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暂住。
迎亲那日,莫邪亲自登门青云侯府上,将忘忧接了出来,并绕城一周,请全城百姓祝福他们喜结良缘。
如此盛大的婚礼,几百年后,仍被人们传为佳话。无论是深闺之中的名媛淑女,或是市井间的丫头们,有哪个不曾幻想过,当未来自己出嫁时,也能有如莫邪一般的人,身骑骏马迎亲而来,携着自己绕城一周?
慕言殊将长安揽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接着说:
“小七,不如我们大婚当日,我从云澜殿迎了你,迎亲的队伍便从宫门而出,进上京城绕一圈,再回到华懿殿与你拜堂成亲,你说可好?”
长安才听完他的话,眼眶便酸了。
她知道慕言殊素来是喜欢简单的人,他被人当做天神一般崇拜,却从不轻易在世人面前展现自己张扬的一面。更何况这场婚事,他的祖父还极力反对,他们没有父母之命,本就应低调完婚,慕言殊如此宠爱她,不怕世人的议论纷纷吗?
“还是不要了。”长安低声说着,“你的心意我明白,只是……”
“你我之间,没什么只是。”慕言殊打断她,“小七,你既然将一生都许给了我,我就一定会给你这世上最好的。你以为这等规制的婚礼,我慕言殊会承担不起?”
说着他眼角泛起一丝冷光。
他慕言殊想给哪个女子以宠爱,世上谁敢说半句闲言闲语?
长安只觉得自己前后活了两辈子,统共加起来也有二十多年,她的心却从不曾像此刻这般柔软。她从不觉得上苍曾给过她什么恩赐,甚至曾经埋怨命运作弄,让她差点孤苦一生。
此刻才明白过来,原来那绵长的等待,只为得是这一刻。
当她终于满身疲惫,终于渴望能有个接纳她的怀抱,慕言殊向着她张开双臂,无条件的将她拥入怀中。
原来,幸福是要等待的,而只要耐心等候,它就终有一天会到来。
“言殊……”长安紧紧环着慕言殊的腰,“其实你不用对我这么好,我已经觉得很幸福了。”
她已经对自己拥有的知足了。
若是今后她不得不……与慕言殊分离,想起今日的种种,她会有多么不舍?
慕言殊却只是笑:“小七,你要习惯这些。与我在一起的人生,还会有更多幸福与快乐,若只是一场婚礼,你就觉得太过铺张,以后可让我如何给你更好的?”
“你就不怕我恃宠而骄?”长安心中泛着一丝丝的甜,却仍闷在他怀里,问道。
“你何时不恃宠而骄了?”慕言殊笑得将呼吸落在她耳后,“你的这些小性子早早便被我摸透,若是不喜欢,怎么还会说要娶你?”
长安只觉得脸上像是烧起来一般的热,面对着慕言殊热烈的情话,再也不能说出一个字,只得静静地将脸埋在他心口,听着他的心跳。
他的承诺,就似乎如他的心声一般,坚定、有力。
那日慕言殊还未入夜便走了,这几日均是如此,即使白日里来了,也从不同她一起用晚膳。他们两人还未完婚就日日相见相亲,本已是逾越了,若是他还留下来过夜,可不知要叫外人怎么说呢。
虽然他们早已有了夫妻之实,可毕竟在外人看来,长安才过及笄,还是个情窦未开的少女,慕言殊却是个年过而立还未娶妻的“老男人”,他们两人年龄相差太多,本就算是段一枝梨花压海棠的恋曲。
若是此刻再传出些其它的风言风语,可实在是有损长安的清誉。
今日慕言殊走前,与长安约着明日去太庙祭拜司徒氏的列祖列宗,再拜她父皇司徒和靖,告知她已将余生许给了他。
受了他的启发,长安难免想起了自己的母妃林萦,是否也该告知长眠地下的母妃,自己即将要嫁人的事呢?
于是,用过晚膳后她便动身离开了云澜殿,直接去了林萦的寝宫——芙蓉殿,林萦当年受封萦妃,他父皇的原配皇后早逝,却也始终不曾封她为后。萦妃荣宠一时,虽不曾像崇轩帝时代的怜妃那般日日专宠,却实在是深得司徒和靖的眷恋。她诞下皇子后因难产而离世,长安的父皇自此再不曾宠爱任何一个妃子,并且派了专门的宫人,每日打点芙蓉殿,将一切都维持在萦妃还在时的模样。
据说萦妃香消玉殒后,司徒和靖常常流连芙蓉殿中,只为了感受那曾经艳绝一世的美人,留下的最后的声息。
长安在芙蓉殿外拜了三拜,又在心中默念几句,将想要说的话都与母妃说了,并深感命运的奇妙。当年交织于她父皇母妃的感情中的那人,不久后,就要成为她的夫君了。
如果母妃还在,会是如何感想呢?
是会怪她如此轻易的就掉进了慕言殊的温柔陷阱,还是会拉着她的手,对着半明半寐的烛火,悄悄讲些与慕言殊有关的趣闻轶事?
离了芙蓉殿,长安本想直接回自己的寝宫,夜里寒凉而昏暗,既伤身又有些危险。只是当她不经意的路过另一座荒凉的宫殿,还是没有忍住,驻足停留。
她借着月光,在这清冷的宫殿前停下脚步,抬起头来,看殿门上高悬的匾额——
无双殿。
她竟然又误打误撞的来到了怜妃的寝宫。
长安久久的站立在无双殿的殿门之外,终究还是向前迈了一步,接着轻轻走了进去。无双殿还是如上次来时那般冷请,常年无人打理,杂草早已长得很高。蜿蜒的青石板路直直通向怜妃寝宫的宫门,月光洒在石板上,落着树与草的影子,宛若水中的青荇随风飘摇。
此情此景,真真称得上是夜凉如水。
长安顺着石板路向前走着,上次她以阿娘留下的钥匙打开了怜妃寝宫的大门,进去时却只顾着看那块匾额,不曾私下仔细看看,今日既然来了,她心中自然是想着要再探个究竟的。她一边低着头观赏月光在石板上投下的影子,一边向前走着。
蓦地,只听长安一声惊呼:“啊——”
正殿门前,为何会有个黑影?
她定睛一看,黑影所落之处,竟然站了个人!
长安继续看过去,只见那人穿着玄色衣袍,并未绣什么花样,十分古朴。听见她的惊呼,那人转过头来,见到果然是有人来了,急急收起了眼中原本的目光。
世上怎会有人,有这般复杂的目光呢?
长安只觉得那一瞬,他眼中既含着怨、恨,却又有无法摆脱的爱与眷恋。她找不到任何言语来形容自己见到的,她自己也算是经历过轰轰烈烈的爱恨了,却根本读不懂那目光。
那人见她突然出现,不悦的声音自黑暗中响起:
“谁?”
长安从未听过这个声音,听来虽然苍老却并不尖细,不似是宫里的宫人。见她没有答话,那人迈了几步走上前来,将面容暴露在月光之下。
登时,长安便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那人竟是慕赜!
深夜里,出现在她祖母怜妃寝宫中,目光复杂,似怨带恨的人,竟然是慕赜!
“司徒长安?竟然是你?”慕赜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她,“小殊将你保护得这样好,没想到终归还是让我得了机会,真是上天要除掉你这孽种。”
说着他狂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荒凉的无双殿中显得格外恐怖。
长安转身便想逃跑,她本以为,以慕赜的高龄,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追上自己,没想到慕赜只是轻轻唤了一声“子贤”,便有一个黑影覆在了她的头顶。
她回头去看,从天而降之人,竟然是上次曾差点将她烧死在明月楼中的慕子贤。
原来他也和云影一般,是个影卫!
只见他面容狠厉,一个手刀落下,朝她直直劈来。
长安被他正中后颈,当时便晕了过去。
眼前一片黑暗,失去意识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只是想起了慕言殊。
作者有话要说:顶锅盖遁走………
下章起开始解密…
这个婚嘛…………
喂,不要打人哟!
ps本章提到的莫邪和忘忧是俺另一坑的人物,
最近那个没时间写,派他们来打打酱油,哈哈
惊骇,真相(2)
第十五章惊骇,真相(2)
昏暗的密室之内,灯火的光忽明忽灭,甚是暧昧。
屋内没有窗子,四周悬着垂幔,选用得皆是最上等的丝绸,轻盈的质地以金丝绣着华美的纹样,在昏昧的灯火之下,仍能熠熠生辉。
这密室显然已许久不曾住人,空气中微微的老旧气息,混杂着陈年的香料,给人以时空混乱的错觉。
长安乍一醒来,所见到的便是如此景象。她只觉得这里不像是囚禁人的密室,反而像是女子的闺阁。转念又一想,如此绮丽而昏暗的密室,只怕是设置来,做些见不得光的事用罢。
她想挣扎,无奈双手皆被紧紧的绑着。
一个冷冷的声音将她从出神中打断,是慕子贤,只听他说道:
“老爷,她醒了。”
长安心中立即防备了起来,让她觉得奇怪的是,这慕子贤明明是慕赜的嫡孙,在慕氏家族中的地位应当是数一数二的尊贵,为何对慕赜连一声“祖父”都不称,只称他“老爷”?慕赜又是多么狠得下心,竟让慕子贤成了影卫?
慕赜的声音本就苍老,如今在这密室中听来,更显得阴森:
“知道了,你去门外守着。”
慕子贤闻言向慕赜行礼,之后从正门退了出去。长安暗中向他离开的方向张望着,希望能在他推门的时候,窥见门外的景物,也好知道自己究竟是被慕赜带到了什么地方。
慕赜却洞察了她的心思,只说:“没用的,不可能有人能找到这里。这世上除了我以外,知道这片天地的人,都已睡在黄土之下了。”
他的声音沉郁苍凉,让长安听得心中一冷。
“你想做什么?”她谨慎的措辞,问道。
“想做什么?”慕赜自红木椅上站起来,朝长安走过来,他笑得阴冷,只说,“当然是杀了你这孽种,将小殊重新带上正途。”
长安被这一句“孽种”说得脊背发凉,她前前后后活了二十年,哪怕再瞧不起她容貌品性的人,也不得不承认她身上流着真龙天子之血,是皇族的后代。
而今日慕赜竟喊她“孽种”?
长安立即变了脸色,情绪极其复杂,最终愤慨的说道:“慕丞相,我尊你是三朝老臣,德隆望尊,没想到你背负忠君之名,却实则怀着这样恶毒的心思。你不仅差点逼迫言殊做出大逆不道之事,还不知悔改,仍打着谋权篡位的算盘。你如何对得起我祖父崇轩皇帝的在天之灵?”
“你这奸妃余孽,还敢与我提起先祖?”慕赜的面目越发狰狞,“我慕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