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烈火冷焰
沐拖着行李回到寝室时已经是三天以后,早上十点多,他估摸着另五个人都去上课了,才慢慢悠悠地晃回来,放好所有东西一开门,跟图门撞了个正着。
“哥们,你……”公羊被图门的模样吓了一跳,他双眼通红,不是红色的血丝而是纯血红色,除了黑色的瞳孔外,该白的地方全是红色的,红的发亮,一副杀人杀红了眼的样子。图门看到他也挺惊讶,他已经三四天没下床了,今天趁大家都不在,想一个人出去逛逛,刚到门口,看见迎面的沐,周身似乎被一层淡蓝色的火焰包着,猛见又是火,心里不觉一颤。
公羊走上前一把将图门推回404,反手带上门,“哥们,你这眼睛,出什么事情了?”沐越看他的眼睛越觉得别扭,说不上怪,倒是有点可怕。图门胡子没刮、头也没梳,凑近看看,脸好像也没洗,身上衣服皱皱巴巴的,脚上趿拉着一双拖鞋,就算刚从部落回来也没这么个邋遢法啊。
图门经他这么一提,拿起镜子照了照,自己冷不丁也给闪了一下,眼睛,红色的,揉了揉也没觉得有什么异样,扭头看看公羊,指指自己的眼睛,“红色的?”
公羊点点头,“红的,你怎么了?”
图门简单说了说关于狱火貔貅的事情,也说了左钦钦的那个幽精怜魄,但忽略了图书馆与佛家法场两个地方,特别是寻行,那天晚上,图门看到了公羊走过来的时候匆忙地逃了,他不想让任何人再看到那副狼狈相,尤其是熟人,更不想是朋友。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他们五个人的强大后盾,一旦这个盾折了,无论发生什么绝都不是他想看到的,宁愿他们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还少一颗顽心,现在不知道到哪里去找。”图门摇摇头,又看了看镜子里的那双眼睛,想想前几天发生的事情,一阵酸楚涌上鼻子,闭上眼忍了忍没让眼泪流出来。
“顽心?”公羊拄着下巴寻思着,抬抬头说,“《红楼梦》第八十二回中有‘老学究讲义警顽心’,可是看你这样子不像是贾宝玉那个顽心。如果不是那种顽心,还有哪里有顽心的出处呢?”
“我刚开始也想到是贾宝玉那个,不过不可能,那个时间太近了,跟狱火貔貅没丝毫关系,而且《红楼梦》是纯文学作品,借用词也很可能。”图门后撤了一步坐回到床上,委着半个身子靠在墙上,“我是想不出来什么了。”随手拍拍床,“我在这上面窝了三天,没吃没喝也不饿不渴,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撑着。”解开胸前的一颗纽扣,颈下胸骨间的血色貔貅奕奕生光,“就是这个玩意儿惹的,现在长这儿了,抠不出来。”
“如果《红楼梦》里的不是……”公羊尽力搜索这脑中熟悉的一些著作,“红孩儿也有一颗顽心,他跟火也有关,你觉得呢?”
“不像,《西游记》算是半个消室书籍,做不了准。”图门摸摸胸口的貔貅,“久室里有本书说顽心是历百年之恒道心,绝恶从,断逞意,属纯阳。”狱火貔貅在图门的手下耀出流动的血色红光。
公羊原地没动只远远看着,隐约感觉手腕上的灯芯在一阵阵颤,低头瞅瞅自己的手,觉得不太对劲,沉沉地说,“图门,你那东西有问题,我手上有反应。”说着,沐解开手腕上的道捻灯芯,噗地,从手心射出一串火苗瞬间包裹住整个右手,蓝色的冷焰在空中一窜一窜地,嗖一声,冷焰竟狂舞起来,升到公羊齐眉处。沐手中的火焰刚出,图门胸口上的貔貅腾地燃烧起来,这次没什么灼痛感反倒觉得丝丝清凉,烈焰化作一团烈焰挂在前胸,映得整个前胸泛着红光,拽得图门站了起来。图门的烈火与公羊的冷焰对峙着,两人都有意往后撤,但却好像被捆住一样牵也牵不动。
“你俩都回来了。”其歌和邹迁开门进来,刚迈进寝室,就见一红一蓝两簇火焰在寝室中央升腾着,“你俩做什么?”其歌以为他们起了冲突,上去就要劝架,刚走没两步就让小迁给扯了回来。
“别动。”小迁转出五色笔,抖了抖手腕,一道金光甩向两人,刚近身就被弹了回来,收回金光,小迁临空画了一个阴阳八卦,扬笔一推,到二人跟前,八卦被双方的火焰化得了无踪迹。
“没用的。”公羊用力往回拉着手,“图门胸上的火是地狱之火,我手里是道捻灯芯的火,我这个火似乎想收了他那个,不过力量持平,我俩都没办法。”
“我这个……”图门刚一转身,其歌和邹迁吓得倒退一步,连咽了两口唾沫,其歌瞅着图门的眼睛,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图门,你这眼睛?”其歌和小迁缓过神几乎同时问道。还没等图门来得及回答,突然哐当一声,其歌跌在地上,一手拄着地,一手握住胸口,“怎么回事?我的心好像快跳出来了。”其歌扒着地板,痛苦地喘着粗气。
公羊和图门相互交换了个眼神,公羊冲着小迁大喊,“三儿,把其歌拖出去!快。”
邹迁拉着其歌就往外拽,但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拽不动,竟一点点往图门的方向移动,其歌硬挺着挣扎要站起来,腿上一点力气也用不上,“到底怎么回事,你们谁能给个动静?”
“你的心要被图门那个狱火貔貅吸进去了,不能再往前了!”公羊想撤手,手却动不了,左手从后腰摸出一把蛊,一扬,撒在图门跟前,岂料到,透明晶莹的蛊瞬间飘浮起来,到了半空砰啪一阵噪响,化作烟尘飘散在空气中。
图门整个身子都动不了,看着紧张的公羊与痛苦的其歌完全束手无策,他讨厌这种状态,这跟那天在图书馆的感觉还不一样,他有点害怕了,很久他都没有害怕过,即便是那天烧身灼骨,也只是痛,现在面对其歌,面对公羊,他心里真的怕了,一刹那,他意识到原来这几个哥们在自己心中的分量比预想的重得多。三个人中一定要有一个人要作出牺牲,牺牲其歌,他的狱火貔貅就能完全归附,也能对抗公羊手里的灯芯之火;牺牲公羊,狱火貔貅也许会恢复安静,不过其歌这边终究还是要解决的;牺牲自己,公羊和其歌都可以安然无恙,但他完全不能控制这貔貅,想牺牲可怎么牺牲?
三人竭力拉扯着,小迁在后面拽着其歌生怕再往前一步,“图门,对不起,我不能把这个心给你!”其歌抬头直直地看着图门,希望图门给他点回应,清看着他吸了一下鼻子,点点头,“随你,有什么办法?”
“三儿,拽牢我!”其歌冲着小迁喊,迁嗯了一声,其歌抬起右手,握拳挥臂,一记朝向图门胸前,一道白光从其歌的拳中冲出,如亮箭般直射火光肆意的狱火貔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