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的源头是因一个守着宫门的小宫婢喊了一句:
“快看呐,是不是殿下回来了?”
长安不在的这段日子里无事可做的阿翠、灵珑等人立即凑到门口去看,只见一架华丽的步辇正被人徐徐抬过来,步辇之上坐着的,可不就是离宫三月有余的他们家殿下!
几位多愁善感的婢女当场就落了眼泪,哪怕是沉着如阿翠,也不禁红了眼眶。她们本以为长安要离开好久,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回来了。
终于,长安的步辇停在了云澜殿门口,抬辇的宫人扶着她走了下来,她看着脸上挂泪的众人,展颜一笑,只问:
“怎么一见我就掉眼泪?”
年纪小的婢女们哭得更凶了,阿翠则拉着长安的手,双眼含泪,说道:
“殿下,可算让我们盼到你回来了。”
再不回来,这后宫之中说不定就要换主子了。阿翠在心中暗暗道。
长安怎么会不知道她这些小心思,却没在意,余光瞥见云澜殿的右侧突然多出来的一道围墙,只觉得从来没见过,便问: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不过几个月,这宫中凭空建了一座院子?”
怎么还与她的寝宫离得这样近?
宫城的地方这样大,哪里有两个宫殿挨得这样近的道理?
阿翠却笑了,回话道:“是华懿殿的围墙,这是……皇上的意思。”
长安乍听阿翠称慕言殊“皇上”,还觉得有些不习惯,但她更吃惊的是慕言殊竟将自己的宫殿扩展到她的寝宫门口?两人的宫殿原本虽然离得近,却实际上还有一段距离,如今这样,岂不是要墙挨着墙了?
慕言殊的心思她自然是知道的,心中觉得甜蜜,嘴上却仍是说着:
“他也太霸道了,这样与云澜殿墙挨着墙算怎么回事!”
“何止是墙挨着墙啊。”不知哪个多嘴的婢女插了一句话,“皇上他还命人修了偏门,直接将华懿殿与云澜殿打通了呢,皇上的心里仍是装着殿下啊!”
一旁的灵珑啐了她一句:“就你话多,皇上的事也能被你拿来说了?看我不打你三十大板!”
她话听起来吓人,语气却全然是打趣,那小婢女求了一声饶便到处躲藏了起来,到最后实在没办法,竟然躲到长安的怀里去了。长安与她们素来不拘礼数,便也与她们一起玩闹。
那小婢女环着她的腰,只觉得奇怪,便问:
“殿下,你在江南究竟是吃了多少美食?怎么这腰身粗了不少!”
长安见她竟然打趣到她头上来,便不再护着她,将她从自己的怀中推了出去,还笑着说道:“好啊,看来今日你这丫头是真想吃定这三十大板,看灵珑姐姐不把你打得屁股开花?”
众人听了这话全笑了,接着在和乐融融的气氛中将长安拥进了云澜殿中。
长安走过庭院时,侧过头去刚好看见了传说中的“偏门”,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拱门,华懿殿那边尚未修好,此刻她还什么也看不见,但只是看着这门,便觉得心中一阵酥麻。
接着便想到,她与慕言殊如今这说不得的晦涩关系,相处起来,似乎也别有万种风情。
入夜之后,长安见天朗气清,便在庭院之中乘凉,她坐在秋千架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荡着,目光一会儿就要去瞥一下那个拱门。
会不会……真的走出个人来呢?
事实证明,答案是,会的。
因为她不过才出了一会儿神,便见那拱门中竟然真的走出了个明黄色的身影来。
“啊——”她一时间被吓到,不禁惊呼出声。
慕言殊原本想着从侧门悄悄进了她的寝宫,再毫无声息的翻进她的闺阁去,哪里想到朝思暮想的人儿就坐在门口眼巴巴的盼着他,这么快就看到她,只觉得心中积压三个月的那口郁闷的气,终于能够长长的吁出来了。
可见她这么晚了还在外面荡秋千,仍是不禁皱眉:
“夜里这么凉,怎么不多穿点。”
入秋后气温转凉,夜里寒气更重,她怎么这样不知道珍重自己?尤其是现在,她不知道自己的身子已经有所不同了吗?
还是,她仍不知道?
慕言殊如是想着,嘴上虽是责备的语气,却还是走过去将她抱起来,然后抱着她两人一同坐在秋千上,长安只觉得他的怀抱极暖,这份温暖暌违三个月,让她极其想念。
“我回来了。”她低低的说着。
慕言殊却只是应了一声:“嗯。”
长安心想,他当然只是应声,一切早在他的算计之中,若不是想将她逼回来,以他的性子,怎可能向慕赜一党妥协,搞什么劳什子选妃?
这下好了,看她不帮着他多挑几位如花美眷,好好为他“填充后宫”!
慕言殊却仍是笑着,抱着她掂了掂她的分量。
嗯……是重了不少。
作者有话要说:说了是亲妈吧!
我都没开虐…哼哼!
许诺,今生(1)
第六章许诺,今生(1)
慕言殊又与长安在庭院中温存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觉得寒气太重,便抱着她往寝宫里走。云澜殿的众位婢女看着他这举动,只是羞红着脸行礼躲开。
还记得当时他与长安订了亲,这群小丫头们仍是在长安的闺阁前百般拦着他,此刻他身为九五至尊,她们再不敢对他妄加阻拦。
想到这里,慕言殊便觉得,原来当皇帝也是有好处的。长安看着他一脸得意的表情,不禁用力拧了他的手臂一下,慕言殊的手亦不安分的向她腰间探去,接着恶劣的说道:
“小七,你这一趟江南行,身子倒是长了不少。”
长安想到才回宫时那小婢女说的话,心中怀疑自己难道真的是被美食吃得胖了这么多?她明明没有吃很多啊!想到这里,不禁委屈道:
“怎么你们都说我的腰变粗了,我没有吃很多美食啊!”
虽然江南的厨子手艺的确不错,可也不至于几顿下来就将她喂肥啊!
慕言殊将她稳稳放在地上,亲昵的怀着她的腰,将脸埋在她发间,只说:
“看你平时脑子挺灵光,怎么这次如此迟钝?”
身子发生如此的变化,云城看都看出来了,她怎么可能一点感觉也没有?
“什么迟钝?”长安仍是不解,问道。
慕言殊无可奈何,只得暗示:“你癸水多久没来了?”
“啊……”长安低低呼了一声,这才想起,似乎从她出了上京,就不曾来过癸水,只是这一路上游山玩水让她转移了心思,竟将这事给忘了。
难道说,她……有身孕了?
“嗯。”慕言殊仍是只应了一声,长安却从这一声“嗯”里听出了他的无限情绪,而她转念又想,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事,慕言殊怎么可能了解的这么清楚?
难道他……
“慕言殊,你怎么派人跟踪我!”长安毫不避讳,直呼他的名,“不是说好了让我去见识这世界吗?你怎么这样耍赖!”
竟然还假借选秀女的名义,逼迫她回京城!
“不派人跟着你,不逼你回来,难道要你将我的孩儿生在宫外?”慕言殊将手臂收紧,心中庆幸还好当时他放心不下,派了云城与云影两人贴身跟着她。
否则若她真将皇子生在宫外,可该如何是好?
“我又没说要生在宫外,我本来……就是打算要回来的。”长安低声说道。
虽然她不知自己已有了身孕,却实际上早已打算好了回京的事,她并非是被慕言殊一道选秀女的旨意逼回京城的,而是因为某些别的原因,自愿回来的。
慕言殊却小小吃了一惊,问她:“你……看够了?”
这万千世界的纷繁动人,她才用了三个月就看够了?
才三个月,她就愿意回到他身边了?
“嗯。”长安的声音更低,似是害羞,只说,“我从小在宫城之中长大,只觉得宫内的东西都并非我所想要,其实我从来都没真正见识过宫外的世界,所以觉得渴望去外面看看,心中总以为外面的世界才是属于我的。”
听她这样说着,慕言殊只是沉默。
“可是言殊,我才踏出宫城一步,便知道原来宫墙之外的,也并不是我所想要的。”
长安继续说着,慕言殊依旧默不作声。
“我的心里住了一个人,他在哪里,我的天地便在哪里,我……只怕是再也离不开他了。”
这一瞬间,慕言殊只觉得天地万物都静止了,即使他曾见过泰山崩塌般的阵仗,曾在炮火轰击下死里逃生,那些惊心动魄的瞬间,却都远远不如这一刻。
他从不知长安能将话说得这样动人。
她说他在哪里,她的天地便在那里。
说她再也离不开他。
“小七……”他终于开口唤她,声音低哑火热。
“嗯?”她轻轻地应。
慕言殊沉默片刻,然后问她:“既然离不开,就永远留在我身边,可好?”
“永远?”长安轻哼一声,“有什么好处?”
他都要选妃了,总得给她几句承诺才是。
“做我的皇后。”他在她耳畔低声道,并未称朕,只自称我,接着问她,“与我共看这天下,够不够?”
长安只觉得心中有一股暖流潺湲而过。
皇后?
他竟对她许下了这世上无双的身份。
可长安想着,慕言殊大概忘了她向来恃宠而骄的性子,便又哼了一声,说:“不够。”
怎能不趁着此刻的温存,将一切未来都与他讲好?
慕言殊却只是笑,想着长安抗拒他甜言蜜语的功力又精进了不少,接着问她:“那你觉得怎样才够?”
长安直说:“我要你此生只有我一个。”
或许这世上只有她司徒长安敢说这样的话了,试问有那个女子,敢依偎在帝王的怀抱中仍不知感激上苍,让要帝王许诺她,此生只得她一人呢?
可难得的是,她碰上的是慕言殊。
只听他又笑了一声,说道:“我何时想过其他的女子了,小七,我不是早就与你许诺过,此生只与你一人相守?”
当初向长宁请旨,请求赐婚之时,不就是昭告天下,他只要她?
长安却说:“那你还选秀纳妃做什么?”
难不成是摆来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