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被鳄鱼毁了,不知道里面的食物怎么样,该不会都被这帮家伙偷吃了吧。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三个人的生存将面临极大挑战。忐忑之中度过了几个小时,太阳已经升起老高,温度开始爬升,寒冷的感觉被完全驱散。
鳄鱼善于夜间活动,这会儿应该回巢了吧。跟杨山娃一商议,还是得下去看看,毕竟他们所有的东西都丢在山下,缺少了那些东西,很难走出大山。横竖都有危险,下去一趟还是值得的。
下山的路走起来比山上未必轻松,大概用了半个小时,三百多米的山坡才算爬完。杨山娃第一个跳下去,手里还端着那把猎枪,一副警觉的样子。伍子心里暗暗好笑,这种散弹枪打在鳄鱼身上,估计跟挠痒痒差不多,到时候把鳄鱼群激怒了,十把枪恐怕也白搭。
杨山娃在帐篷周围几十米的范围转一圈,回头冲伍子和韩笑雨招招手,示意没有危险,可以下来。两人才从两米多高的地方跳下来,放心靠近帐篷。
帐篷已经面目全非,帆布被撕成碎片,支架散乱一地。三人合力把帆布抽出来,覆盖在帆布下面的吃的、穿的、用的,一片狼藉。最怕的事还是发生了,毛巾被和衣服被撕成碎片,食品连包装袋也见不到完整的,方便面、压缩饼干的碎末洒满地面,这些现代食品对深山里的鳄鱼来说,或许是不错的调味品,它们毫不客气的全部笑纳。
韩笑雨开始翻腾垃圾一样的生活用品,试图从里面找到一些幸存下来的食品,杨山娃则把帆布规整在一起,这东西他们还得用,虽然破点,晚上遮风避雨还是有用。伍子朝昨晚驴子倒下的地方走去,齐膝深的杂草被成片成片的压倒,草丛里连副完整的骨架也没剩下,只有几块血淋淋的零皮碎骨散在地上。红白相间的碎骨被嫩绿的草叶映衬,格外刺眼,可以想象当时成群的鳄鱼撕咬毛驴的情景何等惨烈……
杨山娃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伍子身边,两条狗和一头驴相继成了鳄鱼嘴里的肉,他们再也没有可以垫背的动物,下一个倒下去的只能从三个里面选,伍子?杨山娃?还是韩笑雨?大难来临时,由一把壶建立起来的联盟是多么脆弱和不堪一击。杨山娃似乎看透了伍子的心事,而伍子也能猜到杨山娃也在想这个问题,两人相互对视,又匆匆把眼神岔开,谁都不远过早触及那根最敏感的神经。
韩笑雨在帐篷的地方召唤两人,看样子她在那堆“垃圾”里有收货。回到韩笑雨身边,她手里拎着几包方便食品,有方便面,还有压缩饼干,一根香肠竟然也劫后余生。每人一包方便面,就着溪水咀嚼,勉强算一顿早餐。那根劫后余生的香肠三人没舍得吃,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动用的好,剩下的食品仅能维持两顿,一定得精打细算。经过雨水灌输,小溪的水位暴涨了不少,泥沙和枯枝败叶开始增多,浑浊不堪。
干涩的方便面咽到胃里,再喝上几口溪水,干面遇到水开始在胃里发胀,饥饿的感觉瞬间褪去。一天一夜的雨,出山的路彻底封死,杨山娃估计天一直晴好的话,也得两天才能通行。如果再赶上阴雨,那就遥遥无期了。
杨山娃开始把破落的帆布帐篷往山坡上运,天黑之前一定得离开这里,鳄鱼昨夜饱餐一顿,今夜肯定还会来。小雨则把能用的工具往上带,先在坡顶搭个简易帐篷,不然夜里还得挨冻。
废弃的紫砂龙窑就在眼前,触手可及,挖掘工具也带来了,只等着动手探寻她神秘的胸怀。偏偏天不遂人愿,遇上可恨的天气和可恨的鳄鱼,难道这里的紫砂壶真的跟我没有缘吗!伍子让杨山娃和韩笑雨先上去,自己拿把铁锹爬上龙窑遗迹,就这么灰头土脸的回去,他不甘心,不亲手挖几下,回家后得把他后悔死。
伍子对龙窑的构造不陌生,窑头和窑尾空间最小,窑中断面最大,放置的壶最多。时间有限,只能捡关键部位挖。他爬上龙窑遗址所在的斜坡,目测一下窑址的长度,判断好窑头和窑尾的位置,然后取中间的位置,这就是窑中了。挥动铁锹把杂草铲净,开始一锹一锹往下挖。经过这么多年的雨水冲积,窑址上的泥土相当密实,还夹杂着大小不等的鹅卵石,挖上去特别吃力。
伍子一边挖一边骂小日本不是东西,你投降就投降吧,干嘛把窑给炸了。这一炸,得毁掉多少把好壶!身处窑址中间,依稀可以想象出当年这座龙窑的巨大,深山密林之中造出这等规模的龙窑,也算是当地人创下的一个奇迹了。如果当年的炸药威力小,这么长的窑不可能被炸平,只要还有保留完整的地方,肯定有幸存下来的壶。他只要得那么一两件,古玩店就有东西撑门面了。
要不说精神是力量的源泉呢,有了强大的精神动力,挖掘的速度快了不少。不一会儿,一个直径半米,深一米的大坑顺利完工。挖到半米多深的时候,开始有紫砂壶的碎片出土,虽然只是碎片,对伍子的鼓励却无异于一把整壶。一锹一锹下去,他的头顶已经与山坡的地表齐平,视线被挡,除了坑壁什么也看不见。这时候要是有条鳄鱼钻进来,想跑都没地方跑去。这他倒是不担心,鳄鱼不可能爬上这么高的山坡,如果出现条狼,那倒有可能。
不行,这么闷头挖下去太他妈危险,得提醒杨山娃和韩笑雨一声,他们得主意着这边一点。万一有什么危险靠近,最起码提前喊一声。
“啊……”一声女人的尖叫,划破沉闷的山林。韩笑雨,是韩笑雨在喊,她可不是无缘无故扯嗓子瞎喊的人,肯定是遇到什么危险了。杨山娃呢?他怎么没开枪,或者他怎么没喊?难道是杨山娃要对小雨不利……
一个个念头接连从脑海闪过,伍子赶紧双手撑住坑壁,腿向上一挺,爬出坑外。这道山坡和韩笑雨他们待的那道山坡隔着挺远,中间还有一条山沟,伍子所在的这地方相对较矮,得仰着头看。满眼除了绿色还是绿色,根本看不见韩笑雨和杨山娃的影子,越是这样越让人着急。
伍子拎着铁锹走下龙窑遗址,然后开始攀爬过夜的那个山坡,韩笑雨和杨山娃都在上面,除了那声尖叫,再也没发出声响,也不知怎么个情况。心里着急,脚下加快速度,手脚并用快速攀爬。
就这么爬上去,是不是忒草率了一点?万一上面有什么危险,这不是自投罗网吗。不行,得想个万全之策。伍子停住攀爬的动作,大脑飞速旋转,思索着应对危险的对策。
“上来,不然一枪打死她!”一个陌生而冰冷的声音说道。声音就在头顶,不用问,是对伍子说的。
伍子仗着胆子抬头瞧瞧,一个浑身污泥、****着身体的男人站在山坡顶上,一支手摁住一个女人,另一支手拿猎枪顶住女人的头部。那女人正是韩笑雨,这个男人浑身污泥,看不清长相,不过伍子总觉得这个人很面熟,好像什么地方见过。
“别你娘的愣着,上来!”浑身污泥的男人用枪狠狠顶住韩笑雨的头,另一支手用力夹住娇小的身躯,仿佛随时会开枪。
伍子不敢再耽搁,三下两下爬上上顶。他还没站起来,一只脚重重踢在腮帮子上,头一阵眩晕,眼前有点发黑,毫不犹豫的摔了个狗啃屎。一来伍子真有点吃不消;二来趁机向对方示弱,光棍不吃眼前亏,一脚踢不倒,他会来第二下,还不如自己倒下,少吃点苦头。
“少他妈装蒜,站起来!”陌生的声音吼道。
伍子从地上站起来,老老实实站在那人对面。嘴里一股子腥咸味,血水夹着唾液顺着嘴角滴下。这一脚可他妈够重的。不过这一脚确实让伍子清醒了许多,他突然想起来,这不是绑在树上的那个络腮胡子吗,当时就怀疑他不是好人,这下终于可以肯定了。这小子在深山里待了这么多天,怎么没饿死呢,即便饿不死,也早应该被猛兽给吃了吧。伍子百思不得其解,这小子的命咋这么硬,老天不长眼啊,好人不长命,祸害一千年。
这边暗暗咒骂络腮胡子不死,对方有了动静,手一松把韩笑雨推到伍子跟前,猎枪准确无误的对准两人。这不是杨山娃的猎枪吗,他到哪去了,被这家伙给害了?韩笑雨单薄的身子微缩在伍子身后,双手拽住他一支胳膊,俨然成了她唯一的可依赖的人。殊不知伍子自己都自身难保,还顾得上她。不过看她的脸色,平静如常,不像是惊吓过度的样子。她这节骨眼上还能如此镇定,大大出乎意料。
猎枪对准胸口,满枪的铁砂子要射出来,非把人打成蜂窝煤不可。别看这枪威力不大,可这么近的距离,打死一个人还不跟玩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