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巧匠
待到白雅上吊后,一切谣言散布完成,公羊沐也回到了学堂,计划却莫名卡住了,公羊并没有按照设计冲到三法门来质问他,而是销声匿迹全当没这回事儿。
这时候,荀因健才意识到孟为露送这礼的真正意图,传盒其实并不是送给他荀因健的,真正送给他的是一个让公羊沐避开图门清与他正面接触的机会,而这个传盒中的秘密就是支开图门清的绝佳“礼物”,而她孟为露还可以不必费心费力坐等图门清揭开这里面的奥妙。荀因健讨厌被人牵着鼻子走,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个女人,可这次有些许列外,要做掉为露的魂魄对他来说轻而易举,可他很好奇这个女人到底想以什么方法得到凤珊娘的位置,更好奇的是她每出一招是否都能见血毙命。
正如所料,荀因健把为露裁出的传盒板子给图门清看过后,图门没有跟任何人再说,只身去了封策镇。
图门清计划去封策镇之前翻阅了很多关于封策镇的资料,其中包括地图、规矩和传说中几位名人的住处,连窆城地界的山川地形也记了下来。入镇之前,特地跟赘的卜馆预约了时间,一到封策镇就直奔中字店。
见到的赘是个莫约十一二岁的小男孩,“图门清?”头也没台依旧打着算盘。
图门应声点头,“赘?”
“嗯。”赘从柜子里拿出张黄纸,沾着朱砂写了几行大字,折好放进一个蓝布袋里,朝图门招招手,“过来,给你,想知道的事情直接去问敖尟。进门的时把这个交给第一遇到的人,是第一个,别弄错了,他会带你去见敖尟的,途中千万别打开看。”
图门接过的时候手指碰到了赘的手指,一瞬间,意识到眼前这个人应该并不是真正地赘,可毕竟是在封策镇又不好直接说出口。小心地问,“你的纯技是观星?”
“想知道你为什么不能进寻行么?”赘指指图门手中的蓝布袋,“到时候一起都问了吧。”说着,掐指算了算,“呵呵,快点去吧,没准还能遇到好玩的事情。”
“好的。”图门点点头往外走,听到小孩在后面喊了一句。“事不关己多听少问。”
图门刚进门迎面就走来个人,还未等开口,那人就先自我介绍起来,“你好,本人名负。现为贝家主,你就是三法门总司图门清吧,幸会,幸会。”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负少。图门显得有点局促,忙把蓝布袋递到他手中,“这是赘让我交给你的。”
负少把布袋放在手里掂量了一下,笑着揣进兜里,“走,咱们进去吧,正好来了个说书的,听个热闹。”
“什么?”图门有点诧异。“既然赘知道我能遇到你,负少你也是算家子,又何必给这个蓝布袋?”
负少嘴角边微微挑笑,“你也知道他不是赘了,又何必一个劲儿说是赘呢?”随手拿出布袋,抽出里面的黄纸递给图门,“你看看就知道了,小孩子地把戏。”
摊开纸一看。上面写着。“老爸,我晚上去窆城探险。后天回家,贶。”图门清惊讶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缓和了十几秒才问,“那个小孩是你儿子?”
“嗯!”负少扯过纸揣进兜里,“小子满哪儿乱跑,管不住。”
图门心想在这封策镇长大的小孩都不简单,十来岁的年纪就敢往窆城跑,不过说回来,看名字,那个贶(kuàng)也是贝家人,肯定强于占卜,八成是知道没什么大危险才去玩的,负少不怎么担心也有根据。
进屋跟敖尟打了招呼,送上二斤不灵山山茶,据载敖尟最喜欢喝这口,安安分分坐在一边,听那个“说书的”到底说点儿啥。十来分钟后才知道,那家伙其实是个盗墓的,侃侃而谈吹得天花乱坠,怪不得负少说他是说书的。
敖尟听得津津有味,还不住点头,精彩之处,负少还跟着起哄鼓掌。这情况把图门晃蒙了,想不到这俩人物竟然闲到如此地步,凑近负少耳边,“负少,这人是干什么来的?”
“嘛,嘛。”负少扇扇手,“他啊,说是山西什么县什么水地人,上盗过商周墓,下挖过唐宋坟,在往后他就不稀罕碰了,好像最近盗了个战国时期的,上面有关于窆城的记载,就找到这儿来了,知道封策镇没人管,乐得跟朵花儿似的,这不,听他说昨天已经拜会过凤珊娘了,凤娘当时立马就同意了,今天,就刚才,跑敖尟这儿来请示,能不能去窆城继续发扬他的盗墓生涯。”
图门从鼻腔里轻轻哼了一声,心想,这人真是不要命了,“敖尟答应了?”
“这有啥不能答应地?敖尟也不是地主,跟凤珊娘一样,最多是出了人乱子的时候冲冲场面的,这屁大点儿的小事儿,连热闹都懒得看。他爱刨坑掘坟地就让他挖去呗。”负少指指那个人,“敖尟说让他谈一些盗墓的经历,他就开始了,现在第一个还没说完,起码得说两三个时辰,你跟我们坐着听吧,敖尟这里管饭。”
“图门清。”敖尟看出图门听得不耐烦了,“你有没有什么想问他的?”
“我?”图门清一愣,没想到敖尟还能问到自己。
“说,说,倒斗这行干了三十多年了,不到十岁就跟着叔叔伯伯们混,没什么我不知道的。”那人伸脖扬面,竟能看到鼻孔全貌。
“僵尸对你们来说是不是很大的威胁?”图门见过妖魔鬼怪还真没见过僵尸,而图书馆关于僵尸、赶尸的记载少之又少,这跟清后西方文化大量涌入、唯物观的主流意识影响不无关系。
“你说大粽子?”那人笑着走到图门身边,套近乎地拍拍他肩膀,“小伙子,我叫你小伙子没关系吧,我今天都快五十了。”
图门摇摇头,“没关系,您说。”
“小伙子,实话跟你说,粽子的危险我们根本忽略不计。”那人一眼盯中图门手上地扳指,“好家伙,这个能不能给我瞧瞧。”图门并未取下扳指,伸手到他面前,“那你们最大的威胁是什么?”
那个人痴迷地看着扳指,来来回回摸着上面的纹路,反射式地回答,“公安啊!”这话一出,把在场的人全逗笑了。“你们别笑,这实打实的。民盗百不如官盗一,我们也就摸点儿里面的东西。要是官盗,尤其是那些声称什么什么发掘的,自古以来都是下狠手,他妈的连顶子直接掀,明目张胆有啥掏啥,棺材撩盖子,好好地东西一打开,黑地黑,碎的碎,祸害人呢。反过来,他们抓我们可真是卖力气,一级文物上来就是十年到无期,连个讨价还价地空儿都不给。”
“都是文物,还不得保护着。”负少跟着应承。
“保护?保护个鸟,放地底下最安全,一改朝换代,那些文物啥的偷偷抢抢,全他妈的没了,下场还不都一德行。”那盗墓的情绪愈加义愤填膺,声音也跟着高亢起来。
如负少所说,真就“汇报”了三个时辰,吃完午饭还胡吹滥侃到了下午三四点钟,那人得了敖尟的口头默许,屁颠颠走了。敖尟余兴未尽地问图门,“你知道为什么学堂里一直没干这营生的?”
“嗯?”图门想了想,“没什么值得盗的吧。”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敖尟笑着伸手,“你那张板子给我看看。盗墓不管是官盗民盗不都是为了那么点儿稀罕物,说历史,那就加上历史吧,学堂里不论是历史还是宝贝都不缺,绝大多数比外面那些精贵,活人手上的都消化不完,谁还去惦记墓里面那点儿东西。这就是见利之财,处地之异。”
“如果学堂消失了几百年,是不是就会有盗墓这一派了?”图门似乎理解了敖尟的话,掏出传盒木,接拼成板递给敖尟。
“这个想法是不错,出现历史断层就会有探究价值。但是你还没转过一个弯,就是那盗墓的说,改朝换代那儿,学堂、封策镇一直都是乱世,打打杀杀颠覆斗争接连不断,上哪儿找什么断层?”敖尟点点木板,指了指图门清的胸口,“不过无断层的历史也有没留下记载的部分,也就是衡陵逆文碑阵那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