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畏,明暗(1)
北境的战火本来片刻都不曾停过,即使是摄政王亲征,犬戎大军也时刻停不了(骚sāo)动,边境上几乎是天天战事不断。
可自从上次一战,犬戎折损了三千骑兵之后,两军就再未交战。慕言殊的大军驻扎在离城之外,片刻不敢松懈,巫书纳的军队却像是一下子销匿了踪迹。
是夜。
天气回暖,很是舒服,长安伤好得差不多,与笑笑两人在院子里((荡dàng)dàng)着秋千。
“云姐姐,今夜天气这样晴,你要不要随我去村外看看?”
笑笑一边((荡dàng)dàng)秋千,一边问。
“村外?”长安有些好奇,“夜里有什么景色,是村子里不能看的?”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村外有个小小的林子,天气晴好的晚上,那里可是能看到许多许多萤火虫的。”
“萤火虫?”长安在宫里长大,也曾听说,有人将萤火虫当做贡品进献给宫里的各位娘娘,讨得欢心,却不曾真的见过,此刻听来自然是十分好奇。
“没错,一片片的,十分亮。”笑笑声音宛若银铃,“若是捉了放在灯笼里,比灯火还要耀眼夺目呢!”
长安看着她的笑颜,比萤火不知道耀眼多少倍,一时间心(情qíng)也好了起来。
“听你这样说,我倒真有些好奇了。”
倚着秋千绳,长安淡淡笑着。
“那我带你去看,好不好?”笑笑兴奋的站起来,拉着她的手说。
就在这时,院门蓦地响起一个冷冷的声音:
“云七,你的伤还没好,不能出村去。”
长安转过头去看,原来是云城。
“我爷爷说云姐姐的伤早就好了,凭什么不让她出去?”笑笑不满的抗议着。
她的面容十分明艳,即使是在夜里,也看得云城晃眼,面对着这样的姑娘,云城不(禁jìn)皱了眉,说道:
“这是王爷的意思。”
云城说得云淡风轻,笑笑想起慕言殊迫人的气势,不(禁jìn)有些退缩。
长安明白慕言殊的意思,上次他们在绿洲之中遭遇伏击,显然说明巫书纳有越过战线的本事,此刻他已得知长安人在北境,保不准还会有什么偷袭的举动。
看笑笑泄了气的模样,长安心中却有些心软,便问云城:
“我知道他怕我出危险,既然如此,你同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慕言殊的(身shēn)手极高,云遥是拜月教的大祭司,云止、云焕也皆有一(身shēn)好功夫,这云城,总也该是会武功的吧。
云城坦然迎上了长安的目光,良久,点了点头。
笑笑高兴得跳了起来,然后开心的拉着长安,朝云城跑过去。
“哎,小心点。”长安伤在肩上,被她这样一拉,还有些痛。
笑笑知道自己莽撞了,连忙放慢脚步,回头像长安赔不是。
长安微微一笑:“没关系,走吧。”
于是她与笑笑相携走出了徐林甫的家,朝村外走去。云城面容依旧很淡,看着两人的背影,稍稍怔了片刻,才尾随着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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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当初(身shēn)中一箭,想不了许多,便按记忆找了最近的一个村子。这村子住的人不多,又处于蛮荒之地,根本算不上繁华,很难想象村外的萤火虫之景,能美成个什么样子。
可当她真的随着笑笑走进她所说的那片林子,还是被眼前所见惊讶了。
西北荒漠中的林子,树枝早已干枯瘦削了,然而在这样荒凉的树林之中,枯树的枝丫之间,却有成片的、莹绿的亮光闪耀着。
笑笑从怀中掏出一个香囊,从中取了些香粉,洒向空中。
云城轻轻闻了闻。
“木芙蓉?”
笑笑仰起头来看他,回答:
“嗯,木芙蓉的香气,能将所有的萤火虫都吸引过来。”
长安看着他们两人眼神交汇,原本她以为,笑笑和云城两人(性xìng)子相差甚远,很难有话题可说,今(日rì)想来,笑笑从小随徐林甫学医,云城更是有回(春chūn)妙手,两人在草药医术上,是有许多话题可说的。
木芙蓉的香气在空中扩散开来,四下香馥之中,果然有许多萤火虫汇聚了过来,在天上成群的飞着,莹亮的场面甚是壮观。
“好美。”长安看着耀眼的漫天萤火,由衷感叹。
随着花香散去,萤火虫飞得越来越远,长安的目光也跟过去,看向远处。
接着心中一惊。
有个人影站在那里。
云城比她更加警觉:
“谁?”
话音才落,便已是长剑出鞘。
(阴yīn)影中那人边走边说:
“哈哈,如此美景,与佳人同看,实在是妙哉、妙哉。”
一边走,一边拍着手,潇洒落拓。
正是犬戎的大皇子,容多坤。
从前犬戎来上京朝拜,她就曾与容多坤打过照面,前世更在西北的战场上与他遭遇过很多次,自然是认得的。可云城却从未见过他,乍然见到这样一个陌生男子,又是犬戎的口音,立刻警觉:
“你是谁?”
容多坤走过来,面对云城,泰然自若,笑着问长安道:
“长安,你告诉他,我是谁?”
长安自然不想见云城与容多坤剑拔弩张,于是便对云城说道:
“这人我认识,你不用担心。既然在此见面了,我有些话要与他说,云城,你和笑笑现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很快便会回来。”
云城的眼神之中显然仍十分戒备。
“我不会走远,你放心。”长安继续说道。
终于,云城点了点头。
一旁的笑笑哪里知道容多坤口中的“长安”是谁,她听得云里雾里,只得目送着长安走向黑暗中那莫测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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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一步步走到容多坤所在的地方,抬起头来看他。
容多坤(身shēn)着明黄色常服,甚是华贵。
这男子(身shēn)形高大(挺tǐng)拔,麦色皮肤,墨色瞳仁最深处带着一点绿,他的面容比不得中原人俊美,却胜在五官深邃,眼眸中像是含着无限的(情qíng)。
在东朝的盛宴上曾与他有过几面之缘的长安,此刻见他突然出现,问道:
“你怎么来了?此刻两军交战,你(身shēn)为一方皇子,越过战线来算是怎么回事?”
容多坤见了长安,心(情qíng)却甚是好:
“巫书本想偷袭慕言殊,在他手下落败回来,告诉我你竟然出现在了中原军中,我十分惊喜,便想着要过来看看你,没想到今夜还真让我遇上了。”
西北的男儿向来将(情qíng)感表现得外放而(热rè)烈,长安前世曾和犬戎结下家国深仇,见了容多坤本应是讨厌的,可他竟放下了家国战事来与她谈(情qíng),这要她如何能对他恶言相向呢?
于是只能将他赶回去:
“你快回去吧,我(身shēn)后那白衣男子你可看见了?那是慕言殊的亲信云城,十分厉害的人物,你若还不回去,小心他把你俘虏了。”
容多坤却丝毫不把她的警告放在眼里,反而朗声笑道:
“你将话说到了这个地步,显然是有心放我一马,又怎么会让谁把我俘虏?”
长安面色冷淡,在他的(热rè)烈攻势下也丝毫不动摇。
“长安,如今犬戎和东朝打得这样惨烈,民不聊生,若你想停战,我随时可以停手,只要中原人答应将你嫁给我。”
容多坤将话说得举重若轻。长安自然知道,犬戎国君进犯东朝,已是蓄谋已久,若非容多坤执意要娶她为妻,是断不可能有和亲这一说的。
她知道容多坤为自己付出了许多心思,可是他却不是她心上的人。
“你不必妄想了,既然当时我已拒绝了犬戎,拒绝了你,如今就再不可能答应将和亲作为谈和的条件。容多坤,现在东朝在战事上占尽上风,当年都不曾谈过的条件,此时此刻,怎可能再旧事重提?”
他人付出的(情qíng)意,长安不可能感觉不到,可是此事事关家国,眼看慕言殊就要一举平定犬戎,这是中原军付出许多才换来的结果。
她怎可以让数千将士的血白流?
“长安,你怎么这样固执。”容多坤的语气,却像是仍相信犬戎军会战胜,“上一次虽说让慕言殊轻易破了‘良驹’一计,可接下来的‘飞矢’、‘流火’是他绝对无法攻破的。”
听他提起《扶苏兵法》,长安的心有些悬了起来,她此刻知道了‘飞矢’是连弩之计,却仍无法想出‘流火’究竟是怎样。
她屏住呼吸,试图从容多坤的话中听出几分线索。
“我给你三天时间,你若同意,可以来找我。否则,我此刻就可以向你断言,东朝倾全国之力,也不可能破了‘流火’一计。”
长安听他说得这样骇人,手不由得攥紧。
她沉默着。
容多坤转(身shēn)要走,边走边说:
“我住在村中的客栈,你若想好了,可随时来找我。”
他以为长安会一直沉默下去,却没想到,长安突然开口:
“我不需要三天,现在就可以答复你。”
容多坤闻言回过头,只见长安仰着脸,双眼之中的光芒宛若黑夜中最耀眼的星:
“我不可能嫁你,你不必再妄想了。东朝有数万精兵、更有战神慕言殊,怎可能被一部《扶苏兵法》吓倒。”
容多坤听她提起慕言殊,眼神蓦地(阴yīn)冷起来。
“若你还是这样固执,到时候为你陪葬的,不仅是中原的数万大军,还有你最引以为傲的战神——慕言殊。”
他本料想长安一介女子,必定会被自己这话吓得不轻,怎想到长安将头抬得更高,眼中光芒更盛,此刻的她耀眼得前所未见。
容多坤只听她说得一字一顿:
“既然如此,就在战场上分胜负吧。容多坤,我警告你,不要再出现在我的视线之中,否则下次,我定要你死、无、葬、(身shēn)、之、地。”
长安在这一刻忽然想明白了一些什么。
她是重生而来的东朝帝女,这世间一切尽在她的料想之中。
唯一不在预料的,不过是慕言殊一人。
其他人,何足惧?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阿紫在深夜2点30将本章存进了存稿箱~
小长安发狠了~
个人认为还是很猛滴~
PS 大家应该都知道留言过25字送分滴活动吧...
那你们为神马还要霸王我~~~
含泪咬手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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