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绝色美女勾搭他做妾,只为给他媳妇私通这事,简直丢脸丢到天尽头,就算打死也不能说。于是他深呼吸几口气,平静心情,咬牙切齿道:“表妹我不纳!那该死恶妇!也该休了!”
叶昭见他动怒,赶紧暂时抛下表妹,从院内追出,见丈夫摔伤,忙上前嘘寒问暖。可惜她装不出温柔,虽尽可能让眼神柔和了些,但表情看起来还是严肃死板,再加上她心里发虚,说出来的话越发简洁有力,硬邦邦的像块石头,不像安慰人,倒像发怒。而柳惜音则偷偷摸摸地倚着院门,只露出半张俏脸,红着眼,满脸泪痕,怯生生地看着夏玉瑾,欲语还休,就好像受了天大委屈还不敢声张的小媳妇。
大伙儿看看三人表现,顿时悟了。
定是南平郡王与表小姐情投意合,想纳来为妾,可是叶将军雷霆威风,严厉禁止狐狸精入门,于是两人闹翻,郡王得不到美人,气急败坏,摔门而出。
叶昭跟着夏玉瑾,心急又心疼,握着他的手,试图从兄弟们的教导中,掏几句体贴话来说说。
那厢,柳惜音见她焦急地追出去,对丈夫眼中是比对自己更浓的柔情,从梦中醒来,碎了的心肝再次碾为粉末,十年等待尽化乌有,想起父母双亡,良人移爱,刁然一身,何以独活于世?一时间万念俱灰,人生再无挂念,默然转身,艰难地走回自己院落。遣开众人,栓上大门,找出条腰带,含泪挂上屋梁……
幸好红莺机警,对她心事了然,又有身好武艺,察觉情况不对,踹开大门,险险救下。
叶昭得报,又是一惊。
这头是夏玉瑾因自己受伤卧床,那头是表妹因自己心灰寻死。
手心手背都是肉,顾得来这边就顾不来那边。
夏玉瑾气得拼命吃饭,不理她。
柳惜音滴水不入,抱着被子不说话。
她两头奔波,各自安抚,比当年背腹受敌还艰难。
杨氏与眉娘、萱儿们也过来看望主子,见他们夫妻别扭,立即衡量起表妹入府的利益得失,觉得不过是来个花瓶分了郡王和将军的宠爱,而且将军不愿让表妹做妾,将来多半不喜,自己就算损失些,也比郡王夫妇闹和离,将来换主母强,于是打起精神,按下醋意,强颜欢笑地劝合二人。
杨氏:“郡王爷,将军也是初为新妇,你哪能那么急哄哄地纳妾呢?若是真喜欢柳姑娘,先搁在外头,哄好了将军,过个一年半载再接近门也不迟,毕竟是两口子,何必为小事闹得面红脖子粗?给太后知道了多不好啊?”
眉娘:“将军,皇室宗族里纳几个美人也常见。既然郡王那么想要,就不要在兴头上强扭着,先给了他,反正对方是你表妹,小小孤女,身子又弱,抵不得你的权势,待郡王新鲜感过了,爱怎么拿捏都行,何苦因此寒了郡王的心,闹得两人生分了多不好?”
萱儿:“是啊是啊,千万不要和离,要是你们和离了,我……我该怎么办呢……”
叶昭为了柳惜音的名誉,夏玉瑾为了自己的面子,听着她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劝告,心里就像茶壶煮饺子,有货倒不出。
南平郡王抱病不出,柳惜音因爱不成,为情自杀之事,闹得满城风雨,男人们个个都说叶昭是天下第一悍妻,吃醋功力堪比前朝母老虎长平夫人。夏玉瑾和柳姑娘情投意合,生死相许,就像戏文里那对化蝶的苦情人,被棒打鸳鸯,惨遭拆散,真是可怜可叹。女人们有些自持贤惠,酸葡萄地感叹几句叶昭不配做媳妇,更多的都抱了丝怜悯之心。
由于世间男女不太平等,终究是男子的观点占了上风,越演越烈。
就连军营里的同僚,也忍不住劝了叶昭几句,说:“反正将军本不是一般女子,别将家里这点鸡皮蒜毛放心上,男人变了心,拉也拉不回,不如成全了这对苦情的,总归你正室位置不动摇。”
叶昭脸上并无表情,神游太虚,满脑子家事。
胡青优哉游哉地在旁边走过:“将军心情不好啊?是不是太久没杀人了啊?憋得慌?”
秋老虎迟钝地接上:“军师说的对,这上京什么都好,就是没人杀,难受。再这样下去,老子都快憋死了,将军你想点办法吧。”
叶昭猛地拍了下桌子,大家瞬间离开她十尺远,不敢再劝,都低着头,绕道走,唯恐被发现。叶昭莫名其妙地看看退散的众人,挠挠头,然后拖过唯一知情者胡青,偷偷摸摸地问:“表妹这样情意,我该如何是好?”
胡青唯恐天下不乱:“让郡王纳了她,留在你身边,也算两全其美。”
叶昭烦恼:“玉瑾不愿。”
胡青:“你放低身段,让柳姑娘软和点对他,好好道歉,给足面子,说不准过阵子他就想通了。男人哪有不爱美人的?你想想以前漠北军营,别说漂亮姑娘了,就算见只母猪都要冲过去调戏!更何况你表妹是绝色,心底也不坏。待心结解开,郡王轻轻松松坐拥美人,何乐不为?”
叶昭狐疑地问:“是这样吗?他会高兴?”
胡青拖长声调,贼笑道:“当然当然,不行你去问老虎爱不爱美人啊——”
老虎听见问话,立即回头,大声应道:“美人?当然爱!”
叶昭若有所思。
红莺自幼便与柳惜音在一起,虽是主仆,却姐妹情深,知她一腔情意付流水,也很是愤恨难过,唯恐她再想不开,努力安慰道:“姑娘,还没到绝望的地步。”
柳惜音白着脸,躺在床上,神色憔悴:“真相说出口后,那狐狸精是不会纳我的……”
红莺劝道:“我看郡王是个心软的人,你好好地求他,努力去求他,说不准气消了后,就答应了。反正姑娘你是女人,顶多假凤虚凰,哪里就占了他媳妇的便宜?还白得个大美人榻前侍候。”
柳惜音摇头:“阿昭的心里现在没有我,她就想着那只狐狸精,我算得上什么?”
“那狐狸精除了多个把,人品才华,容貌姿色,哪点比你强!”红莺唾弃地呸了几声,“先百依百顺,待入了门后,再好好陪他玩,就不信以姑娘从小的情分,再加上温柔和婉,就拉不回将军的心!”
百般劝说下,眼前又燃起一丝希望的火光。
柳惜音咬咬牙,狠狠地点了点头。
62婆婆驾到
次日清晨,柳惜音便带着红莺,双双来请罪。
娇滴滴的大小美女跪在床头,哭哭啼啼,满脸懊悔,将前阵子做的坏事统统自首,请求宽恕:“惜音进上京前听了不少传言,说是郡王讨厌表姐,数度悔婚,心里不忿,一时糊涂想给他点小教训。那七日醉是西疆的作物,只会造成些脉象虚浮的假装,对身体并无碍,我就算借一千个胆子,也不会真正下杀手谋害表姐的心上人。求郡王饶恕惜音深闺大院,愚昧无知,一时鬼迷心窍,以后再也不敢了。”
红莺抹着眼泪,委委屈屈道:“将郡王弄下河,是我胆大妄为,想为自家姑娘出口气,如今也很是后悔。还请郡王治罪,就算让红莺去死,也是心甘情愿的。”
叶昭痛骂一声:“荒唐!”
柳惜音怨恨地看着她“表姐,我太祖母是苗王女,我虽只学了点皮毛,若真想害他,什么蛊下不得,还要用这点招数吗,而且,若是漠北没战事……”她的话说到这里停了停,阵阵难受再次涌上心头,用夏玉瑾听不见的声音低低地问了句,“你果真不会娶我吗?”
若是漠北没战事,叶昭就不会揭穿女扮男装身份,不会皇上赐婚,永远与夏玉瑾无缘。她没有办法正常娶亲,为了叶家面子,只能出家或者娶个能替她隐瞒真相的妻子。柳惜音并不在乎她的性别身份,才貌双全,又死心塌地跟着她,自是上上任选。叶昭喜欢柳惜音,绝不会拒绝娶她的,两人性情相投,嫁过去举案齐眉,更不会纳通房妾室,当真是神仙美眷,一生一世一双人。
若不是夏玉瑾在侧,心里还是稍微多偏袒,叶昭看见表妹可怜的眼神,想到好端端的绝色美人,才貌双全,本是什么高门大户都嫁得,却因她年少荒唐,错付情意,铸成大错,在漠北和上京都闹得名声尽毁,下半辈子全砸在她手上。她犯的错和自己犯的错比起来,那是天渊之别。如今性格骄傲的她还要伏低认错,跪地求饶,所以心里怎么也恨不起来,更多的是怜惜和担忧。只恨不得将她扶起来,好好安慰一番。
她轻咳了两声,尴尬地推了推夏玉瑾,为难地问:“毕竟没出什么大事,又是自家人,过的事不如算了吧,想想以后比较重要。”
“谁和她是自家人……”夏玉瑾听见“蛊”字,想起小时候奶娘说的西疆恐怖传说,忍不住抖了抖。柳惜音为了叶昭,连死都不怕,谁知道会不会为爱发狂,给自己下点什么恐怖的东西,来个同归于尽?而且柳惜音武功虽低,打自己三个还是足够的,她的丫鬟还是个暗器高手,背后还有个握兵权,担大任的舅父,媳妇又心存怜爱,有心包庇,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自己却是个被混混揍两拳皇伯父都不理的倒霉侄子,找奶奶哭诉被女人欺负也太丢人。如今对方光明正大地来请罪,他若明目张胆地下手反击,也对不起平日怜香惜玉的名声。
夏玉瑾吊着个腿,包着个手,想跑也跑不掉,细心琢磨半晌,决定好汉不吃眼前亏,不要一时逞能把对方逼得狗急跳墙,便硬撑着头皮道:“算了,谁让爷心软呢,这种混账事以后不准了。”
柳惜音赶紧磕了几个头,谢过郡王大恩,头皮青了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