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刮点油水,别被她捉个正着才是好的。
知妙眨眨眼睛,继续点头叫帐房小僮把她写好的那个纸上的最后一列人的名字念完,知妙坐在大圈椅上对那些人说:“你们这一列,自是端菜送饭的,无论各房各地,无论是老太太、老爷、太太和姨娘,即便是大少爷、大少奶奶、奶奶们房里的姨娘、大丫鬟们的饭食,统统归你们管束。若厨房里出了菜盘,你们不能按时送到,打了碟子翻了碗的,一律拿你们的错。碗盘杯盏的,你们这列的人最多,二十几个都是有头有脸的,若碎一个,便是你们二十几人一起赔,若是碎八个,也是你们全部均摊。若是哪个人偷懒不做事的,你们二十个中只管和我来说,若你不说,我便把你们统统一起惩了!”
这话说得人都心惊肉跳,那二十几个丫鬟媳妇连忙点头称是。
知妙抬起头来看着这些人,最后慢慢地说:“我知道你们都是府里来了许久的人,我是年轻刚进门的媳妇儿,自比不得你们还有些脸面,但是大家都勤快着点,把这府里的事儿做过去,大家在统统好好休息。你们做的好,老太太、老爷那里少不得打赏,若是打了碎了惹出事儿来了,不仅我要到老太太面前磕头求罪,即便是你们,也逃不出什么好去。我年轻,不想失了你们三四辈子的脸面,大家好好地做事,咱们好好地过这几天,府里上下都欢喜。我也敬大家的资辈,咱们安安心心地过了。明白了吗?”
话撂到这里了,还有谁敢说不是。
都纷纷回礼道:“知道了,二少奶奶。”
知妙这才点点头,命帐房小僮叫小厮从库里取了各处各房要用的香油、灯芯、茶叶、扫尘、灯笼、彩纱、红毡等等之物,且下去忙碌起来,把个曾府里里外外都装饰彩扎一新。待到日头初升,已有宾客上门,里里外外应合迎接之声,立时有序地响了起来。
知妙把这些人都打发走,里外事务都安排完毕,这才微微地动了动身子,只觉得腰上又麻又酸,不由得撑住椅子微微地动了动。
清歌连忙来扶她:“倦了吧?要不要回房里休息下?”
“现在怎能去休息?帐房里送来的帐目我还没有过目,厨房里要下菜单子去东市进菜,也要我批复,还有些里外零碎的小事……你把我扶到榻上,我歪在那里罢。再取了我的手炉来,捂捂热气可能还好一点。”知妙是有些疲倦了,但是这样的日子,可没她这个第一次当家人休息的份。
清歌眼看着她倦意丛生的脸,可是有些心疼。但是也知道这可是知妙扬名立威的大时候,怎么就能这么快退却。
少不得扶了知妙赶紧上了花厅里东窗下的大罗汉榻上,铺上罗锦褥,又捂上手炉,再盖了碗热茶过来,让她在榻上舒服的歪着,这才拿了帐目、菜单并些小事让她一一过目。
知妙在这花厅里理事弄了半日,其间无数人里里外外进出,连些迎宾送往的轿帘子、车围子都一一拿了帖儿和帐房里出的帐目册对数,又问过前头宴会席里的碗盏筷勺,菜汤佳肴,一一详细问过。直弄得日头将要西斜,前头的宾客依然兴致高昂,这到了傍晚又戏班子将要开锣唱戏,少不得又是一阵忙乱。
好不容易处理了些许,知妙正歪在榻上,想要微微地休息一下,清歌已经捧了百合莲子汤进来轻声道:“大小姐,吃点东西罢?”
知妙半眯着眼睛,正想挥挥手,清歌连忙道:“是二少爷特意吩咐厨娘送进来的。”
知妙忽然听到曾齐越的名字,不由得就张开了眼睛。
面前的那一碗百合莲子粥,冒出依依袅袅的香。
她不由得一下模糊,忽然间就想起那一日他揽住她,那轻轻斜过来的嘴唇,一点点滚烫的呼吸……
心头禁不住微微地抖了一下。
外头突然有人匆匆地走进来,一进门就喊道:“二少奶奶,不好了。刚刚前头要开晚宴,小仆们准备晚宴的酒酿,进了咱家窖库里才发现,窖桶子都已经空了!这晚时的菜饭都已经做好了,外头客人们眼巴巴地等着上酒呢,这窖里拿不出来了,怎么办?”
知妙一听这话,立时直起身来,只道:“窖里不是还有十好几桶,怎么突然就空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很伤心地睡去了……觉得没有希望没有未来没有写下去的必要了……
86
福无双至
曾齐越回到府里,足足笑了三天。
知妙还在床上躺着,到是吃了原来的旧药,身子好了泰半。但是曾二少爷就算吃饭的时候,想起那天的事儿,还是忍不住一口粥喷出来,差点污了一桌子的菜。
知妙正被清歌端着饭碗吃粥,一眼看到曾二少爷在桌子前面喷一地的样子,忍不住抿了抿嘴问道:“你这又是怎了?”
活生生“喷饭”了?可惜这词儿要是给曾二少爷说了,怕是也不明白。
可曾二少爷正满心欢喜,听到小内人问,只能立时收了自己的笑容,又摆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没什么,随便想起一件事来。”
知妙看着他神神秘秘的样子,不免得微微地皱了皱眉,这个家伙,竟然还对她保秘呢。
到是旁边清歌笑起来:“昨儿碧玥姐姐还和我说,不知道二少爷前日去小李少爷府上,不知道是得了什么势,到弄了脚底一身水回来,还有点臭哄哄的味道,碧玥姐姐说不知道姑爷是不是不小心掉进猪圈里了……”
知妙瞪了清歌一眼。
曾齐越站起身来,也不生气,还眉眼盈盈的:“猪圈是不会掉的,再说,要掉也不是我掉,自然有人掉。”
知妙对他这句话到是觉得有点奇怪。
“谁掉进去了?”
齐越眯着眼睛微微地笑:“这和你无关,你不必管。”
他走到床边,清歌把床上的小桌子撤去,知妙慢慢地坐起身来,曾齐越连忙伸手扶她:“好些了么?”
知妙被他揽住背,从床上倚起来。他突然这么靠近,让她的心微微地跳了两下,不由得抬头看搬桌子的清歌,清歌抿着嘴儿就出去了。
知妙脸孔有些不太自然地微微红了红。
齐越却还是在旁边揽着她,他身上的气息几乎都要笼在她的身上:“这几日我在学里还总想着你的病,若还不大好,我回你们府上,再求岳丈大人叫许先生他们来可好?”
知妙被他贴得这么近,身上的味道气息都淡淡地扫在她的脸上,她竟忽然有点慌乱的感觉,只道:“没什么大碍了,再将养两日,就会好了。”
“你别总是逞强。”齐越有些心疼地看着她,“那日血都吐了,又整夜高烧不退,我慌得都快连夜把你抱回你家去了。要不是怕你父亲母亲责备我没有照顾好你,只要你大好,我就是挨打也值得了。”
知妙被他扶在怀里,没有回他的话,只是微微地眨了眨眼睛。
他最近越发说起这些感性的话,没来由的让她的眼眶竟微微地潮湿。
曾齐越低头只看到她泛了一点点粉红的脸颊,长长的睫毛,微微垂下的模样,让他的心里又升起一抹想要把她紧紧抱在怀里的冲动。想要亲吻,却又不敢触动。
“我……我想下去走走……”知妙微微地动了动身子,在床上坐的久了,觉得四肢都要麻掉了。
齐越连忙来扶她。
一不小心触到她背上的伤处,知妙微微地抖了一下,差点摔倒。
“小心!”齐越一下子抱住她。
她整个人,就这样从正面跌进曾齐越的怀抱。
他们还从未这样拥抱过,紧紧的,脸贴着脸,身靠着身,心对着心。她柔软的身体,嵌在他宽厚的怀抱里,温暖而只属于男人的气息,柔软而只属于女人的馨香。心跳隔着薄薄的衣裳,轻轻地传到对方的心脏处,扑嗵扑嗵,两个人的心跳,似乎在这一瞬间,都要合成一拍。
齐越抱着她,她额上的碎发,扫在他的脸侧。一点点慌乱的呼吸,扑在他的脸孔上。
他的手臂不由自主地缩紧,感受到她细软的身体,淡淡的温度……西暖阁里静谥极了,似乎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没有人的打扰,没有人脚步声,只有他们拥在一起的身体,以及暖阁外那挂在墙上的西洋钟的滴嗒滴嗒……
“妙儿……”曾齐越低低地叫她的名字,火烫的嘴唇轻轻地扫过她的额头,鼻尖上的呼吸都快要触到她的,慢慢地从她的脸颊上,滑落到她的唇边……
知妙的眼睫,微微地眨了一眨。那样细细密密的睫毛,几乎要触碰到曾齐越的脸颊……
温度,一点一点的,爬升……
“二少爷,少爷!”忽然间,碧玥急急地从门外跑进来。
因为是这房里的大丫鬟,她也没敲门没预料到两个人怎样,结果一进门就看到齐越搂着知妙,而知妙刹时间就推开他。
慌得碧玥立时往后退了一退,连忙低头道:“二少爷,对不起,我不知道您和二少奶奶……”
知妙的脸都瞬时涨红了。
曾齐越的神色也略有一点不自然,他清咳了一声问道:“有什么事吗?”
碧玥定了一下神才说道:“是这样,刚刚前面门子的人来说,外头敲锣打鼓地送了喜报来,说是咱们家的齐明大少爷,在秋试中拿了头名,说是叫什么‘解元’,已经大红喜报都贴在家门口了!大少爷和大少奶奶这就进家门儿来,大少奶奶听说还有喜了,外头正嚷着是双喜临门,叫大家都快点儿出去呢。”
知妙和齐越一听这话,两个人都相互对视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