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这般忙下去,便有人不乐意了,沈裕在浮云小筑已经候了半个时辰了。这位爷的脾气,可是很不好的。
唐黛刚一进门,温管家已经着了火一般奔过来,她安抚了家人一通,这才往书房走去。唐果儿还在写功课,家庭作业这东西,原来历史也是很悠久的。
书房里盏了三座烛台,唐果儿坐在案前写字,沈裕坐在他身边看书,唐果儿的声音带着那个年纪的稚嫩:“义父,这个是什么字?”
沈裕侧头看了一下:“兕。”
唐果儿不明白:“它为什么念兕?”
于是监国大人不耐烦了:“它就是念兕,没有什么为什么。”
唐果儿更不明白了:“可它为什么不念兕,不念咒,单单念兕呢?”
那个孩提的时代,总是有许多稀奇古怪的问题,他抬首看他义父:“你说会不会是古人念错了,它其实一直就念咒?”
沈裕挑眉:“说了念兕就是兕,哪来那么多问题,罗嗦!”
唐黛笑得直不起腰,半晌才过来拍了拍唐果儿的头:“呐,在仓颉创造文字的时候呢,每个字在成形之前就有了自己的读音,所以那时候很多字,都是人们觉得应该怎么念,就怎么念。随着慢慢地整理积累,渐渐地决定了这些字就这么念。”
唐果儿仰着头,一脸好奇:“那也就是说它其实也不一定就非得念兕的?”
唐黛点头:“对,所有的文字都是前人创造的,所以很久以前曾有一个时期,语言和文字都是不存在的。每一件事物、每个人都没有姓名,所有的东西都没有形容词。”她蹲在他身边,将他脸上的墨迹擦去:“可是现在呢,它们全都有了。而这个字一定要念兕,因为其它人都这么念,如果你将它念做别的,不是说你错了,而是别人就听不懂了。文字和语言都是用来交流的,如果别人都听不懂了,它是不是就没有意义了呢?”
唐果儿似懂非懂,但终是不缠着唐黛提问了。
令着唐果儿继续写字,沈裕牵了唐黛的手出了书房。
天已经黑了,有家人持灯笼在前面引路,倒也不用吩咐,径直去了唐黛房间。温总管命厨房送了些酒菜上来,两人在桌前挨一起坐了。
自唐黛回长安,也近两个月了,沈裕将两人面前的杯都斟满:“你很久没有陪本王坐坐了。”
唐黛轻抿了口酒:“大荥谁不知道王爷红粉遍天下?是王爷顾不上小民才对。”
沈裕也举了杯,闻言却只是低笑:“这张嘴愈加牙尖嘴利了。”他饮尽了杯中酒,骤然扯过唐黛道:“本王尝尝还是以前的味道么。”
这一通吻便是很久,他的呼吸有些急促,明显比以往更情动——两个人可是有些时日不曾在一起了。
唐黛任他将自己横抱到榻上,烟青色的湖绉罗帷重重垂落,光线有些暗。他覆身上来。唐黛感觉着他的手,伸进她的衫底,亲抚着她的每一处轮廓,他的声音在这阴暗中也带了些沙哑:“想么?”
唐黛没有回答,他乃个中高手,自然能感觉到唐黛并未有多少情动,于是暂停了动作,自袖中摸了一小盒药膏出来,唐黛这才感些兴趣,伸着脖子去看:“春药么?”
她惯看言情,出镜率如此之高的道具,岂能猜不出?
而沈裕只是皱眉,半晌才批评:“低俗!”
……==!
他埋头将唐黛的衣物俱都褪了,任她裸呈于榻间,沾了那药膏于双手上搓热了细细地涂在她身上,唐黛无什反应,他的手带了些粗砺,却是极温暖的,这样的力度她觉得甚是受用。
沈裕也当真忍得住,就这么一寸一寸,将大半盒药膏在她的寸寸肌肤上涂抹揉化。唐黛就这么看他,烛火微弱,桌上的小菜已经凉了,香气也渐渐散尽。帐子里只余下这药膏散着静静的苏合香气,他的动作勉强可称温柔:“这是扬州今年上的贡品,据说是女子润肌养肤的佳品,唔,带了些催情功效,但是助兴么,不重。”
余下的他没说,那药膏据说长期涂抹可渐成体香,那种微涩中带苦含甘的清幽香气唐黛太过熟悉:“这和王爷身上的薰香好像。”
沈裕在她腹间揉搓的手微顿:“本王身上不是薰香,很久以前母后为了博得父王长宠,便长期使用这香膏,本王出生后,就带了这体香。”
唐黛对皇家的八卦也满感兴趣:“可是先皇身上貌似没有。”
裕王爷便眯了眼:“你闻过?”
唐黛忙澄清:“什么话,就算小民想闻,他会准么?”
他便笑,笑完后径自俯身去吻她的小腹,舌尖自脐向下,竟然渐至了下方密处,唐黛不防,低呼了一声,以手试探挡开他,他握了她的手,仍旧俯身。
温暧灵活的舌尖在最敏感的部位转着圈,唐黛全身绷紧。她想着许是药膏里的效用,全身都开始发烫。舌尖在花蒂上游离,她手向下攀着他的肩膀。她并非不经人事,但是之前和沈裕在一起,更多的是小心谨慎,后来和寒锋在一起,也是总担心着失去,欲之一字,她亦曾浅尝,但从未沉迷。
惟这一夜,湖绉帐内,她由最初的抗拒变作迎合,呻吟中渐带了**的意味。
而对寿王沈裕来说,这只是开始。一场欢爱,他换了好几个姿势,若是在平时,她肯定是排斥的,这时候却是筋稣骨软,任他摆布。
他在身上挺弄,唐黛也说不清这是什么感觉,快感如潮般在体内澎湃,一点一点将她推升至最高处,浪尖之上,分不清是极乐还是痛苦。
她想着应该是药性的作用,于是纵然身上的人是沈裕,也可以放下负累,觉得一切并非自己本意。
她已经撑得太久,隐忍了太久,这时候她方能放开自己,借着药物作用去享受。
人的身体最贱,因为它们往往最诚实。
他在最后将体/位换作夫妻最常用的男上女下式,她的意识已经涣散,一手紧紧地握了他的胳膊,颈往后仰,弓起身子配合他的动作。
最后二人一起攀至巅峰,数九寒冬,两个人身上却全是汗。唐黛只觉得脑海里一团光亮爆成刺目的花,如同漆黑的夜空那朵最璨灿的焰火,驱散所有的黑暗。
而最后,它在光芒至盛时陨落,夜,比之前更暗。高/潮之后的余韵,是被掏空般的空虚寂廖。她只有紧紧拥抱他,怀中有实物,略减空虚之感。
沈裕也顺势拥紧了她,任她贴在自己汗珠密布的胸口。
帐中光线极暗,她的脸颊如染烟霞,他突然轻声叹气,他希望让她食髓知味,能恋上与他的这种缠绵。又矛盾自己琐事繁杂,不可能完完全全地满足一个女人的**。
两人躺了一会儿,房外有人敲门:“王爷,王上夜间突然高烧不退,太后请您速速进宫一趟。”
那声线极尖细,似是内侍的声音。
沈裕一惊,极快地掀被起身,边取了衣物穿上边沉声问:“宣太医了么?”
内侍极恭敬地道:“去了十位院士,正在诊脉,太后急坏了。”
他急匆匆地整衣出去,带上房门时方嘱了唐黛一句:“早点睡。”
话落,未待她出声他已经随内侍离了浮云小筑,匆匆往宫中赶去。
及至四更天,沈裕竟然又回转,唐黛自梦中惊起时他正于帐前宽衣。唐黛揉了揉眼睛:“小民以为王爷会直接回府的。”
他脱了衣袍随手搁在榻边的衣架上,上得床来:“无妨,明日不用早朝,本王也可以起晚些。你我久未同榻,今夜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如此,也算有始有终罢。”
他躺下来,顺势将唐黛拉入怀里,任她在自己胸口靠了,轻轻拍拍她的手背:“睡吧。”
那以后,他与唐黛的房事再不应付,每次都迫得她情动不已。人说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唐黛不知道是否真有这么回事。令她觉得可怕的是,偶尔夜深,一个人睡的时候,她竟然会辗转难眠。
孔子曾说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唐黛却觉得这十分难堪,三十如许,竟然难耐寂寞了么?
而更令唐黛郁卒的是,那盒药膏,其实并无催情的功效,这个人说话,果是连标点符号也信不得……
情/欲如福寿膏一般令人上瘾,所有的抗拒,难阻身体的欢愉。这一丝欲拒还迎的期盼,能摧毁一切可笑的坚持。
而一切也正应了沈裕先前的担忧,他琐事繁杂,红粉知己遍长安,有限的时间精力远不能满足一个三十许女子的欲/望。原来情和欲,真的是可以分开的么?
唐黛就是一个三本毕业的家伙,想不通这般深奥的道理。或者在理智之外,人类许多方面都是不能单凭主观控制的,比如爱憎、比如思念、比如回忆。
二月将尽,三月姗姗而来。大地从封冻中复苏,春风吹开了浮云小筑的桃花。唐黛每每穿行其间,却只觉得仿惶,这就是万灵之长的悲哀。
动物可以光明正大地发/情,并且于每一年定下□期,每一次交合都代表着繁殖和传承,而人类习惯将性与道德相关联,并由此引申出忠贞、淫/荡等许多词汇,或褒或贬。
这种自幼灌输的理念让唐黛觉得很是羞耻,可是身体的感觉往往能够剥离大脑赋予的虚伪矜持,最实诚地表示它的渴望与需求。
唐黛便是这样勾搭上了刑远,细数起来,他实在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首先只有他能支开西门吹牛,其次,碍着唐果儿,他无法用二人的关系要挟唐黛。再次就是两个人之间隔着何馨,他不可能爱上唐黛,就像唐黛也不会爱上他一样。
两个人在一起的原因,只是因为她需要一个男人,他身边也正好再无其他女人。
原来情和欲,真的是可以分开的。
那以后,但凡沈裕不在,刑远便经常抽时间过来。他以往也经常暗暗过来看唐果儿,现今倒是方便了许多。
只是在唐黛这儿过夜却是极少的,他行事向来谨慎,偶尔唐黛粘他,他便会等到她睡熟后离开,更多时候则是事毕就走。两人在一起的时候话题通常都是围绕着唐果儿展开的——环境差异,实在是没什么共同语言。
如此避着沈裕来往,倒也相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