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果见庄门出现了五六道人影,朝他们的方向行来。虫大师认得其中一个正是送战书的吊靴鬼,却不见鬼失惊在其中。
当先领头那人三十余岁的形貌,淡青长衫,瘦削惨白的脸上不留胡须,修饰得十分干净清爽,面含微笑,虽是一副羸弱的样子,但昂然行于众人之前,衣袂迎风,极为惹眼。他身旁几人虽是形象各异,但乍望去目光便只停在他身上。虫大师精擅观人之术,不由暗暗点头,此人看来果是个超卓人物,不由低声对林青笑道:果然不出林兄所料,这位大概便是宁徊风吧。林青虽不是第一次与宁徊风照面,但前晚夜探涪陵分舵时一来天黑,二来也仅瞥见他的侧面,当下留神观看。但见宁徊风一副从容淡定的样子,对己方几人的出现毫不现惊容,好像胸有成竹似的,心头更是警惕。WwW.WenXueKu.com
尚在十余步外,宁徊风那尖细如针的笑声便扎人了每一个人的耳中:暗器王与虫大师大驾光临,令困龙山庄蓬荜生辉,宁某有失远迎,两位大量,万望恕罪。虫大师听宁徊风如此明目张胆地提及自己的名字,心中微惊。鬼失惊想必已在庄中,而自己与鬼失惊的过节江湖上无人不晓,宁徊风既然毫不隐讳,莫非真是有意与己方大干一场么?
林青拱手一礼:宁兄客气了,本该是我们早来拜访,只是一时不得空暇。何况宁兄身居擒天堡要职,日理万机,何敢冒昧求见?他淡然一笑,续道,林某是嗜武之人,久闻龙堡主的还梦笔法惊傲武林,早欲一见,今日得闻龙堡主亦来此处,一时心痒便做个不速之客,却不料引得宁先生放下手边要事出庄相迎,真是不敢当。他这番话表面平和,内里却是言辞锋利,摆明自己只是听说龙判官来了才贸然到访,暗示宁徊风尚不值暗器王前来一见。
宁徊风似是料不到林青如此不给面子,呆了一下,随即呵呵一笑:林兄言重了,我虽事务繁忙,但若知道暗器王要来怎敢怠慢。别说暂时放下手中的事情,纵是深更半夜亦会倒履相迎。此话一出,连林青都把不准宁徊风是否知道自己前晚夜探擒天堡涪陵分舵一事了。
却听宁徊风身边一人哈哈大笑:老夫能在川东立足,全靠江湖朋友赏得几分薄面,所谓惊傲武林云云实在愧不敢当,得暗器王如此谬赞,岂不让老夫汗颜。林青与虫大师齐齐吃了一惊,听此人的语气分明便是龙判官,不由抬眼望去一一但见那人浓眉锐目,方口阔鼻,一张脸上虬髯密结,看不出多大年龄,古铜色的皮肤在阳光下熠熠生光。
林青长身一躬:想不到龙堡主亲来迎接,适才林某一番胡言多有得罪。心中却暗暗怪责自己刚才只顾看宁徊风,竟然没有注意同来之人。虫大师亦是大笑:龙堡主太谦了,若是仅靠几分薄面便能撑起擒天堡这份大业,我早就改行广结良朋了。他嘴上客气,心中却是另一层想法。要知虫大师身为白道杀手之王,最精于潜形匿迹。一听这人便是龙判官,首先想到的就是此人能在自己与林青的眼前隐去锋芒,这份藏锋功夫才是叫人吃惊。龙判官听虫大师如此说,乐得满面虫L髯都在抖动,嘴上却仍谦道:龙某一介武夫,怎敢与智勇双全的暗器王与虫大师相提并论……
宁徊风一抬手:林兄虫兄与二位姑娘既然来了,这便请于厅中一叙。林青单刀直人:今天不是擒天堡与京师人马商议结盟的日子么?我们这一人庄岂不打扰了龙兄与宁兄的大事。这亦是他与虫大师暗中商量的计策,开门见山地直接询问,试探一下对方的反应。林兄好灵通的消息。宁徊风早有所料般哈哈一笑,又故作神秘地对林青放低声音道:实不相瞒,结盟一事让我与龙堡主均左右为难、大伤脑筋。泰亲王与太子哪一派我们都惹不起,苦思无策下,便想要借助林兄给我们出出主意……
水柔清鼻子一翘,哼了一声,抢道:宁先生想让暗器王出主意明说就是,又何必下一道战书?水姑娘有所不知,我深知诸位要事在身,开口相邀只恐被拒,这才冒昧给林兄下一道战书,目的便只是为请得诸位大驾。宁徊风脸色不变,侃侃而谈,似是一点也不为水柔清的话所动,又含笑望着梵溟轩,此子与林兄大有渊源,我若是有胆子与你们为敌,倒还不如把他扣为人质,又何必交还给你们?这孩子与其说是战书,倒不若说是擒天堡给暗器王奉上的一份请柬。
虫大师村掌大笑:是极是极。宁兄冒着被暗器王误会的风险,费了那么大心神方制下这封请柬,连我这一向不问世事之人亦要为宁兄的良苦用心鼓掌叫好了。宁徊风眼光闪烁,口中大笑:江湖人称虫大师最厉害的不是那杀人无形、名为窃魂影的绝招,而是一条三寸不烂之舌,今日一见果然名下无虚。宁某素来亦好舌辩,倒要好好请教一下。他举手做个请的姿势,来来来,这便请诸位人庄。林兄莫怪我用些手段将你请来,说来亦是为了擒天堡,假若泰亲王与太子的人见到暗器王与虫大师亦是我擒天堡的座上嘉宾,谈判起来自是有利得多。他果是善辩之士,几句话下来便将自己给林青下战书一事轻轻揭过。
林青听宁徊风绝口不提将军府与鬼失惊,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此人太难捉摸相比之下说服龙判官应该要容易得多,当下淡然一笑:宁兄何必妄自菲薄.以擒天堡在川东的威势,何须要我等前来以壮声色?至于谈判一事,俗话说强龙难压地头蛇,京师势力再大,终难动摇擒天堡在蜀地数十年的根基,更无须看京师各派的眼色。你既然要听我的意见,我倒是以为擒天堡大可不必理会结盟与否。毕竟此地离京太远,若是与其中一派结盟,擒天堡未必能得什么好处,倒是江湖上人多嘴杂,众口砾金,落下了谄媚的口实,反会让人把擒天堡看低了。是以何去何从,龙堡主与宁兄真要三思而行!他这番话虽是看着宁徊风讲,但确是故意说给龙判官听。
虫大师见宁徊风与龙判官互望一眼,似是意动,笑道:此言有理,不过想必此事龙堡主与宁先生早有决断,或许亦与林兄之见不谋而合。他与林青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却是昨夜早就商定下的对策。宁徊风又是一阵大笑:林兄与虫兄既然看得如此通透,我也就不瞒你们。擒天堡实是已有决定,我刚才不过是试试林兄的态度罢了。难得林兄如此毫无避忌地直言相告,一会儿定要请林兄多饮几杯。
第三百零三章相授
林青见宁徊风一意邀几人人厅,而龙判官亦是毫无异议地听任宁徊风如此,心中略微生疑,以退为进道:龙兄与宁兄既然不得闲暇,倒不若我们隔天再来拜访。[奇·书·网]WenXueKu.com宁徊风笑道:林兄与虫兄都是我久仰之人,若是就这样让你们走了,先不说我这主人面子上过不去,而且也显得我擒天堡太过小器。他轻咳一声,又放低声音道,何况厅中尚有不少林兄在京中的旧日相识,林兄就不想见见么?龙判官亦笑道:天气炎热,何必在此说话,待去了厅中,令弟兄们给几位奉上几杯水酒以消暑气。
既然如此,我等恭敬不如从命。林青客气一句,当先朝庄中行去。他虽是心头生疑,但艺高胆大,亦不怕擒天堡玩什么花样。何况结盟之事待决,再加上梵溟轩伤势未解,也不能就此离去。
梵溟轩早注意到与宁徊风龙判官同来的人中没有日哭鬼,忍不住向宁徊风问道:宁先生,哭叔叔在什么地方?宁徊风听到梵溟轩已可开口,眼中闪过一丝讶色,飞快望了旁边的鲁子洋一眼。鲁子洋才对梵溟轩答道:哭兄另有要事,没来困龙山庄。梵溟轩心里虽有百般疑问,恨不得质问宁徊风是否将日哭鬼软禁起来,但他亦知此刻不是问话的时候,只是要气气宁徊风,笑嘻嘻地道:对了,宁先生昨天给我使了什么功夫,害得我一直说不了话。幸好林叔叔在我身上点了几下,这才恢复过来。宁先生要是有空可要教教我,下次谁再欺负我,我也让他尝尝说不了话的滋味。他故意将林青的本事夸大,偷眼看着宁徊风的神色,心中十分得意。
宁徊风心中震惊,表面却是不动声色,干笑一声:小兄弟若是有意加人擒天堡,我定会无私相授。WenXueKu.com梵溟轩低头想了想,眼珠一转:不过我心里有个疑问一直想请教一下宁先生。宁徊风心中沉思,随口答道:小兄弟尽管问好了。梵溟轩道:我记得前日宁先生对我又拍又打地费了不少力气,这门功夫是不是非要先把对方抓住了绑得牢牢实实才能下手?既然是这样,宁先生还要先教我如何将人抓住的功夫才行呀……这……宁徊风毕竟是成名人物,要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公开承认前日对一个不通武功的小孩子下手,饶是以他的能言善辩,也不由语塞。一时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白净的脸上掠过一丝恼怒。
水柔清本不欲搭理梵溟轩,此时也忍不住扑哧一笑:你这小鬼何必去打扰宁先生,我就可以教你如何把人抓住。梵溟轩虽是这一路故意不理水柔清,但心中实是觉得别扭,此刻见她对自己说话,又是帮着气宁徊风,一喜之下也不计较她称自己小鬼,回头给她做个鬼脸,相视一笑,那份芥蒂似也烟消云散了。
虫大师见梵溟轩如此阴损宁徊风,肚内暗笑,嘴上却呵斥道:小孩子不要乱说话,这等高明的武功现在就算让你学,你也是学不会的,至少要先打数十年的根基。转过头有意无意地对宁徊风道,不过宁先生的武功似是不同于中原各大门派,在-本文转自☆文学库のWww.WenXueKu.com★-下眼拙,竟然识不出,实是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