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晚,安波卡换装赶到铜靴巷外,沿着流星印子往巷底走,做一个只看不买的过路客。
梵古拉大师的骨杖店依旧在巷底,僻静幽深又干净。
骨杖大师坐在黑旧的柜台后面,沉浸在雕琢龙骨的个人世界里。
安波卡默默地凝视,心灵宁静又微伤。塞内加轻声提醒,该回去了。安波卡收不回视线,她只想永远地这么看下去,但已不能够。她小声道:“塞内加,你去抢一根法杖来。”
塞内加面lou难色,道:“殿下,这位就是掠空龙神殿宝物的歹徒。”
安波卡偏过头,认真地说道:“我只想知道——有没有受影响,像天命星师的那样。”
“接受龙墓守护使命的人,不受命运的摆布。”塞内加声音低沉地回道,因为屠龙者已在承受不属于他的命运,诸神待他格外宽容;天命星师则不同,他以命运守望者的特殊身份干预了巨龙这一族的运数,大错难容。
“是、是这样的么。”安波卡失魂落魄,再次后悔当初没有多想一想。
多想一想,菲尼就不会走了。
“殿下,这是命运的安排,您不需要自责。”
安波卡单手捂住嘴部,在真正品味出爱情的甜mi前,她年少时的欢乐全来自那个爱笑爱闹的圆眼少年。她希望他们可以永远那样快活,可,命运那么地残酷。
巷子口跑来一个十二三岁的黑袍姑娘,脚步轻快,相貌伶俐,拎着一份食盒,越过他们跑到巷底,人未跨进门就用龙语快活地喊道:“老师,老师,吃晚饭啦。”
黑袍法师不情不愿地放下手里的活,黑袍小姑娘摆放好餐具,叽叽喳喳地说着这日的见闻,这一幕平凡又温馨。
安波卡眨了下刺痛的眼睛,老师有人照顾她应该高兴的,哭出来的话太难看了。她快步逃离流星胡同,她想,她再也不会到这儿来了。
“殿下,或者,我们去您的学院走走看看?”
安波卡倒想去,可是,她被迫离校前,遭遇过一件非常丢脸的事,她还没有那样的勇气面对查士顿学院的师生。
因有几个大家族联手施压,消息并未外传。塞内加见状,又提了几个地方。安波卡挤了个笑容,道:“有个朋友,很久没见。”
照着旧时的记忆,两人来到波顿城西垃圾山附近的贫民区。这里的环境一如既往地糟糕,在塞内加不赞成的目光中,安波卡掠过几条旧街,猛听得前方一声女子怒喝:“滚!”还有一大串金币落地的声音。
琳达。
安波卡正想踏出去,塞内加拦下她,只见前方污水沟旁,一个白袍青年倒地,满身狼狈,那是阿尔内。他道:“琳达,你听我说,我爱你。。。”
琳达捡起什么就砸过去,阿尔内坚持了几秒钟,在看到琳达拿出菜刀时,不得不逃开。经过安波卡身边时,阿尔内停了下来,惊喜地叫道:“阿、阿丽娅殿下。”
他似乎要说什么,锈迹斑斑的菜刀在空中划过,阿尔内怪叫,塞内加指风轻弹,将这男的给扔离自家祭司的视线范围。琳达慢慢地走过来,她看起来有些苍老,是的,生活的苦难及压力早早地夺走了她的青春活力。
“你来做什么?”琳达并不高兴见到老同学。
安波卡慌了下,结巴地回道:“我经过这儿,来看看你,好不好。”
“你要真想我好,就不要再出现。”
安波卡挤了个生硬的笑脸,道:“他们说你为某个组织效力,可看起来不是这样,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我能不能帮上忙?”
琳达偏头对无人处嗤笑了下,她回过头,嘲弄道:“你还真是这样蠢得叫人恶 心,到现在你还不明白?那件事是我做的,他们没要我的命,但是,他们可以让我夺走我的希望毁掉我的梦想,过最下等的生活。你还问我过得好不好?哈,真是好笑。”
“可,可是莉丝。。。”
“那个女人,”琳达笑得全身颤动,“的故事,你听着很感动?但愿你不是这样蠢。”
安波卡抿了抿唇,道:“我很抱歉,在那样危急的时刻,你和莉丝还愿意做我的朋友,鼓励我,帮助我,但是,我却没能保护你们,还把你们卷入那样的危险不自知,毁了你们原本应该很美好的生活。如果,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忙的,请告诉我,我希望能够补偿你们。”
琳达还是有些心动的,但最终拒绝。
和安波卡扯上关系,就意味着过去的噩梦重现,早已抛弃她的阿尔内,如今又来纠缠她了;就因为她是安波卡小朋友认定的最要好的朋友。而且,从这次相遇后,她别想再过安稳日子。
“塞内加,你有办法吗?”安波卡问道,塞内加欠欠身,低声回道,他早已布下禁制,今日相会不会外传,不会给这位落魄的女士带来不好的影响。
“殿下,还是早些告辞吧。”
安波卡紧了紧衣领,说了句再见,转身离开这个地方,美丽繁华的波顿,已变成一个让人伤心的地方。
走到一半,安波卡道:“塞内加,我们去抓那个阿尔内,我要好好教训他。”
“殿下,这样的人(琳达)不值得您费心思。”
“啊,不是的,”安波卡回道,“琳达那时候喜欢阿尔内,对自己的爱 人没守住秘密很正常,我不怪她。我怪的是阿尔内,还有他后面的人,你知道么,就是那个可恨的阿拉索公爵,他总是对女人耍邪恶的手段。”
塞内加轻笑了下,道他有个教训坏男人的好点子。
一番耳语,安波卡听得眉开眼笑,道就这么办。片刻功夫,塞内加抓回阿尔内,将他变成一条癞皮狗,安波卡又给他喂了几种魔药,再把它交给琳达。得知内情,琳达又哭又笑,拿起烂桌腿恨恨地打那个负心人,边打边骂。
后面,塞内加就不让自家殿下看了,天色渐晚,是时候回帝都了。
塞内加先入内,安波卡落后两步,她回首铜靴巷的方向,不禁出神。忽然,有人用手肘勾住她的脖子,把她往内堂带。
能做出当街掳人的只有梅洛朗,知道是他,安波卡也顺从了,尽管蛮奇怪他这身怒气的来处。他怒地反手关上门,喝问道:“你和那黑眼瞎的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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