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胜负
“图门清,你认为衡陵逆文碑阵是个什么东西?”负少手里捻着根三尺青丝,越捻颜色越浅,图门不知道这属于什么技艺,就算捻成无色透明的又有什么用处?“什么东西?什么什么东西?”
“就是做什么用的,碑嘛,总不能平白无故立一个是不是?”
“记功?”图门还是有点不太能明白负少的“预谋”,这碑原先是什么跟现在就算有莫大的联系,也不过都是往事,追究起来能有多大意义?
敖尟微微笑着指指图门的胸口,“图门,你别不在乎,这世上有因不一定有果,但,有果必定有因。衡陵逆文碑阵的来历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用处嘛,也不像你猜的那么复杂。这传盒板上只是记载了碑阵每次从隐没到出现的必备条件,这说明什么?”
“你们想说什么就都告诉我吧。”图门懒得猜来猜去,又不是谜语游戏,就算猜中了又能怎么样?既然知道何不干脆点儿说出来。
“好,带你去个地方。”话音刚落,敖尟抬手一扶图门肩膀,图门只感觉脚下踩棉花似的一松,再看已经到了一幢三层独楼前,独楼貌不惊人,跟普通的茶楼房没多大不同,怪异的是,楼顶是古庙顶斗拱重檐的样式,房檐上走兽林立,排排有序。整体上说来,不算古朴也绝不现代,倒是有点不伦不类,二楼外高悬牌匾上写着两个隶书大字“惜逢”。门口边半环绕着一排龙眼,种树本无可非议,但这排龙眼跟旁边的松柳杨柏比起来显得异常突兀。
“赘?”图门瞅着身旁的“敖尟”,“如果你是赘,那,敖尟在什么地方?”
“在学堂里。”赘笑着看看负少。负少耸耸肩,“你要是打算知道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就得答应我们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图门知道自己正一步步往陷阱里踩,全然没有撤步后退的可能。
“率三法门入住封策镇。”赘斩钉截铁地说,“不再干涉学堂内纠纷。”
“什么?”图门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什么道理?三法门为什么要入住封策镇?难道对贝家有什么好处?
负少低头踢着脚边的石子儿,“不要求你马上给答复,我们贝家撑也撑了快十五年了。不差再坚持两三年地,所以,还是希望你仔细考虑考虑。”
“我需要知道原因。”图门清言语冷静,心里却一个劲儿敲大鼓,本以为是一些杀人上贡的要求,根本没往这儿方面想,“敖尟不回来了?还是回不来了?用我们三法门填敖尟的空?既然你们已经平安撑了十五年,说明有没有敖尟其实都一样。还用三法门干什么?”
“别紧张,别紧张。”负少抬手刮刮自己的左耳,捋着耳廓划到耳垂,只见那根被捻成半透明的青丝倏地钻进指尖,手指松开后。青丝竟缩成了一点,恍若耳钉一般嵌耳垂上,晃着黑白双色的光芒,“图门。你有二十**了吧?跟我差不多。”侧身一让,“咱们进去说。”
图门第一次来栖凤楼,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况下走进来的,一楼根本就是个大排档,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吵到非要全力打开嗓子说话才可能听得到的程度。三人没做停留,直接下楼,到了地下地包间。推门进入时,图门看到门上的牌子写着“贝家室”,“这里安全?”图门环视了一下,房间不大,最多也就能坐二十来人,四面白墙隐约能看出壁上细小的一棱棱的凹凸条纹。
“放心,没有比这儿更安全的了。”赘抬起食指一刮墙,迸出咝啦啦的银色火星儿。“栖凤楼地下有三层。这层是专门提供给封策镇各派的会议专室,完全隔离室外可能入侵的技艺、游魂、鬼神。”
“说正事儿吧。”负少打了个响指。传盒板当啷落在桌上,“你刚才看到那排龙眼树没?有没有觉得奇怪?”
“有。”图门点点头,“位置很奇怪。”
“说说。”
“栖凤楼地顶是庙顶样式,按照方位,中龙眼的地方应该是庙碑。”图门突然意识到其中的关系,“逆文碑是栖凤楼的碑?”
“说对一半,至于碑阵的来历,我最后再说。”负少拍拍手,“十五年前,我被定为贝家主传人地时候,原因很简单,我算出了敖尟的大限,六年前,贞老头死的时候,我算到你正好进学堂。那时候邹迁也应该进学堂的,但我让邹迈做了个扣,来了个物极必反,让邹迁晚进了学堂三年半。”
“什么?”图门完全没想到这里还有邹迁地事儿。
“这说来,话就长了。”负少挠挠头,“如果邹迁不晚进学堂,你们根本就不会认识。”
“不明白。”图门皱着眉摇摇头。
赘叹了口气,“这事情还得从碑阵开始说。”
“衡陵逆文碑阵,这个名字是这次出土时学堂里的人给起的,此次出土,正好是李其歌回到百年前的时候。”负少说得很慢,生怕图门乱了套,“李其歌,水命,玄学士。你们几个偷碑阵的人还有谁能满足这个条件?当然是邹迁。”
“这碑阵要凑五行?”图门似乎有了点线头儿。
“你是火命诸学士、公羊沐是木命幻学士、孟为霜是金命玄学士,只有李其歌和邹迁是水命玄学士。”
“你的意思是,百年前这个碑出现时应该开始记录了?”图门觉得这事情有点向诡异的方向发展了。
“是的,但推迟了一百年。”赘点点头,“条件出了差错。火炼地人没有得到貔貅,而自炼的顽心又给了李其歌。”
“当时,因为抗击侵略的政治倾向影响,左家属于保皇派,跟李其歌是对立的,所以貔貅没能到宋怀灵手里。”负少惋惜地摇摇头,“而这一百年间,并没有一个研究碑阵和颠覆学堂现有秩序的团体符合五行俱全的要求,更可惜的是,玄学士多没有长时间独占传盒的机会。”
“你告诉我这些,就不怕我也影响结果?”图门看着传盒板,瞬间油生一丝悔意。
“呵呵,我告诉你,就是你已经无法影响结果了。”负少仰头大笑两声,食指点了点唇边,“而且你只能选择保密着走下去,绝妙地明知是死,又不得不死地胡同处境。”
“嗯。”图门无奈得不知如何应付。
“我来说吧,你今天听到的这些都是贝家逆推出来地,所有都没记录也不会有记录,而且整个封策镇和学堂只有贝家和敖尟守着这秘密,敖尟是活得年头多,亲身经历,我们则是靠逆推算算出来的,十五年前敖尟离开后,知道的也就只剩我们了。”赘轻轻哼了一声,“负少是从碑阵记录要求开始说的,那我就接着这茬儿。”
图门专心听着,生怕遗漏任何一个细节。
“碑阵每次出现都需要五行齐全,首先是土,也就是埋,三百年到五百年不定,时间由埋碑阵土上种的龙眼树而定,树死碑出,为什么是龙眼树?因为传盒就是用龙眼木制成的。说到木,诱发碑阵醒觉需要祭焚龙眼木,你们在误破碑阵的时候烧了个传盒入碑阵,这个条件就凑巧碰上了。之后是火炼,火炼的先决条件是炼顽心者存貔貅,炼顽心是防止貔貅的狂躁侵蚀自身,你正好符合了这个要求,貔貅本身是吞火消灾之用。这个火炼的时间由人来决定,直到此人可以自如控制狱火为准,你现在也基本成了火炼的条件,当然,这也是你为什么直升高级生的原因,只要你学成无阵亦行,碑阵就会脱体而出,但貔貅什么时候离体还需要其他条件的具备。”
“什么条件?”图门听这一条条的完成,竟有点担心起来。
“貔貅属火,需极水命冲离。”赘明知是谁的命来填貔貅,话到嘴边转了一下绕了过去,“碑阵的水命人这次认准的是邹迁,土、木、火都满足了,还剩就是金。”
“难道是孟为霜?”图门有点无法接受这个推理。
“是的,准确说是一金魂,这项相当于碑阵记载时用到的刻刀,但孟为霜现在的魂魄还无法满足要求。”负少食指有节奏地点着桌子,“她的魂魄因摩诃萨天眼的影响,过于倾正,这里需要的是无正邪之魂。”
“一直说记载,这碑阵到底记载什么?”图门听负少这么说,为霜失去摩诃萨天眼之时也就是她丧命之日了。
“记载封策镇、学堂的秩序成功被颠覆、逆转或脱胎换骨的……”负少停顿了一下,“历史片段。其中封策镇也包括窆城地界,用来记录的就是在还未有封策镇和学堂之前的阴魂灵字,俗称鬼画符。”
“你们让我带三法门入封策镇,那学堂的正邪不就乱了?要由什么组织来顶替?”图门话刚说出口,就想到还有一个人还没加入到碑阵之中,“难道……公羊沐?”
“哦,看来你是开窍了。”负少一牵耳垂上的黑白双芒,屋内出现一个宽大的空间映像,里面正是公羊沐跟荀因健鏖战之景,“我们先来看看他俩的情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