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挂了后,我不无得意地向三个室友说:“你们现在是有身份的人了!”看着三人虽然兴奋,但也有些不解,于是向他们解释道:“今天干了一架,把一楼的地盘给抢了下来。从今以后呀,你们三人和其他弟兄恐怕是有得忙的了,当是每个月收月票一项,也就够你们累的了!”
三人先是呆了一下,然后一齐欢呼大声叫好,陈亿波一步就窜上前来,想要抱我的样子,却被我给拦住了。不是我不想与兄弟们庆祝这值得铭记的时刻,而是我向上真的还很疼呢!。
宋波也很高兴,欢呼完毕后,有些伤感地看着我说道:“二哥,来这所学校上学,对我来说最幸运的事,就是不但遇见了你,还成为了你的兄弟!”
“是不是想到上学还有收入,有点小激动了?”方自鹏调笑了宋波一句。对这个上学期才过来我们宿舍住了几个晚上的兄弟,我们都很有好感,平时勤快不说,也很重兄弟之间的情义。
宋波虽然不介意方自鹏的话,但还是一本正经地回道:“阿鹏,我并不在意是不是有收入,甚至我从根本上还很反对收保护费的做法。我之所以为成为二哥的兄弟而自豪,是因为跟了他后,再也没人敢欺负我了。你们不知道,上个学期前两个月,我可是被人欺负惨了!”
我听着有些惭愧,上学期为兄弟们出头的,其实大部分是田小龙,而非我这个只是他们名义上的二哥,所以及时抬手示意他停止这个话题。我知道对于学校里这些所有的兄弟,也许那些岁月在每个人的生命中都是一部血泪史,我要做的,恰是不想让他们曾经的遭遇、我曾经的遭遇再次重复。
当夜聊天的时候,方自鹏曾问起我打架的事,但被我轻描淡写就敷衍了。这两天我的表现并不给自己和这些兄弟丢脸,但既然已经答应了陈校长,还得到了相应的好处,那我就该遵守自己答应的事——从此刻起,打架的事除了楚义辉外,再不与任何人相干!
新闻发布会没有电视上那种在众多聚光灯和镜头下的场景,现场虽然一共来了六位记者,但只有一架摄像机,而且他们只问了三个问题。先是一个记者问:“昨天这张照片以及群众的反应是怎么回事?”
“我觉得这些人主要是想给我们学校的校门来张特写,而我们两人不巧给抢镜了。”虽然是第一次参加所谓的新闻发布会,但我回答起来镇定自若。
几个记者都笑了,笑完之后另一个记者问了第二个问题:“听说昨天拍这照片的时候,正是你们几个学生和一群社会人员在打斗的场景,而且后来有大批警察持枪前来,抓走了十多个社会人员。你们能介绍一下当时的情景以及事件的真相吗?”
我对楚义辉做了个手势,示意他来回答。楚义辉也不客气,平静地应道:“打斗是不存在的,如果硬要说有,也就我们俩在学校门口打闹了一会。至于你说的社会人员,那可多了,我俩在那里一献宝,立即引来了不少过路人的围观。警察嘛,好像也有路过的!但你们说的什么大批警察、持枪抓走社会人员的事,我们就真没看见了!”
“那照片上你拿着根棍子又是怎么回事?”那些记者看起来都不太严肃,问起问题竟也是嘻嘻哈哈。
我跟着笑了笑:“既然是抢镜嘛,谁不希望自己酷一点帅一点呢?所以我就随手拿了根棍子过去了,谁知这人拍摄技术不怎么,棍子倒是拍下来了,可我的身子却只拍了拍了一半。唉……”
这下他们算是真的笑喷了,新闻发布会也就此结束。
一切比想像中的简单,得益于楚义辉灵活的头脑。早上我俩碰头后,楚义辉建议道:“谁也不知道那些记者会问什么稀奇古怪的问题,所以我俩也就不用费那神统一什么口径了,免得倒还露出破绽。我问过一个朋友了,他说这些记者就是无事生事、有事了事的主,他们除了政治任务外,每一次出来的目的就只有一个——钱!而且我打听好了,行情就是每人两百。只要钱到位,他们的问题很少,也不会管你是怎么回答。”
“如果搞得定,我出给他们三百!”我当即就答应了,如此豪气的原因,自然是昨天收到那笔可观的“慰问金”的原因。
楚义辉笑了笑问道:“难道他们的传言是真的——你是个土豪?”
“传言一般只能信一半,我土倒是有点土,但绝对不豪。这难得的豪一次,是因为昨天学校领导让我发了一笔大财,所以跟他们分享一下未必不可。”我也不隐瞒楚义辉,把王副书记给了我五千块钱的事直接说了。
没想到楚义辉听后却叹道:“这些老狗日的可还真是看人呐!虽然补偿了你的行礼,但钱却被他们给昧了一千。你可记好了,学校慰问学生,说明学校有求于我们,送慰问金的标准是六,要么六十,或者六百!像这次求我们的这种,那就应该是六千的标准,以后可别再吃这种闷亏了!”
我听得差点惊呆,但还是试探着问道:“那再高一个档次,岂不是六万了?那么多钱,我可是想都没敢想过。”
“那只是传说,据说从建校以来,也就大华哥享受过一次那种待遇,所以大华哥在学校的大部分领导眼中,都是他们的眼中钉。”楚义辉回了一句后,不等我追问,忙把话题转到先前说的正事上道:“我的比你多一千,那我就拿出来多出一千吧!既然你说给他们每人三百,那就按你说的办。预计会来十人左右吧,反正一千后多出来的,我俩就一人一半!”
我感兴趣的其实是他说的慰问金那个问题,并且特别想探听大华的事,但见他明显是说漏嘴后急于岔开话题,也就懒得问了,并默认了他的提议。
到了阶梯教室的时候,王副书记已经在外面候着我们了,当听说只来了六个记者的时候,楚义辉立即数了一千四百块钱给我,并笑道:“钱就由你去发吧,以后你可是还要经历大风大浪的人,先卖你一个人情!”
王副书记见了这一幕,也不问我们统一口径的事了,只是有些叹息地道:“你们两个小子可都不一般呐,却偏偏选了我们学校,还偏偏走了那么一条道路!”
我对王副书记本身是有好感的,但经楚义辉之前关于慰问金情况的介绍后,此时却平添了一分对他的不良印象,于是便用话呛他:“这样说来,你少给了我一千是为我好?”
王副书记没有正面回答,只用一句话进行了解释:“这些事情,我是作不了主的!要是我有那个权力,你们没有机会发这笔横财。”
他这话的意思我只懂了一半,那就是克扣的那一千块钱与他无关,随便一想便可知道,作主克扣一千块钱的人就是那个能作主的陈校长。但想想也无所谓了,因为听楚义辉的意思,能拿到学校上千的慰问金,一年甚至几年也不见得能有一次,我和他做到了,不也算是很牛皮的了吗。
“找几个信封装起来吧!”王副书记提醒我们道:“这样把钱拿给人家,是会让人感到难堪的。”
楚义辉点头表示赞同,并要我跑一趟去小卖部买几个信封。但我却反对:“他们既然敢收钱,又何必要做得假惺惺的呢!我不但不装起来藏着掖着,还要一张一张地数给他们,免得他们觉得别人拿的比自己的多,反而还起了猜忌不能统一观点。”
其实这只是我的借口,阶梯教室隔着小卖部一大段路,我不想来回地跑,再说哪有送钱给别人还如此折腾的!但王副书记和楚义辉两人对我的话却有些惊讶,特别是王副书记,自言自语地说了句:“人才呀!我见过的人成千上万,从没有人像你这样,看待问题如此直接的,看来老陈又要多出一个让他头疼的家伙了。”
我说到做到,给那六个记者钱的时候真的是一张一张数给他们的,但我也不想因我而抬高“行情”,只解释道:“原来你们会来九个人,谁知九字倒过来了变成了六,所以就把学校准备的钱平摊到你们头上了!”
可惜阶梯教室除了我们仨和那六个记者外再无一人,否则我想会有很多人知道这些不入流的记者是如何发家致富的,而这也许正是他们能坦然受之的原因。
收了钱就好办事了,所以才有了之前那一个事后想起来非常搞笑的新闻发布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