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错峙
“哎?非要扯上我?”到枯岁井还没五分钟,刚跟半鬼半妖的守井小女孩问了个好,邹迁就被续恒越逮了个正着,“我这还有实习……”
“其他以后再说,先跟我走。”续恒越认为,无论短时间内能不能把公羊申诚交到公羊沐手上,先要让公羊沐知道他们几个历经了一个怎样的衡祸,更关键的是,希望沐能看在公羊家族的份上,不要追究已过去三十年事情的对错是非。“你们在这里等着,不许离开。”恒越指指姜时和沈天任,“解决完,我会把他送回来。”
“这……过分了!”邹迁瞪着续恒越,“我不去,你干嘛非逼我去?”
“你就当这是命令吧。”续恒越一把抓住邹迁的肩头,“你早就在船上了,没得下。”
陶改拨开续恒越的手,把邹迁拽近自己身边,小声说,“你先去,到时候随机应变。”
“嗯?”听这么一说,邹迁意识到陶改似乎跟续恒越不是一个阵营的,“我去了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没准还会惹火上身。”
“去了再说,没准你还能落得轻快。”陶改使劲儿推了小迁一下,“想帮谁随你。”
邹迁不知道这里所谓的“帮谁”是怎么论的,帮谁还能有多大差?直到他在公羊沐和其歌面前原原本本讲述完衡祸始末后。沐的一句话让他知道,自己不得不选择一方阵营,没得躲也没法找个中立地带明哲保身。
“三儿,你帮谁?”沐冷静地等待小迁的回答。
邹迁看看续恒越和楚洛水,又瞅瞅陶改,皱着眉摇摇头,“算来算去。还不如我自己搞定!”腾身一跃,踏过繁枝,单膝扣地落在其歌身边,起身跳了两跳,拍去裤子上的灰土,摸出诸葛铜钱,扬手扔给续恒越,“铜钱还给你吧。我帮哥们。上次是,这次也是。”这个决定邹迁不是算出来的,而是亲眼看出来的,窆城之内给他放了预行算是天大的幸运,他看见自己一旦站在续恒越这边,就马上会跟其歌兵戈相见。绝对不能跟朋友反目,这是他最底线的原则。
“你!”续恒越没料到此处地交结会引出这么个走向,“够绝的。”攥着铜钱碾了碾。发出喀喀的声音。楚洛水在一旁看着没作声,拉了下续恒越示意他不要冲动,回学堂再议。续恒越回手突发一掌推开楚洛水,指着面前四人,“你们他妈的都给鼻子上脸。好说没得商量,非得惹老子脾气。行,爷爷我今天跟你们扛到底!”右脚后踏半步,欺身伏冲消失不见踪影。
“御风。”其歌警觉地侧身。“尽量用听觉和嗅觉。”
“白雎,让开,你的账等过后跟你结!”续恒越绕开其歌,对准白雎就是一箭,白雎未躲,对着箭尖迎掌,箭直穿过手心,尾翎握在掌中。“我不插手,你们继续。”轻摇手腕,箭消失了,手上也无伤口。
“嘿,你也用弓的,难得啊。”其歌一下子提起了兴致,从未见续恒越出招,以为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弱道生。这次算是能开开眼界了。抬手拗下一截树枝,旋腕洒开。簌簌细叶纷纷落下。落叶越来越密,落下的叶子飘来荡回,霎时周围便被落叶雨重重包围,续恒越御风而过,在落叶之中踪迹愈发明显,“督审监,你辛苦了。”说罢,提臂架弓,三箭连出,直逼续恒越脖颈。千钧一发之际,却见天落丈厚地水幕,淹了落叶灭了箭光,浇得众人水淋淋透心凉。
楚洛水远远看着他们几个,叹了口气,“陶改,走。”收了长矛,转身而去。
“喂。”公羊沐张开双翼飞到续恒越面前,“我改变主意了,限你十二个时辰,叫公羊家所有从学堂毕业的人都到忘川崖来见我,不论生死,就算是鬼,也得给我招过来!否则,别怪我自己抓人。”
续恒越抖抖身上的水,掏了掏耳朵,伸手抓住公羊沐的一端薄翼,“公羊沐,告诉你,没人欠你的!”用力扣住薄翼横骨,发出咯咯的骨裂筋碎之声。
“呵呵,什么欠不欠的!”沐一扇右翼,火苗顺势而出引上续恒越整个左臂,“既去得衡祸,知否成王败寇?”
一听此言,看着沐的脸,续恒越愣了下,沐地声音在耳际回震一响,“可笑!难道你还想保护谁不成?”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已身在学堂的医家秘诊室里了。
“醒了?”关知格把了把续恒越的脉,“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
恒越挣扎着要起身,却用不上力,“我昏过去多长时间了?”
“还好,不长时间,三个时辰。”关知格提手在续恒越左臂的天泉、曲池和孔最各下了一针,“佗门针,难得图门清有心送来,放心,没废,就是留了个纪念品。”
续恒越勉强歪着头顺着左肩往下瞧,三条烧伤灼痕交错盘织遍布整个手臂,苦笑着自嘲,“不错,看上去挺帅的。楚哥送我回来地?”
“不是,香贵人送你过来的。”关知格之前没见过香贵人,这次也是闻香才知人,“洛水他还不知道你受伤,香贵人说不要惊动其他人。”
“哦,怪不得我在枯岁井那边就闻到奇怪的香味,贶一拍我就闻不到了。原来是香贵人在,呵呵,贝家啊。”续恒越握了握拳,心里不是滋味,回想着幼时的模糊影像,四五岁地事情记得的很少很少,但总还是忘不了自己被续宁带离贝家的那一刻,回头望那扇门时,一个人站在门口,跟他说了句话,那个人的脸早已剩浅浅的轮廓,说了什么更想不起来,却还记得当时自己的心情,他不想跟续宁走,也不想回贝家,只想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找到他们问个清楚,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抛弃他。人虚弱的时候果然更容易回忆伤感。眼前出现公羊沐地脸,似是而非,更像是申谋,不,火焰燃起的刹那,明明半边是张祝融的面孔,耳边忽地响起那句话,“可笑!难道你还想保护谁不成?”
“跟你汇报一下。”关知格抽出一支铅笔,在空中涂了几笔,出现速写式的黑白横屏,人影晃动虽不流畅但也清晰,“管承鸥基本算是脱离危险,但她的‘钦断’技艺丧失,以后不能再当罚使了。前天,你让淳于纶送邹迈去公羊家,不过邹迈至今未见到公羊申诚,还在跟其他人周旋。学堂内暂时太平,续密未再有任何举动,唉,看来这次续密也没什么主意了。”
“都不顺啊。”续恒越一时间找不到更好的办法,时间紧迫,自己却进退维谷,“有没有更坏的消息了?”
“有。”关知格抿了下嘴唇,“据左钦钦,不,其实是宋织所说,最后一块法门庇护令在李其歌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