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别,破计(3)
慕言殊带着长安绘的图谱回到军营,立即将云止和云焕召入军帐。
他的几位亲信之中,云止擅长兵刃锻造,云焕则是排兵布阵的奇才,两人相互配合,使军队所向披靡。
今(日rì)云止穿了一件青色长衫,面容依旧严谨得一丝不苟,云焕则着一件明绿色的锦袍,神(情qíng)十分轻松,显然是心(情qíng)愉悦。
两人一同走进来,向慕言殊行礼:
“王爷。”
慕言殊站在书案旁,正看着军事地形图,见他们来了,便回过头来。
“你们过来,我有样东西要给你们看。”
说着,将长安所绘的连弩图谱摊开铺在了案上。云焕对武器装备向来研究得少,一时之间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擅长锻造的云止却一下子变了脸色,他看了许久,才问:
“王爷,这幅图谱,是哪里得来的?”
云止向来是极能自控之人,此刻声音之中,却带了一丝颤。
“这是云七画的。”慕言殊自然不抢长安的功劳,接着问云止,“我将这图谱交给你,你需要多少时间,能给全军的弓箭手换上?”
云止此刻已调整好了(情qíng)绪,问(身shēn)边的云焕:
“军中如今有多少弓箭手?”
对于军中的(情qíng)况,没有人比云焕更加清楚,于是他不假思索:
“一万。”
如此庞大的军队,要在短时间内配齐全新的军备,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何况是才拿到图谱的连弩。
云止神(情qíng)严肃,思索了许久,才终于回答:
“王爷,给我半个月。”
慕言殊也沉默了片刻。
“好。”终于他答,接着又问云焕,“上次一战,可探到了敌军弓箭手有多少兵力?”
“上次探子将心思全放在了犬戎战马的(身shēn)上,并未想过弓箭手之事。”
“那场大战之后,可派了人去查看了楚骓马的尸体?尸体上有多少箭?”
慕言殊继续问。
“这样算来,大概得多于我们的一万人。”
云焕沉下(性xìng)子来仔细想着,越想越觉得(情qíng)形不妙。一旁的云止却说:
“没那么多,犬戎军使得是连弩,估下来,怎么也要折一半来算。”
慕言殊听云止这样说,心中明了了几分,接着问他:
“云止,你也识得这连弩的图谱?”
“是。”云止停顿片刻,“我曾在上古的残谱中看过这连弩的残篇,上次一战便觉得事有蹊跷,只是一直思索不通,今(日rì)见了(殿diàn)……云七绘制的图谱,才明白了其中的诸多玄机。”
他说完,慕言殊便沉默了。
云焕却十分好奇:“既然这图谱已经遗失,云七又是如何能重新绘制出来呢?他看起来年纪轻轻,本事倒是不小。”
“想来在兵器图谱上,他或许比我还要有本事。”
慕言殊听云止有些妄自菲薄,又想起长安来,不(禁jìn)有了笑意,说道:
“云七在兵器上的本事,是断然比不过你的。只不过她对犬戎的军(情qíng)十分熟悉,对于巫书纳的那些把戏,比你们留了更多心思。”
他了解云止,亦了解长安,虽说长安能绘出图谱,可真要将图谱变成军备,再分发给数万大军,还是得靠云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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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此刻留在徐林甫的家中,心中所系,却也是战场。
如今云城也借住在徐家,长安便从客房搬了出来,让给云城住,自己和笑笑住在一起,两人同起同居,倒也十分方便。
这(日rì)用了晚膳后,笑笑替长安上药,一边替她查看伤口,一边说:
“云哥哥这伤药可真是管用,才几(日rì)的功夫,伤疤竟然淡到了这个地步,还记得那(日rì)你刚来的时候,伤口那么惨不忍睹,谁能想到如今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长安趴在(床chuáng)上,静静听着笑笑自言自语一般的说话。
“不过从这药的气味我也能闻得出来,他所用的药材,随便哪一种都是价值连城的。”
说到这里,笑笑不(禁jìn)有些感叹。
长安第一次听这天真的姑娘叹气,不(禁jìn)问她:
“怎么叹气呢?”
笑笑的声音低了下来:“云姐姐,你的王爷(身shēn)份那样尊贵,我看你也必定是非富即贵的人物,云哥哥追随着王爷,随便制个药膏,就能如此大手笔,在我看来,他就像是个神仙一样,哪里是我能高攀得起呢?”
长安静静地听着她说,云城留在徐家的这几(日rì),笑笑已经将心思表现得十分明显了,她虽是个天真的、(情qíng)窦初开的小姑娘,却着实勇敢,只是云城那样如仙如神的人物,就像是冰山一样,哪里是笑笑的一点温暖,就能撼动的呢?
“两个人是否相(爱ài),并不取决于家世的高低,也不取决于(身shēn)份、地位,你明白吗?”
趴在(床chuáng)上的长安稍微侧过头来,对笑笑说。
笑笑却问:“怎么可能,我虽然年纪小,却也知道婚姻嫁娶,最重要的便是门当户对。”
“门当户对?”长安笑了笑,“并不是门当户对,才算得是好姻缘,既然喜欢,为何不放手一搏?你还有大好的青(春chūn),哪怕这次失败了,也可以从头来过。”
或许是笑笑将长安(性xìng)子中不受拘束的那部分全都激了出来,长安已经许久不曾像此刻一样,说着轻狂的话了。
笑笑何曾听过这样胆大的话,一时有些脸红,当即便嗔她一句:
“你说得这样容易,为何对待王爷时,那样若即若离?”
蓦地听笑笑提起慕言殊,长安怔了一刻,才说:
“我早就和你说过了,我与他之间的事,不是你想得那样简单。”
这时笑笑正好上完了药,翻(身shēn)躺到了长安(身shēn)边,舒展四肢,然后说:“你和他都到了要吃避子药的这一步,说明你已是他的人了。这样一来,还有什么复杂?像王爷这样好的男人,你跟着他,一生一世又如何?”
长安心中一惊,忙问:
“你怎么知道的?”
“那(日rì)我去找云哥哥,恰好看见王爷将你的药瓶给他,我拿过来一闻便知了。”
长安的心悬了起来,慕言殊这样做,是想换掉她的药吗?
她来来不及深想,笑笑便已继续说道:
“王爷拿了你的药瓶,是想让云哥哥为你换一帖不伤(身shēn)的方子。”
长安的心骤然一缩。
她对慕言殊百般怀疑,以为他这样做,是想换掉她的药,暗中让她怀上(身shēn)孕,而他竟然只是关心她的(身shēn)子,根本不是有什么别的企图。
长安顿时觉得心中一阵酸楚,这是她第一次,因为自己没有信任慕言殊,而觉得自责。
“云姐姐,王爷是那样骄傲的一个人,以他的(身shēn)份地位,根本用不着将我和爷爷放在眼里,可是为了你,他也高看我们几分,大概这世上就只有你始终不明白他的心意。”
笑笑说着说着,竟然为慕言殊抱起不平来。
长安的心中一瞬间涌上了千百种(情qíng)绪,让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只能说着:
“我是知道的,知道的。”
只是,知道又能如何?
他是慕言殊,前世他曾亲手杀死她的弟弟,命运安排她重生,就是希望她今世能够看清他,不要被迷惑,误了家国。
她不能……(爱ài)他啊。
“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吃避子药?”
笑笑实在不懂长安这别扭的行为,慕言殊待她这样好,别说是个名分了,就算是天上的星星,也能为她摘下来,长安究竟是因为什么,不愿为他生个孩子呢?
慕言殊看来虽然意气风发,却也实打实的过了而立之年,东朝男子加冠后若还不成家便算是不孝,如今他已年过而立,(身shēn)边却无一妻一子,唯一心系的女子,随(身shēn)还携带者避子药,仿佛下一刻就要与他断绝一切关系。
长安却讲话说得决绝,一字一顿:
“我不可能给他生孩子。今生都,不可能。”
长安说这话时紧紧攥着拳,心口一抽一抽的疼。
她当然也曾想过要有幸福美满的家庭,想要有疼(爱ài)她、将她视作珍宝的夫君,以及儿孙满堂,绕膝承欢。在最脆弱的时刻,她是曾想过这些的。
就像阿娘曾说过的一样,嫁人、幸福美满、静好一生。她哪里会不渴望这样的未来呢?
但是,她不能给慕言殊生儿育女。
她的孩子是司徒氏的血脉,但凡与慕言殊有一丝一毫的牵扯,都是相当于,将整个司徒氏的天下,拱手送到他的面前。
慕言殊原本就有篡权夺位的野心,若她为他生了孩子,江山便可名正言顺的落入他的手中。以他在朝中的威信,根本不需他说什么,文武百官都自会拥戴,毕竟他是战神慕言殊,是拯救东朝于水深火(热rè)的男人,也是普天之下,最能担得起这个重任的男人。
可是,到那时,长宁要如何自处?
难道还像前世一样,死在他的剑下吗?
长安只觉得眼前一片湿(热rè),闭眼便是满目的血红。
于是再不敢想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攒稿的(日rì)子真是.....
大家放心,目前不开虐~
虐滴在后面~
捂脸滚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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