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后续3
七月初, 王大娘王乐平乘坐郁家商会的船来京城。
他们是被卫如流派人接来的。
慕秋在这个世界上的亲人,除了慕家人外,还有王大娘王乐平。如果可以, 卫如流希望两人也能来京城,送慕秋出嫁。
为了让王大娘王乐平舒舒服服抵达京城, 免受舟车劳顿之苦, 卫如流包下了郁家客船上等舱,还派了大夫婢女全程跟随伺候。等王大娘王乐平下船,脸上压根出倦『色』。
等慕秋得知这个消息时, 王乐平王大娘已经被沉默送了慕府。
慕秋连衣服都顾上换, 随意套了鞋子,提着裙摆向大门方向跑去,见了与慕大夫人有有笑的王大娘。
“跑那么急做什么?”慕大夫人听动静,回过头来, 无奈笑道, “都是要亲的姑娘家了, 还这么稳重。”
慕秋朝慕大夫人笑了笑,向王大娘王乐平,惊喜道:“大娘,师兄, 这一路辛苦了!”
“辛苦。”王乐平憨笑道, “我们坐的那条船, 船舱非常宽敞, 比家里还要舒服。”
见慕秋后,王乐平还慕秋带来了一个消息。
三年前,雨夜,衙役纪安康在追捕江南大盗的路上, 幸身亡。再之后,江南大盗金盆洗手,谁也找他去了哪里,王乐平一直没有放弃寻找,终于,皇天负有心人,他在巡查一家茶馆里发现了蛛丝马迹,顺着追寻下去,终于将这个杀死纪安康的贼人缉拿归案,以慰纪安康在天之灵。
王乐平这回进京,一来是为了参加慕秋的婚礼,二来也是出公差,将江南大盗送刑狱司。
简单叙旧一番,慕秋担心王大娘的身体,将她送去客房安置,再请来大夫为她把脉,确定确实没什么问题后才彻底放心。
王大娘倚在枕边,拍了拍慕秋的手背:“吧,都你了没什么事。”
慕秋帮她掖被角:“总要才能放心。”
王大娘摇头轻笑,声音里透出惆怅:“当时你爹将你抱来大娘家里时,你还是一团,怕生,比大娘见过的任何一个孩子都要乖巧,你爹怎么吩咐,你就怎么做。这一眨眼的功夫,居然就要出嫁了。”
她眼睛早就见东西了,用手轻轻抚『摸』着慕秋的脸庞轮廓,像是要勾勒出慕秋如今的长相。
慕秋微微俯下身子,让王大娘用把手举得那么累:“时候,师兄总嫉妒您对我比对他还,暗里总是我别苗头,我记得您知道后,用擀面杖把他狠狠打了一顿。那是您一次打他吧。”
“是。”王大娘笑了笑,“他一个做哥哥的,保护妹妹,还欺负妹妹,是该揍。”
慕秋揭王乐平的短:“您揍完他后,他哭得上气接下气,偷偷溜去收拾李,是要离家出走,被我逮住,用五根糖葫芦哄了。”
王大娘又气又笑:“难怪那天晚上他连一口饭都吃下,肚子都拿去塞糖葫芦了吧。”
摇了摇头,王大娘让慕秋把她的包袱拿过来。
打开包袱,里面放着一个布包。布包里面裹着的是一块半个巴掌大的平安牌,正面刻有“平安”二字。
“大娘知道你缺首饰,但这块平安牌,是大娘特意你准备的新婚礼物,请了太寺的僧开过光,可以保佑你以后平安顺遂,要收着它。”
慕秋紧握着平安牌,将它仔细放:“我一定会贴身保管着。”
她起身,帮王大娘解下床帐:“赶了那么久的路,大娘,您先睡会儿,等下午我再来您。”
等王大娘睡下,慕秋动作很轻走出外面。
她去找王乐平,王乐平一块儿去了趟刑狱司,在刑狱司南暗牢见了已经被折磨得人样的江南大盗。
负责审讯的人殷勤跟在慕秋身边:“卫少卿了,此人罪大恶极,让我们把握分寸,在秋后问斩前只要留着他一口气在就。”
慕秋站在牢房外,着晕死过去的江南大盗,眼里没什么多余的情绪。
许久,她默默转身,往暗牢外走去。
王乐平犹豫了一下,挠挠头,没有追上去。即使他是很聪,也知道这时候慕秋需要的是独自冷静。
一出暗牢,阳光争先恐后照在慕秋身上,她扶着假山站了片刻,似有所感,抬头向前方阁楼——卫如流大步流星,手中握着一把合拢的油纸伞,向她而来。
“你怎么来了?”慕秋问道。
卫如流:“听下属你来了,正手头没别的公事,我就过来。”
“那陪我去刑狱司的栀子花开得如何。”
“。”
卫如流与慕秋并肩走着,撑开手里那把六十四骨节竹伞,为她挡去炎炎烈日。
竹伞遮挡出一片阴凉,慕秋低下头,着腰际处的阴影与阳光交界处,陷入回忆之中:“我想我爹了。”
为了区分,慕秋一直都是喊纪安康叫“爹”,喊慕二老爷叫“父亲”。
卫如流没话,他迁就着慕秋的步速,厌其烦听她起纪安康。
他其实很感谢纪安康。
一个六岁的姑娘被拐子带扬州……
如果是遇纪安康,被纪安康收养,慕秋一定会遇很多的事情。
纪安康仅救了她,了她一处容身之所,还了她足够的父爱。
着话的功夫,两人走了庭院。
栀子花的花期就要过了,但刑狱司里的栀子花依旧开得很热烈。
慕秋微微弯下腰,折了一支栀子花:“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喜欢栀子花吗?”
卫如流摇头:“知道。”
慕秋『揉』碎了手里的栀子花,枝叶她指尖缝隙掉落。她挥掉掌心剩余的枝叶,用帕子擦了擦手。
“我爹送我的及笄礼物,是一盒栀子香味的香膏,花了他一个月的月俸。他他把店里所有的香膏都闻了一遍,栀子花香是最闻的,也是与我最相配的。”
『色』疑琼树倚,香似玉京来。
那盒香膏是纪安康送她的最后一份礼物,置办熏香一类物件时,她总会忍住想起纪安康的话。
她原本没有任何偏,但慢慢,她常用的熏香头油都是栀子香,她最喜欢的花也了栀子花,连她用的饰品,也多雕栀子形状。
仿佛这样,就还能保留着她她爹在人世的最后一份联系。
“爹的没错。”卫如流附,腰取出一方灰『色』锦帕,垂眸帮她净去掌污渍,“等年年初,我陪你回扬州他。”
慕秋被他逗笑,低沉的心情转瞬媚起来。她纠正道:“我爹还是你爹,你可别『乱』叫。”
“也没几天了,提前改个口过分吧?”
确实没几天了。
仿佛一晃眼,时就来了二十号。
外面还黑得伸手见五指,镜院里已经响起了动静。下人们穿梭在院子各处,将喜庆的“囍”字贴在大红灯笼、门窗、屋内摆设上。
慕秋睡得很踏实,等白霜带着人进来她才转醒,白霜为她梳洗上妆。
她本就是生得艳丽,平时施粉黛,颜『色』便是十足美艳,如今婢女们仔细为她描摹妆容,这抹秾丽便盛放了极致,美得堪称惊心动魄。
上完妆后,慕秋换嫁衣,又重新坐回镜前,婢女伺候着一根根『插』上发饰,戴首饰,最后,她眉还用朱砂描了朵栀子花。
一切准备就绪,屋外传来“吉时已,迎新娘子出门”的声音。
慕秋握着团扇遮挡面容,被搀扶着往外走去。
慕大夫人,慕大老爷,慕二老爷,慕雨,两个弟弟……
王大娘,王乐平……
慕秋一步步走出镜院,也越过她此生最亲近的亲人们。
然后,她越过了热闹人群,在喧闹尽头见了同样一身红衣的卫如流。
这是慕秋一次见卫如流穿这种喜庆的颜『色』。
他平时穿得最多的就是黑『色』,偶尔会穿竹青一类的浅『色』。刑狱司少卿的官服倒是绛红『色』,但也是沉肃大于热烈。今天的喜服则是极正的红,靡靡艳丽,『揉』碎他往日冷淡肃杀。
头顶天光将他完全笼罩住,他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慕秋也忍住弯了唇角。
卫如流向慕秋伸出手:“我背你上花轿。”
慕秋将手放入他掌心,像是于人群中寻寻觅觅终于寻了此生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