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终于今日,她出现在这里。
他牵着她的手指都略有一点点的抖动,在推开这扇门,终于拉着她走进来的时候,竟有一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知妙却跟着楚墨予进了书屋,只觉得一股药香扑面而来。抬头一看,只看到左墙一架顶天立地的书架,右墙一架直通屋顶的药柜,各色各样的医书,各色各样的药材,在这间只属于他的屋子里,交织成一片特殊的气息。
她看到那案几上的东西,走过去一看,忍不住惊叫:“呀,是医书的注释。”
“嗯。”楚墨予在她的身后默默地点头,“本来是想带给你的,但是还没有注完。”
“我刚好在看这一本……”知妙高兴极了,拿起那书来,就坐下去看。
楚墨予伸手解开自己颈上的披风,转身挂在衣架上,一边转身一边道:“这本还没有修注完,等有了时间……”
知妙捧着那书,非常认真地看,但看着看着,她便忍不住用手帕捂住嘴咳了两声。
楚墨予立时便听到了,马上问她:“你的旧疾又发了?是不是没带药过来?没关系,我帮你再做一些吧。”
知妙看着书,却抿着嘴微笑道:“嗯,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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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淡雪情深
有时候,幸福也许根本不是大鱼大肉,不是风光无限,幸福也许只是当他站在你身边,一个转身,一个浅笑,一个默默无语的对视,那种感觉,如春日里渐盛的迎春花,慢慢地藤枝慢绕,爬进你的心底,生根发芽,淡淡开花……
知妙正握着细笔,慢慢地抄写着医书上的详注,一点一点地把它整理成册。她写字比较慢,字也比较小,但这也是五年来她勤加练习的结果,要一个拿习惯了二十年原子笔的人写毛笔,还是很困难的事情。楚墨予从药柜里拿出很多干草药,一边放在药桌上,一边回头道:“这些药草的药性是我在去京城之前整理好的,本来要带给你,但是书僮忘记了,现在你来这里,抄录一遍到是能多加深些印象。有些药性烈的草药虽然药效很强,下了就能立竿见影,但是药性反复,有时候会产生很剧烈的副药性,使用时更是慎之慎行。抄好了吗?”
他转过身来,把药草放在桌上,转过身来看她的字。
一行行很清秀的蝇头小楷,字体纤瘦却很工整,如同她这个人一样的秀丽而不张扬。楚墨予看着她这样的小字,再看着她低头认真的样子,从她的额头望过去,乌发细碎,长睫如扇,肌肤如脂,在微微地写字之时,纤手如玉,笔墨生香,那样认真而投入的表情,让人动容。他轻轻地俯近她的时候,甚至能嗅到她身上泛出淡淡的香。这种香不是什么奇香檀香,而是那种自然而然的淡香,幽幽雅雅的,淡若香兰。
知妙抄了几行,看到楚墨予正在低头看她,她忽然抬起头来问他:“我这写的……”
咚!
楚墨予也没想到她会突然转身,两个人竟不自然地一下子撞在一起!
额头碰到额头,咚地一声轻响。
“哎哟。”知妙疼得立时捂住自己的额。
楚墨予自然也是被撞到的,但他却急着拉住她的手,问道:“撞到了?疼不疼?让我看一下,我拿药粉……”
“哎,不用。”知妙伸手握住他,“没什么要紧的,只是撞一下,到是你的撞红了……”
她抬起手来,去碰他的额角。
撞得红红肿肿的,但却完全不顾及自己的,只是先看着她。这种感觉让人窝心极了,仿佛他是把
你捧在掌心的,疼痛伤病,你都在他的前面。知妙刹时间觉得心都缩紧了,妈妈原来对她说过,看一个男人,不是看他的条件,他的家世,他身后的一切东西,他对你的那颗心,才是要放在最前面的。只有真的疼你,爱你,这一辈子你才能是最幸福的女人。
这一刹那,望着他撞红的额角,握着他些微有些冷的手指,知妙觉得自己的心,都慢慢地散开
了。
楚墨予忽然伸手握住她去碰自己额角的手指。
纤细而微凉。
窝进他的掌心里,那么脆弱。他真想就这样一辈子包复着她,一辈子陪伴着她,疼爱她。她的眼
眸里几乎倒映出自己的样子,那样清澈如水。他静静地望着她,胸膛里却如海潮般澎湃,只是在那里生生地撞痛着胸膛,他觉到她的呼吸扑面而来,楚墨予几乎想要似下头去,轻吻她的那张细润朱唇……
知妙的心也怦怦地狂跳起来。
没有谈过恋爱,但恋爱电影电视小说看得已经如山一样高。她知道这样的场景,将要发生什么,他的气息也微微地开始不稳,她甚至觉得只要他轻轻地一低头,他的唇就会碰到她的唇上……
和喜欢的人亲吻。
她简直做梦也想不到,现代时没有实现的梦想,竟然到了古代,才落到她的身上。
她应该怎么做?是不是应该……闭上眼睛?
知妙的长睫微微地眨了眨。
楚墨予低头……
“大少爷!大少爷!”
药房外头突然传来楚墨予的贴身小仆从海生的大呼小叫声,脚步声咚咚咚地从外头的木廊上传过
来。
两个几乎要触在一起的人猛然弹开,楚墨予急走两步,到了案桌旁边去抓那些草药;知妙连忙拿笔,继续抄自己的字,却手指一抖,点了好大一个墨点。
两个人看着彼此急促的样子,都忍不住相对一笑。
这时海生冲进门来,急急地说:“大少爷,不好了,东山村里的老郭爷又犯病了,这次直接咳了血,他儿子一口气跑了三十里山路,穿了两个林子赶过来的,正在前头和大老爷说话,希望咱们家快救救老郭爷!大老爷说这两天天气闷沉,怕山路不好走,想给他些药打发他过去,但是郭大跪在地上救一定要去一个人看一看。大老爷叫我来问问大少爷,您愿不愿意过去看看?”
楚墨予一听这话,立时说:“老郭爷的病又犯了?还等什么,快走。”
他放了手里的药,立时就要往外走。
走了两步又忽然转过身来说:“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知妙正在抄字,听了他这话,忽然便搁下笔,立时站起身来。
几个人到了前厅,老郭爷的儿子郭大正跪在地上给楚大老爷磕头,楚大老爷见楚墨予过来了,便立时说叫他带上药箱,备足了救命的药丸赶过去一趟。还叮嘱他说这天气渐暗,气温沉闷,怕今天晚上又会下雪,还叫海生给楚墨予备好衣物果食,放在马上,以免路上受罪。
海生立时去准备了,楚墨予却突然对楚大老爷说:“父亲,我想带了妙儿一起去。”
楚大老爷一听此话,惊得胡子都飞起来了,拍案道:“墨予,你糊涂了不成?你一个人去我尚觉得心头没底,你竟还要带章大小姐去?她可是我们家的贵客,风餐露宿的,万一再下了雪,出个好歹的,我怎么跟章老爷交待。不行不行,不能去。”
这话一说,知妙立时就对楚大老爷跪下,然后道:“叔爷爷,我不怕风餐露宿,也不怕下雪路滑,自从到了这里,我不过都是呆在药房里熟悉药性,东北的药草药山,我都还没去过。这次有
机会进山林子进人,就请让我去吧,我会好好照顾自己,我也想要看看现时的诊病拿药。这一路有仆人跟着不说,我也一定会照顾好自己,不会烦动小表……叔。”
楚大老爷还是摇头,楚墨予一时心急,竟开口道:“我会照顾她的,定然与她寸步不离!”
楚大老爷一愣。
这话乍听起来有些怪,楚大老爷忍不住看了他们一眼。但又细想了一下,竟也觉得这没有什么错。
知妙还跪下磕头求道:“叔爷爷,请您让我去罢。”
楚墨予的表情也有些着急。
更重要是旁边跪着的郭大,因为惦念着家里的老父亲,只恨不得插了翅膀快点飞回去,连连磕
头。这里楚大老爷也不好再磨蹭了,只能说道:“好罢,这次你且跟着你小表叔去,一路上多加注意,天不好山林路滑,且万万要注意安全。墨予你定要照顾好章大小姐,万一出什么差错,唯
你是问。”
“是,父亲。”
终于得了楚大老爷应承,两个人自然是喜不自胜。
急急忙忙地从正厅里退出来,准备衣箱草药,不用再提。但只有楚大老爷坐在前厅,想着刚刚两个人那个表情,心里头有些怪异。恰好这时候楚太太从内室过来,请他去里头吃晌午的饭,楚大老爷想了想,便把这事情告之了楚太太。楚太太也略有些生疑,但楚墨予与知妙已经携了海生与清歌,又带了三四个仆从,并郭大,赶了一辆马车,两匹东北马,出门上路直往东山村而去。
东山村离楚家庄有三十里路,说远不远,说近也并不近。尤其是山道崎岖,再加上东北经常下雪,前几日的雪才刚刚化水,夜晚又结上冰,泥土都变成了冰冻子,马蹄踏在上面也是难行。跌跌撞撞行了几乎大半日才赶到老郭爷家。
老郭爷是个世代的猎户,家就在山林子旁边,祖上传下来的几间小木屋,虽然不大,却温暖如春,郭大带着楚墨予和知妙进门的时候,郭大的媳妇正在烧火,炊烟渺渺,到是让冰冻的屋里十分有暖意;知妙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房子,虽然没有章府、楚家的那样精致华美,却别有一种温暖团圆的意味。
老郭爷的老婆一看到楚墨予带着两个女孩子进了门,慌得连忙从炕上下地来,着急地对楚墨予施礼道:“大少爷,又麻烦你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