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即将忍无可忍的时候,从不远处传来了一个忧伤的声音:“沈城。”米色小礼服的女人走了过来,她没有配合礼物而穿高跟鞋,脚下踏的是平易近人的平底鞋,但搭配上看起来却并没有不适的地方。她撩起了裙摆走过来,柔弱的脸上在看到我时出现一丝怨怼,却又转瞬即逝,让恰巧捕捉到的我还以为是自己眼神不好。
好烦,不管是这两个人,还是这个地方,都让我闷的喘不过气来。
女人用手去挽沈城的胳膊,道:“我们走吧,哥哥已经换下衣服出来了。”
沈城没动。
他似乎变成了一座雕像,既然他执意打算这样看着我们,我就不再去搭理他,眯眼对面无表情的主人笑了笑,提议道:“我们下次也举行这样的婚礼怎么样?这次我可以来穿女式的婚服,你来当新郎。怎么样怎么样?”
见主人点点头,我就笑的更高兴了。
“沈……”
“闭嘴。”沈城打断女人的话,面带痛苦的说,“唐易,我们…还能再回去吗?”
我反应了半天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厮跟我说话呢。
必须不能啊!抛弃妻子的渣男,我建议你原地爆炸!
我把头摇的像拨浪鼓,旨在明确的告诉他我们之间以前没有关系,现在没有关系,以后更不可能有关系。我拉着主人的手,对他说:“我们走不走啊。”
主人你关键时候拖后腿!刚才跟我走就没那么多事了有没有!
他刚想随着我的力道站起来,就见有人向我们走了过来,那人西装笔挺,携着娇妻,走到面前时把手搭在了沈城的肩膀上,笑的时候像个奸诈的老狐狸:“沈城,和依依吵架了?她现在有孕在身,你好好照顾她,别总是让依依哄你,有什么事大度一点,男人就应该拿得起放得下。”他这样说着,脸上却带了冷意,看来对沈城的作为很不满。
一一?
我疑惑的目光投向女人的身上,主人凑到耳边悄声对我说:“不是你的一,是依存的依。”
“我知道。”我嘿嘿笑着回答,其实并不知道,只是很开心主人能告诉我。
那人又拍了拍沈城的肩膀,对主人道:“汀之,我就知道你会来。”说着就端了一杯红酒过来,我这才看清了他的容貌,好像是刚才在高台上举行婚礼的那个人,现在脱下了繁华厚重的婚服,换上了一身做工精致的西服。
他走过来,含笑的双眸掠过我,又从桌子上拿起了一个盛着红酒的高脚杯递给主人,说道“从前的事我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喝了这杯酒,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做好兄弟,怎么样?”
主人没接,他冷淡的看了一眼意气风发的男人,摆明了今天是不给面子。
一时间,以我们六个人形成包围圈,里面几乎凝滞的气氛和外面的嘈杂形成鲜明的对比,男人脸色一沉,不知为什么就看向了我,那眼神饱含着轻蔑和冷视,他说:“你当初就是为了他和我撕破了脸,现在好不容易回来,是想在我的婚礼上给我添堵?”他把玻璃杯又向桌面上一放,用的力气大了些,有红酒溅到印有白金花纹的桌布上,染上一抹刺眼的红渍。
但是在我看来却是这个男人不想走,还想和主人继续交流一下,否则早就愤怒的转身甩头离开了。
有意思,所以说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比一个难缠,一个事件接着一个事件出,没完没了,到底能不能让我和主人安静的待会。
“听说他失忆了?失忆……”他嗤笑了一声,喝了口红酒,接着道,“装的还真像。”
“头上挨了七下,换成你试试?”主人终于开口,他说:“程闻,我今天来没有和你修好的意思。而且对于有些事,我希望你能瞒一辈子。”
程闻皱起了眉:“你什么意思?”
主人勾起一抹极浅的笑,说:“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程闻也笑了,看起来像被气的,他说:“好,我知道了,亏我还把你当兄弟。”
这时候,我看到了郑铭,他见到我们后笑着向这里过来,手里揽着佳人,看起来心情不错。不过在发现周围几个静默不语的时候,他就又笑了一声,试图缓解尴尬到极点的气氛,调侃道:“哟,汀之,你来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郑铭。”
“郑大哥。”
主人此时说:“我还有事,我们就先走了,你们好好玩。”他看了眼程闻,“新婚快乐,程闻。”
郑铭还是那副放荡不羁的模样,他把胳膊搭在程闻肩膀上,对站起身准备带我离开的主人道:“我们三个好不容易能聚到一块,多说会话,汀之,别走啊。”
主人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郑铭那双眼像x光一样,随即夸张的大叫道:“几天没见,你是不是带着一一把婚都结了吧?手上是不是结婚戒指?一一呢,我看他脖子上戴着的项链……”
“郑铭。”打断他的是程闻,他看了眼沉默不语的沈城和自己的妹妹,转而挤出一个笑,“不管怎么说礼金都撂下了,不吃回来怎么行?是不是?”
“是是是。”郑铭接了话茬,“吃过喜宴再走,不然你就亏大了。”
主人征求我的意见。
我摇头说想走,然后躲在他身后装鹌鹑,实际上一接触到疯子的目光我就觉得背后发凉,再也不想在这多待一秒。
疯子大概是忌惮人多,竟然迟迟没有说话,只用他通红的眼眶望着我。
我极度怀疑他是不是有红眼病。
不过他应该是怕自己媳妇他哥,否则也不会像根木头一样杵在那。
这时候我忽然想起一首诗来:如果有来生,愿做一棵树,站成永恒。
就让他默默站成一棵树吧,默哀。
就在我小心的和疯子保持距离,防止擦肩而过惨剧发生的时候,沈城开口了:“莫汀之,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主人不理他,拉着我径直离开。
疯子忽然甩开女人的挽住他的胳膊,冲上来扣住主人的手腕,死死的逼问:“你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们曾经——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我竟然一眼就能看清他的内心,他在痛苦中挣扎和沉浮,现在像抓住了仅有的一丝选择,仿佛知道真相就可以洗清身上的罪恶。
虽然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但我却明明白白的找到,我讨厌这个人,极度的厌恶过后,就会让我更加的喜欢主人。
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想到我有和主人各自分开的可能,一股冲动涌了上来,我一把用我的熊爪拍向疯子的手,大喊道:“放手啊你,烦不烦人,别人走你也拦?”
疯子被我突如其来爆发出来的力量吓退,他的手滑落下来,却用着心疼的语气对我说:“你的手怎么回事?”
呸,要你管。
在他要碰上我的时候,我受到惊吓一样尖叫了一声,那发出的尖锐声音就算周围很吵闹,我也还是被自己的声音刺激的一哆嗦,我躲到主人身后,不停推着他的后背道:“你别让他碰我,你快、你快带我走啊。我马上就要哭了,我真的要哭了,如果你再不带我走的话……”
刻意用着拖长的哭音,我学着无尾熊亲密无间的环住主人的腰,主人也没再理他们一干人等,揽住我的肩带我离开。
可喜可贺,不管什么原因疯子没追来,都是可喜可贺。
最近我总是发现主人最近有点不对,有时在我半夜迷迷糊糊睡醒时,都会发现他在看我,我被吓了一跳问他你为什么不睡觉,他就说:“做噩梦了。”
我去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然摸到了汗湿的痕迹。
我心疼的把他拉到怀里安抚安抚,说道:“做什么噩梦了,可以和我说说啊。”我顿了顿,又有点害怕道,“如果像恐怖故事那样就算了,我也会觉得恐怖,可能也会和你一样睡不着。”
他就很安静的让我抱着,露出与以往不同的脆弱,声音听起来有点闷闷的,却还是格外醉人。他对我说:“我梦到你离开了。”
“怎么会。”我立刻反驳道,“你不要自己吓自己,我不是在这嘛。再说我不在这还能到哪去啊。”我收紧了胳膊,让我的身体更亲密的去贴近他,像曾经他安慰我那样去轻声安慰他。
说起来我刚来到主人家的时候还会频繁的做噩梦,不过在主人每晚的悉心陪伴下,那些折磨我的梦靥都一点一点的远离,到现在的无影无踪。
真要感谢主人。
而且,他还这么喜欢我,因为我而这么没有安全感,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点类似窃喜的心情。
“我不会离开你的,只要你不赶我走,我哪都不去。就算你赶我走,我也会蹲在家门口等你把我抱回去。”我肆无忌惮的享受着主人的恐惧带给我的喜悦,我在他的不安中取得一种被当做重要物的快乐,到最后多少也产生了一丝愧疚的情感。
没有安全感的主人反手抱住了我,紧紧的,力道大的让我有种几乎与他融为一体的错觉。
我没动,任由他静静的抱着。
在一片静默中,我见到他像星辰一样的眸子,我侧过来对他说:“睡不着的话,我给你讲个故事听吧。”
“好。”他说,温柔的声音融化在夜里。
我思索着小时候听过的睡前故事:“很久很久以前,国王和王后生下一个公主,她的皮肤像雪一样白,所以都叫她白雪公主……”
“……”
“……从此,公主和王子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讲过一个故事后,我听着旁边轻微的呼吸声,小声的问:“睡着了吗?”
没有人说话。
我偷偷的凑了过去,在他脸上印下一个吻。
更小声的说:“晚安。” 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