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娜从床上跳了下来,尖叫从村子的方向传到了工地宿舍,只要不是聋子,便不会听不到,但除了夏娜,没有一个人敢开门看个究竟,连常青也不例外。
就在夏娜为鬼物的能力头痛的时候,秦村长的大门被拍得大响连连,一脸阴沉的村长打开了大门,叔公和其它四姓头人正满脸惊惶地站在大门口。
“进来说话吧。”村长侧过身子,其它人也不客气,好似身后有恶犬追咬一般,一个个匆匆忙忙地跨进了门槛,就在堂屋各自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村长,那叫声…….”叔公首先说话,他的手抓着椅子两侧,使劲地哆嗦着。
秦村长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看着这五张脸孔缓缓说:“只要不是聋子,谁都听得见那声音,但现在大半夜的,你们谁敢去查看,叔公,还是你们几个头人?”
“但是村长。”叔公抬起了头。“俺们就这样放任不管?”
说完,老头子还看了其它人一眼,头人们纷纷点头,要什么事也不做,无论是谁这心里是不会踏实的。
“那你们要咋的!”村长一掌拍在旁边的桌子上,桌子一晃,差点倒将下来。“要是你们还当俺是村长的话,那就给俺回去,抱着你们的媳妇孩子床上待去,天大的事,等明早再说,日间阳气盛,就算有什么鬼邪之物,咱也不用怕,但现在,你们就别再添乱了。”
村长动了真怒,叔公和其它人倒也不敢反对,一个个唯唯诺诺地从村长家出来,随着大门“啪”一声关上,五人面面相觑,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哎,都回去吧,回去吧。”良久,叔公替他们作了决定。
但头人们似乎还不愿就此散去,其中一人支吾着说道。
“叔公,你看,会不会是她……”
“闭嘴!”
“不许提这件事,都回去,回去!”
祠堂的门大开着,刚祭拜完山娘娘的村长和叔公从祭屋里出来,他们在祠堂的石阶上站定,村民们看到他们出来,便不再窃窃私语,所有人都望向村长和叔公,广场顿时寂静无声。
却在这时,一个惶急的声音打破了广场的安静。
“出,出事了,阿满出事了!”
一个男人跌跌撞撞的挤进了人群里,他跑到祠堂前,或许跑得太急,不小心绊到自己的脚,摔成了一个滚地葫芦。
旁边的人马上扶起了他,他也顾不得膝盖擦破了皮肉,三两下跑到石阶下,对村长惶急地说道:“不好了,村长,阿满他出事了。”
村长还没说话,叔公抢在他前面,一把抓住男人的衣服急声叫道:“出了什么事,狗子,你倒是快说啊。”
那称为狗子的男人使劲地跺着脚:“死了,他死了!”
这话便如平地一声雷,广场顿时炸开了锅。
“你怎么知道的。”秦村长推开已经丢了魂似的叔公,继续追问着狗子。
“俺家和他离得近。”狗子吞了吞口水说:“您知道,阿满他平时总是鸡还没叫便下地干活,可今天早上,俺经过他房子时,看到那门大开着,却没见阿满出来,虽然平时和他没啥交情,但今早都是要到祠堂来集会的,俺心想就好心叫上他一叫,谁知,谁知俺走进他屋里时,俺的娘啊,都是血,都是血啊……”
“先是秦八,然后又是阿满……”村长双眼一闭,一屁股坐倒在地上,样子像一下子老了十岁。“山神爷啊,难道您不再保佑俺们村了吗,怎么才两天,就死了两人,哎。”
“俺们村一向风调雨顺,但自从那些外乡人硬要在咱们村整什么劳子的开发,咱村就接二连三的出事了,一定是他们破坏了咱村的风水,引来了什么山精鬼魅!”
“俺们要把他们赶出去,不能让这些人再呆在这里了,不然的话,咱们村就完了……”叔公声嘶力竭地叫着,努力地为村民们已然激动的情绪再添上一把火。
赶出去--赶出去--
在激奋的情绪影响下,村民们不断地呼喝着,声音从村广场远远传了开去。
“走,都带上家伙,俺们要把那些外来的赶走!”
我刚到小镇上,便马上打了个电话给张翼德,把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给他听之后,我便问他能不能和这镇上的领导拉上关系,并把要找其它村子了解排水村的过去也一并说了出来。
张翼德很干脆,让我在镇上找出落脚的先等等,他马上过来和我汇合。
于是在张大老板来到之前,我成了闲人一个,现在是下午三点多,头顶上
金灿灿的太阳把人照得晕乎乎的,小镇的大街小巷一片安静,没多少人愿意在这个时候还出来走动。
此刻,手机响了起来,我拿出来一看,却是张翼德的来电。
按下接听键,张翼德的声音从话筒里传了出来,他告诉我十分钟后便到,再问我现在在何处,我走出茶寮去看那路牌,才发现已经日近黄昏,我竟然不知不觉在茶寮里坐了近一个下午,但在感觉上,却好像只有几分钟一般。
电话里,张翼德“喂”个不停,我回过神来,连忙把地址报给了他。
挂了电话,我回到位置上,茶已经凉了,我却高兴得很,拿起青瓷碗把里面的茶水喝了个精光。
嘿,喝一碗茶,换来诸多心法技艺,这种生意,无论怎么算也是值啊。
开车的都是清一色的警员,李镇长和其中一个队长模样的人嘀咕了几句,便扬着手让我们上车,机车的引擎发出连串的怒吼,便载着我们扬起数条烟龙,风也似的开向了山道。
一路的崎岖自不在话下,虽然机车跑起来比牛车不知快上多少倍,但这颠簸也相应地成倍增加,就在我一身骨头都快颠散了的时候,机车拐下了山道,排水村已经遥遥在望。
这村子还没到,但那种凝重的气氛已经在空气中传递,连迎面而来的风,也充满着急躁和不安。
远远传来的人声,连机车的怒吼也掩盖不了,我眯着眼睛,小径的尽头,黑压压的一群人正围着工地的宿舍,随着距离的拉近,我看得到工人站成一排,正与排水的村民们成对峙之势。
吱--
机车在人群前方来了一阵紧刹,沙土被扬起了老大的一片,我们的突然出现引起了村民的注意,这些在外围的村民纷纷将注意力投注到我们这群不速之客身上,他们抡起锄头扁担等物,一个个脸色不善地围了上来。
“你们要干什么!”
随车的警员也不是吃素的,五六人往前一站,一股煞气自然而生,顿时镇住了村民们,但外围的村民被镇住,里面的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一些听不懂的方言在工地的上空响成一片,单从语气的强弱,便可听出这些方言决不会是什么温言善语。
在随车警员的护卫下,我们一行想要走向工地中,但外围的村民虽然不敢和警察起冲突,但一个个却钉紧在地上,脚连动也未曾动一下,警员们想要推开他们,但五六人哪推得动这数十村民。
李镇长脸上的神色越来越难看了,就在他要发作的时候,赤石的胡村长走了出来。
“都给俺让开,你们这算什么,耍威风么,都让开!”
胡老爷子双眼怒睁,发须根根竖起,气势一时无两。
排水赤石两村一向交好,村民自然也认得这赤石村的老村长,他们可以不卖镇里领导的帐,但这胡老爷子的面子,却是不能不给的,于是,人群在再三犹豫之后,还是自觉的让出了一条道。
我们就在这条人道中通行,排水村的村民虽然让开了路,但一路走过他们的身边,我可以清晰感觉到他们目光中的敌意,这无数带着敌意的目光,刺得我脸上隐隐作痛。
不一会儿,我们已经来到工地宿舍的边沿,工地的工人们用推土机等器物形成一道防线,把暴乱的村民堵在了工地之外,不然,凭工地的工人是无法拦得住这一村子的人。
工人中有人认得张翼德,不待呼喊,他们把机器移开一条仅供一人通行的道,张翼德带了我们走了进去,而随行的警员则走在最后边,默然为我们让开通道的村民在见到工人们移开机器时,曾一度想要趁隙而入,还好断后的警员向天开了几枪,这鸣枪示警的威风让村民们发热的脑袋稍微清醒一些。
我们出现在工地西沿,认出张翼德的工人急忙带我们到工地中心去,在那里,我看到常青正站在一架起重机的驾驶室旁,声嘶力竭地对着外围的村民喊着什么,黑大汉叫得头上青筋贲起,显是激动不已。
在他的旁边,还有两名警员保护着他,而其它十多名警察分插在工人阵地里,正因为有他们在压镇,村民虽然情绪激动,却还一时不敢做出太过火的行为。
我一个眼尖,看到夏娜站在常青附近,她柳眉紧锁,双手间正扣着几张符录,也不知道她是为防常青出事,还是准备形势一个不好就往村民里扔,不过按大小姐的性格,我想还是后者居多。
“夏娜。”我叫唤着,并跑了过去,三两下来到她的身边,并顺手按上她捏着符录的手,生怕她一下火大,真个把道术往村民里扔,那时候,这烂摊子怕是更加收拾不了了。
“你现在才知道回来啊,我打你手机又不通,你知不知道我都快急死了。”夏娜一见是我,那满肚子的火一下子都倒在我的身上,她狠狠地朝我踢了几腿,腿上不知不觉附上了暗劲,我吃她一踢,一双脚马上又酸又麻。
不过夏娜灵觉也甚是敏锐,只是接触我的身体,便察觉到我体内的道力不同从前,她惊讶地望着我:“怎么才一天不见,你的道力倒是变了味道?”
“这个等下再跟你解释。”我看现在也不是告诉她昨天悟得诸般法决的时候,指了指外边的村民,我问道:“现在这是怎么个一回事,怎么一大早的,这排水村的村民把这里给围了。”
“这帮村民都是神经病,今天早上突然就围了上来,说什么工地的开发动了他们的风水,想要赶走我们,常大哥想找他们商量,却不想他们突然动手,要不是我在旁边,常大哥现在就得躺在床上了,随后常大哥让工人们开来这些起重机什么的,才把他们隔在外面,我一看形势不对便马上报了警,但这里信号不好,通话也不顺畅,我还怕警察不来了呢,那样的话,只能算这些村民倒霉了,哼哼。”
那一边,李镇长把常青唤了下来,自己和赤石村的胡老爷子上了起重机,
这几年来,李镇长一直致力于大山诸村的建设与开发,这排水的村民倒也认识他,况且他旁边还站着一个赤石的村长,这两人往前一站,倒比一个常青有气势得多,至少,那下方一众村民都收敛了一些,气焰没有之前那么嚣张。
“我说你们都怎么回事,脑筋不正常么,好好的一个开发项目,你们三吵四闹的算是啥事,都不想奔小康啦,都不想把经济效益搞起来啦……”李镇长双手一叉,八面威风地说道,他声音大如铜钟,不用扩音器就能保证人人都听得到,这官威一使将出来,比常青喊破了喉咙还管用。“你们丫的不想开发,不想把经济搞上去,我告诉你们,想开发的村多得去了,而且这事也由不得你们,这事关整个镇,整个大山诸村经济的大事,也不由你们说不开发就不开发!”
像是一点也不怕激化村民情绪一般,李镇长把话说得斩钉截铁,连我听也也为他捏一把汗,果不其然,他话音方落,本来已经安静的村民顿时起了哄。
真不知道这个李大镇长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李镇长的一番话激怒了排水的村民,这帮颇有点化外之民味道的人群本来就没怎么把政府放在眼里,李镇长这一句“由不得你们”,顿时让他们掀起了滔天的声浪。
“胡闹,都是胡闹。俺说你们排水就怎么这般别扭,别的村想要开发、要把经济搞上去那是等也等不到,你们倒好,有这好事却住外推,还一个劲地闹事,你们说说,这是为嘛?”
“胡村长,你有所不知,自从这外人来咱排水搞劳什子开发之后,排水连连出事啊,那前天刚死了个秦八,这不,昨晚连阿满也死了,那个死状,惨啊……”
“你说什么,阿满死了?”听叔公一说,胡村长不由惊问道。
一条影子从胡村长旁边窜过,胡靓扑到老头子跟前,一把捉住他的肩头大声说:“你可不能胡说,上个星期我还来看过满叔,怎么会说死就死了呢?”
“俺没有胡说。”叔公按下胡靓的手,朝身后招了招手:“狗子,过来和胡家少爷说说阿满的事。”
我和夏娜也爬上旁边一辆推土机,远远朝阿满尸首观望,我俩视力过人,这点距离倒难不倒我们,只是看到昨天还说话来着的人今天却变成一具尸体,说心里不难过那是骗人的,但更多的,是愤怒。
“你怎么看?”我沉声问道。
夏娜握紧了手:“那是一掌穿胸致死,那尸体上还残留着淡淡的鬼气,和秦八一样,一定是被鬼物所杀。”
“灭口?”
“应该错不了,我想不出更好的解释。”
我恨恨地拍了拍手掌,顿生出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之感。
那一边,叔公朝胡村长说道:“您也看到了,阿满死得那么惨,一定是因为这些外人胡乱搞开发,把排水的风水破坏了,现在,有山鬼出来害人了。
“胡说!”胡村长拐杖又是一顿:“俺们大山虽穷,但一向受山神爷护佑,哪有什么山鬼妖精出来害人过,况且现在是法制社会,死了人,你们怎么可以不报官,让凶手就这么逍遥法外?”
“报官?”叔公拿出一脸不屑的样子:“俺们排水这百多年还不是这么过来的,以前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那会,哪有出过这种凶事,但现在一向官家扯上关系,这就祸事不断,俺看这官,不报也罢!”
“叔公,撇开官家这事不说,你说你们排水山鬼作乱,俺看不像吧。”胡村长半眯着眼睛说道。
叔公听得直吹胡子:“胡村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照俺看,你们排水自从百年前不敬山神,却去拜什么山娘娘之后,这行事便越来越诡异,这次秦八阿满两人之死,俺看和你们村也脱不了关系!”
“胡村长,你,你胡说!”
“你说说,你说说咱排水哪点行事诡异来着,胡村长,今天你要不说出个道理来,俺就找其它村长评理去。”
午后,湖泊边上。
胡靓耍完了一套劈挂掌后,正满心期待地看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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