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火,命悬(1)
三月廿一(日rì),依旧是东风。
东朝大军占据了战场的东南隅,犬戎军则排布在战场的西北一侧。
这(日rì)万里无云,(日rì)头十分毒辣,风卷着狂沙,吹在脸上仿佛都是烫的,慕言殊站在高台之上,睨着双眸看向远方,良久,才对(身shēn)旁的长安说道:
“小七,也不知道你的假人,要如何躲过这毒辣的(日rì)头。”
长安却也只是轻笑:
“马上你便要知道了,当时面对着三千楚骓马,你曾与我卖关子,今(日rì)我也非要与你卖个关子才是。”
“既然如此,开战吧。”
慕言殊传令给云焕,他的目光又飘渺了起来,既然长安说要卖个关子,他便全当看不见先锋军手中抱着的假人吧。
“我军听令,步兵掩护,弓箭手紧跟在后,时机一到,步兵撤退,弓箭手听鼓声号令。”
分配到人任务的先锋步兵与五千弓箭手士气昂扬,高声呐喊:
“是。”
云焕接着高呼一声:“击鼓——”
他话音才落,战鼓便隆隆的擂了起来。
中原军的鼓声想起,犬戎军则又唱起了战歌。长安眼见这番(情qíng)景,不免想起了上次与犬戎交战时的事,上一次也是如此,我军击鼓,犬戎军高歌。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历史循环往复,战事周而复始,百姓要何时才能得到真正的安定呢?
“小七,心不在焉可是战场大忌。”发现她在走神,慕言殊低声提醒她。
长安却仍若有所思:“你说,这场仗,要打到什么时候才算是真正结束呢?”
慕言殊自然是知她又起了悲悯之心。
“这才不过两场仗,你何苦如此感叹。”
“慕言殊,战事平息,国泰民安,何时才能实现?”长安凝眸看向慕言殊,问他。
乍然听她这样一问,慕言殊却只是沉默,没有回答。
这时,云焕又是一声高呼:
“出击——”
转瞬之间,击鼓的将士们加快了速度,他们涨红着脸,用尽所有力气,希望可以通过自己的鼓声,振奋全军的士气。
“冲啊——”
先锋的步兵听到号令,立刻冲了出去,除却第一排的将士手拿长刀,后几排的均举着盾牌,这盾牌也是先前未曾见过的样式,大而厚实,高高的垒着,让后方的士兵全然看不清前路,只能看着前一排的将士,紧跟着前进,再后面跟着的步兵没有拿任何兵刃,而是双手各拿一个假人,这个军团十分庞大,目测看来至少有一千人,也就是两千个假人。
重重机关之后,才是手持连弩的五千弓箭手。
长安站在观战的高台上,看着大军配合天衣无缝,最前排的带刀军团就像是全军的眼睛,手拿盾牌的士兵则是后方士兵的掩护,从犬戎军的方向看来,根本看不出盾牌之后的玄机,更不会想到,中原军此刻,也早已配备了他们引以为傲的连弩。
见中原军士气高涨的冲了过来,巫书纳狭长的双眸中透出危险的光芒,他即刻也部属全军:
“弓箭手打先锋,火器营再检查一次军备。”
“是。”(身shēn)旁的副将应声,立刻下去传令。
“我军听令,弓箭手打先锋,全力出击——”
犬戎将士听到号令,也如箭离弦一般冲了出去。
“杀啊——”
战场之上,中原军(身shēn)着银色战甲,排兵布阵极有讲究,宛若一条银龙自幽壑跃出。犬戎军则着玄色战甲,全力冲刺,如同荒漠之中的黑色旋风。
就在银龙与旋风相距不足十里的时候,原本晴空万里的战场之上,蓦地起了大雾。
这雾似是源自中原军厚厚的盾牌之下,军队疾行,雾气便也借着东风之势迅速扩散,没多久便将犬戎军阻隔在迷雾之外。
战台上的云焕又是一声振臂高呼:
“变阵——”
击鼓的将士立即变幻鼓点。
慕言殊耳力极好,隐约能听见士兵脚步急促的变幻,只是隔着一层迷雾,让他看不清这阵势究竟是如何变幻。
“步兵安置好假人后撤退,弓箭手以盾牌为掩护,随时备战?”
他侧过头去问长安,全凭猜测。
长安怎料到这人全凭听力,便能猜出自己的排兵布阵,只好说:
“是。”
慕言殊的形象,瞬间又比原先高出了几分。
“我原以为西北不可能有大雾,没想到竟真被你给变了出来。”尽管猜中了长安的计策,慕言殊却仍是不懂为何长安能((操cāo)cāo)纵天气,并能制造出异象。
“你真以为我那假人是寻常的假人?”
这世上竟然还有慕言殊不懂的事,让长安心中宽慰了不少。
慕言殊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
“是你上次所说的……水鬼竹?”
“正是。”长安点了点头,“湿茅草点燃时会起浓烟,这是众人皆知的,可西北干(热rè)的天气,只怕湿茅草还未点燃,就已被烘干了。水鬼竹却不同,它是一种生根极深的植物,将深埋在地下的水分全部汲取到枝干之中,并且能保持水分长期不被蒸干。点燃以水鬼竹制成的假人,与湿茅草的效果是差不多的。”
慕言殊一边听她娓娓道来,一边讲目光投向战场之上。
中原军的银龙宛若腾云驾雾,将大半个(身shēn)子都隐进了云雾之中。犬戎的旋风步步((逼bī)bī)近,眼看两军先锋便要碰上。
不过顷刻,浓烟扩散至犬戎的先锋军之前。眼见如此天气异象,先锋弓箭手的脚步不自觉的迟疑了。
犬戎副将眼看形势不对,问巫书纳:“军师,您看这……”
言语之间,显然有退缩之意。
巫书纳却对手握连弩的弓箭手信心满满:“继续进军。”
听他说罢,副将便传令下去。
全军继续疾行——
终于,犬戎军杀进了浓烟之中,最先锋的大将看见眼前隐约出现了人影,料想便是中原军的先头部队,于是,这位大将振臂一呼:
“弓箭手,放箭——”
数千弓箭手皆举起手中的连弩,扣动簧片,长箭瞬间离弦,不过须臾,便听见刺入血(肉ròu)的声音响起于战场之上。
“啊——”
中原军的哀鸣之声不绝于耳。
犬戎弓箭手的首领向来知道自己手中这连弩的厉害,此刻见中原军如此颓唐之势,听着他们惨叫哀嚎,不(禁jìn)油然而生一种自傲之(情qíng)。
“继续放箭,将中原先锋军杀个片甲不留!”
犬戎弓箭手听闻号令,立即全力放箭,长箭更加迅疾的不断(射shè)出,中原将士们的哀嚎更盛,不绝回旋于广袤的战场之上,听得人一阵发冷。
长箭不断乱(射shè)着。
哀嚎越发悲恸。
巫书纳自信的笑容越来越深。
慕言殊面色冷凝,丝毫看不出喜怒。
片刻过后,中原军的先锋再也发不出一声哀嚎。云雾缭绕之外,犬戎先锋的大将探着头,努力想要看清浓雾之后到底是怎样的(情qíng)况。
终于,浓雾散去。
犬戎的将士们以为总算可以长吁一气,振臂高呼胜利,然,就在他们懈怠下来的这一刻,电光石火,只听忽的有个犬戎士兵大喊:
“不好,中计了!!”
犬戎先锋这才将视线重新投回中原军一方。
横尸遍野的悲凄呢?
血流成河的惨状呢?
刚才明明听到了回旋不绝的哀鸣嚎叫之声,为何现在眼前所见,只有高高的盾牌,和盾牌之下,插满白羽箭的……假人呢?
高台之上,云遥看着战况,不(禁jìn)笑得饶有深意,对(身shēn)边的云焕说:
“老四,你这些兄弟,演得可真不错,足以以假乱真了。”
云焕少年似的面庞上此刻却换了高深莫测的表(情qíng),只是说道:
“好戏,现在才要上演呢。”
接着,他的目光投向了远方的战场之上,众人的目光也随之投了过去。
银色蛟龙跃出云雾幽壑。
黑旋风则停滞不前。
就在犬戎一方被眼前所见吓得不知该进还是该退时,重重的盾牌之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弓箭手听令——放箭——”
转瞬之间,重重的盾牌卸下,犬戎将士这才看清,盾牌之后竟是中原的五千弓箭手,这些弓箭手的手中,竟然同他们一样,都拿着犬戎军引以为傲的——连弩。
“是——”
中原军应声便拨动簧片,数千长箭迅速离弦,直冲犬戎军中。
“啊——”
这次,轮到犬戎大军哀嚎不绝。
当即便乱了阵脚的犬戎大将在慌乱之中勉强镇定下来:
“我军听令,继续放箭——”
号令发下,犬戎军这边却再也放不出先前宏大的箭阵了,那犬戎大将以为将士们被场面吓傻了才顾不上放箭,立即回头怒斥:
“还想什么呢!放箭啊!!”
他才回过头去,便被眼前所见惊得说不出一句话。
犬戎弓箭手的箭袋,竟然已经全部空空如也。
然而一切都已来不及,他还未转过头去,就被一只白羽箭贯穿了(胸xiōng)膛。
“啊——”
战场之上,哀鸣声不绝于耳,数千犬戎弓箭手瞬间被长箭刺中,倒地不起。满目之中,尽是血流如注,横尸遍野,惨象横生。
犬戎一方,副将见弓箭手有去无回,中原军却几乎毫无折损,不(禁jìn)担忧的问:
“军师,现在该怎么办?”
巫书纳的脸色(阴yīn)冷,只听他冷声说道:
“火器营准备,流火出击——”
副将听到“流火”二字,眼神之中瞬间恢复了光彩,只听他又振臂一呼:
“火器营——流火——”
中原军的战台之上,慕言殊微微睨起双眸。
“咚——”
只听一声震天巨响。
扶苏公子的流火,竟然是……
火炮。
作者有话要说:大场面啊大场面……
阿紫本来就少的脑细胞全死这上了....
呜呜呜~不许霸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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