头皮学,但实在是折磨人,还是回镇里老俩口作伴实在,再说左邻右舍都在那儿。
“乖女儿啊,你老妈我这见识也长了,礼物也买了一大堆,正好回去显摆显摆,你老子还有一堆活要干呢。等你那什么什么高级祭司稳当了,赚大钱了,咱再逛,一年一回啊,到时可别怨你老妈花光你的钱。”
安波卡腻着妇人说才不会,呢呢唔唔地还想劝,这时,老摄政王夫人在侍女的搀扶下楼,她明确看到父母两人收起随性的神情,摆出他们不适应的高傲神态来,矫情又怪异。她想,还是等她有自己的力量再说,现在的确是为难父母,特别是此时小人正当道。
“那我这边事忙完了就回家,妈妈,我要吃大龙虾。”
“哎,这就乖了,多听多看人家怎么做事,别给人家惹麻烦,听话啊妈妈给你煮一大锅。。。”妇人唠唠叨叨,安波卡一边一个挽着父母,跟他们一起回波顿,在城里镇里逛一圈宣扬下老查家有个大出息的女儿,午餐和洛克泰老大一家子及附近的铁匠家人们一起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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