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说谎了。
尽管殷凝心里有过怀疑,可是当秦铮用极为平静的、甚至是冷淡疏离的话语说着骗人的话时,殷凝的心里还是揪了一下。好似溺水的人突然被水里的漩涡拖入了海底一样,眼前顿时感觉一片黑暗,一种窒息的感觉涌了上来。
殷凝低下头惨笑,为什么不说实话?为什么不帮她作证?为什么要骗人?那昨天晚上又为什么要来救自己?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为什么要安慰她?为什么保护她?而她的心头,为什么会感觉有一丝丝的痛呢?
早就想到的,怎么还是觉得委屈难受呢,真没出息。
殷凝攥紧藏在袖子里面的手,把那些有的没的、乱七八糟的感觉统统强压下去。
殷凝倔强地看向秦铮,只见他一脸平静的坐着,把牙咬得更紧。
她现在该听的话也如愿听到了,不就是不作证嘛。没有他,她一样靠自己把难关给过了!她还就不信了!不靠男人,难道还不活了?笑话!
现在、在场所有人都用或疑惑、或嘲讽的眼光注视着殷凝。
她清楚地知道,如果她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么接下去的投票,她就很有可能被判定为凶手。
若是这样,她只能做好最坏的打算,拼死反击做出最后的生死决杀。
殷凝的手有些凉,虽然信誓旦旦做好了最糟糕的打算。可她一时间还真的说不上其他对自己有利的证据,难免心里发慌。
“我……”
还没等殷凝说出第二个字,就听到身边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她_刚才口_误了,她不是_和_秦铮_在一起,昨天晚上_是和_我_在一起的……”那说话声很慢,而且听上去吐字不太清晰,可是语气里却透着无比的坚定。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殷凝,一起猛然看向她身边的小四,他竟然当着众人的面,说了这么多字!这还是第一次!只是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还是低着头,额头上已经冒出一层虚汗,很艰难的样子。
殷凝知道,对于一个有着自闭症的人来说,当着这么多人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是多么的困难。
“小四……”
小四听到殷凝的轻唤转过头,看向她,露出一个微笑,“姐_姐,刚才_口误了,自己_都没有_发现……”
桌下,小四的手慢慢地覆盖到殷凝冰冷的手上,轻轻握住。他的手很大、形状又好看。十指纤长、骨节分明、干燥而温暖。他的手握着她的紧了紧力道,似乎再告诉殷凝,要她安心,跟着自己的话走。
看着小四温柔的目光毫不保留的笼罩着自己,殷凝的心又是不自觉的漏了一拍。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一个莫名其妙的作了伪证,让她下不来台;另一个还是莫名其妙的作了伪证,帮她圆了“谎言”。前者让她掉进了冰窟,后者又把她放到暖房。
心里好乱,脑子也好乱。殷凝的头开始隐隐作痛,根本无法再多做思考。而且只能顺着小四的台阶,她的处境就会相对轻松很多,没有必要再给自己找麻烦。“啊,是呀,刚才我一紧张说错名字了,真是不好意思。因为昨天赵胜航临死前来找我的麻烦,后来我就跑到小四的房间,和他挤了一个房间,他可以帮我作证!”
听完她的话,众人面面相觑。有些人的脸上闪过讥诮的笑意。
殷凝不着痕迹的用余光瞥了眼旁边的秦铮,见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计时器,注意着用时。她咬了咬唇,不再看他。一抬头,却迎来14号女人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的目光。
殷凝被她看得发毛,心里一紧。为什么这个女人看起来这么恨她?只是因为自己识破了她的谎言?还是因为自己说她客串了暗鬼的角色?还是因为她在最后关头有小四帮,而她一直孤军奋战,所以她才发狠地盯着自己?
殷凝皱起眉,感觉到小四紧了紧她的手。她回过头去,对着小四回了个微笑。目光落到他的脸上,看到他颧骨上的轻微挫伤……
血衣、嫁祸……
心里忽然有一条线通了,殷凝大概明白小四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了,只是这个推测有点自恋。
殷凝推测:小四是因为自己差点被赵胜航玷污,所以去找赵胜航算账。至于小四是如何得知那件事,殷凝不得而知,却又想不到其他合理的解释,就姑且这么假设。
可小四毕竟不是赵胜航的对手,所以小四敌不过赵胜航,反倒被赵胜航打晕过去,而就在这时,14号女人正好路过殷凝的门口看到这一幕,介于赵胜航刚打了一架,而且本身就还晕晕乎乎的,便趁机开qiang把他给结果了。
当然那一qiang并不致命,但也让他要死不死的,失去了反抗的能力,或者干脆又昏过去了。
于是,14号女人开始清理现场,把自己身上的病号服脱下来,沾点地上的血迹,以遮盖衣服上的号码。
因为第一次杀人,毫无经验可谈,所以忽略了那件血衣上的细节处,然后草草的换到小四的身上……
至于“暗鬼”么,也许是另有其人才对,毕竟对方客串暗鬼,只是她的猜测,没有证据。
殷凝有些奇怪,为什么14号女人不反驳呢?
恐怕就是因为她是杀手K1,面对殷凝滴水不漏的说辞。她紧张、愤怒又心虚,一时不知道要如何辩解了,才会这么咬牙切齿发狠地盯着她。
看她这么恨的样子,殷凝觉得,对方肯定不会乖乖等死的,至少死之前一定要拼死一搏,哪怕拉个垫背也是好的!
是呀,谁不会这么做呢?
因为这本身就是一场不公平的游戏,没有人能够站在公平的□□出发,更没有所谓公平的规则来保护自己。所以,不论殷凝的推论正不正确,证据充不充分,也不论对象是谁,只要大家投票就可以轻易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其实所谓的推理过程无非就是一场辩论赛,活跃气氛用的。证据什么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拉票罢了。在这里只有把别人推向死亡,才是让自己逃离死亡的最有效手段。她不怪14号女人此时愤恨的目光,因为换作是自己,恐怕也会如此。
“既然双方的陈述都结束了,那么我们投票吧。得票最多的一方就是凶手。”秦铮推了推眼镜,“认为6号殷凝有罪的请举手!”
话音刚落,就看到14号女人举起了手、还有林诺和魏然。剩下的人都没有举手!那是不是表示3比6!14号被判定有罪!
也不等秦铮宣布结果,坐在殷凝对面的14号女人突然暴起,隔着圆桌就向殷凝扑来。尽管殷凝早有心理准备,可还是被她的突然之举吓了一跳,毫无防备,只是本能的把身体往后一缩。
可那个女人伸长的手臂和尖利的指甲还是划到殷凝的脸庞,顿时一阵刺痛。她才回过神来,狼狈地手脚并用,一连向后退了几步才从地上爬起来。
逃!只有一个念头!
她想顺手拿起圆桌上的qiang进行自卫,可是她根本就不懂得如何使用手qiang。她一个普通小百姓,从未接触过qiang械类的武器,只知道最白痴的扣动扳机一个动作。什么保险扣要打开之类的完全不知道。总之一个迟疑,让她错失了拿qiang的机会。暗暗悔恨即便不会开qiang,拿在手里也好啊。
殷凝人瘦,所以身子轻而灵活。加上腿长跑得快,一转眼的功夫就夺“生死”的大门而去。而身后的14号女人比较胖,显得有些笨拙。刚才奋力一扑,尽管指甲划破了殷凝的脸,可也正是因为这奋力的一扑,整个人摔到圆桌上发出一记闷响。围桌而坐的众人似乎都感觉到了一阵小地震似的,同时也被她的笨重举动吓了一跳,纷纷把身体往后挪挪,确保给她腾出一定的空间。
见她如此狼狈的趴在桌子上,废了半天的劲儿也没爬起来,周围的人既不扶也不帮。因为游戏的规则说过,不允许第三方加入生死决杀。所以根本没有人敢插手这场女人与女人之间的战斗。